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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 3)

東溝那些個有頭有臉的人家,還在樁樁事兒上記得他。

斬穴人來路拿著鐵鍁,正要出門,院門突然就讓拾糧給撞開了。

“娃,你不放羊哩麼,咋?”

來路一臉驚,他被兒子拾糧突然闖回來的樣子嚇壞了。

“不,不啊,爹――”拾糧猛地拽住爹,沉騰騰喊了一聲。

這個下午,西溝這座籬笆門掩起的小院裏,真正演了一場傷心戲。來路先是左抵右擋,不讓兒子把話問出來。拾糧哪裏肯,雙手死死地抓著爹的胳膊,就一句話:“草草是不是要嫁到青石嶺?”

來路惶惶的,麵對瞞了一年的兒子,有點抵擋不住了。

臉色紫著,黑著,漲紅著,熄滅著,一波兒一波兒地湧過浪,最終,一把推開兒子,騰地就給抱頭蹲到了地上,哭扯著嗓子嚎道:“拾糧你個狠心的,你把爹往死裏問哩。”

登時,拾糧清楚了,明白了,這事是真!

妹妹真要嫁給已經死去的寶兒!

“草草呀――”拾糧叫喊著,撲向窯洞。窯洞門晃了幾晃,拾糧一頭給栽倒了。

這一天的來路家,著實子撕心裂肺。五糊爺聞訊趕來時,就見父子倆一個爬在院裏,嚎天扯淚。一個,抱著炕上奄奄一息的妹妹,兩股子清淚河水般流。

就連傻兒老大拾羊,也躺在院子裏惶惶地抹眼淚。

“做啥哩,做啥哩,你們這是做啥哩?”五糊爺想安慰,卻被眼前這景兒弄得又酸心又難腸,勸著的人停下勸,陪著一家人流起淚來。

流完,五糊爺掰過拾糧的肩:“娃,你坐下,聽五糊叔跟你說。”

“我不聽,我誰的話也不聽!”

“娃,你得聽!”

到了此時,五糊爺也不想瞞誰了,事情到這份上,再瞞還能頂啥用?水家那邊已發了話,改天擇日拿人。

水二爺把話說得很是響當,他水家要拿就活拿,死不拿。

死了拿去沒用,既衝不了喜,也招不了魂,他水家花錢要花個明白。

這主意真是損得很,也不知哪個挨天刀的出這損主意。

把個活人抬過去,跟墳裏的魂靈兒拜堂子,鬧新房,還要圓滿七天的房,上下見血紅,最後伴著一聲雞叫,雙雙去墳裏過日子。人世上,何時聽過這等的事兒?

可水二爺偏是能說出口,還要他保證來路家不翻供,一切按水家的規矩來。天爺,到了這份上,五糊爺也不捂了,不蓋了,橫豎就按水家的意思說出去,他自個也能解脫些。

說出去。

“不呀,五糊叔――”拾糧的頭重重地撞在炕沿上。

來路聽見這一聲,知道自己一年的努力白費了,甚至,這一輩子的奔彈,都成了空。“不活了,不活了,我快碰死吧。

“來路!”五糊爺喝了一聲。“哭哩喊哩頂用哩,不活,你給誰不活?碰死就勢大了?咋就不聽勸哩,好話說了一窯洞,咋個就聽不進去?”

哭嚎聲慢慢弱下來,目光,全都盯住了老五糊。

五糊爺突然就像天爺那般偉大,一下就把這院的苦難給撐了起來。

“來路,拾糧,都聽好了,話,我隻說一遍,主意,最終還是你們自個拿。這人,橫豎是救不下了,要救得下,誰走這一步?青石嶺那頭,你們不嫁,嫁的人多,排隊哩,擠門哩,你們想好了,錯過這個門,可就沒這個店,我五糊,一輩子不做虧心事,話擱到明處,事擺到理處,想想,多想想,想好了,回頭給我個話。”

說完,急不可待地,往外撲,生怕再蹲下去,自個就要先反悔。

唰一下,靜了,真靜了。

絕望的靜中,炕上死睡著的拾草仿佛撲騰了兩下,貓似的,衝拾糧發出一聲弱小的叫……拾草得的是怪病。三年前娃還好好兒的,水靈靈一張臉,誰看了也說俊俏。這個家,就因了這張俊俏的臉,一下生動了。三個光棍合著奏出的無奈,讓這一汪兒水一漾,變成了活生生的浪朵兒。都說來路有福氣,養下個好閨女,長大了,準是一棵搖錢樹。來路自個也信,搖不搖錢的他且不管,屋裏有了草草,這暖暖的氣息,香噴噴的味兒,都讓人覺得這才像個家。誰知,突然的一場橫禍,就把這窯洞裏的美好和寧靜給打破了,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