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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1 / 3)

水英英也不搖頭也不點頭,藥師劉喜財比前比後跟她說了一大堆,她就聽到幾個字,要她嫁給拾糧。

拾糧。

老天爺這個玩笑真是開得大,她水家三小姐要嫁給一個下人,還是西溝來路家的拾糧。嗬嗬,嗬,水英英想哭,卻哭不出來。淚,早流幹了,流盡了。

她抬起頭,茫然地盯住劉喜財,盯了半天,苦苦地閉上了眼。

藥師劉喜財無言地走了出來。

等在另間屋裏的水二爺早已耐不住:“咋個下了,她咋說?

藥師劉喜財沒說話,很是沉重地蹲下了。

水二爺忽然僵住臉:“咋個,她不從?”

水二爺主意已定,藥師劉喜財剛把想法說出來,他便馬上點頭答應。水二爺自然有水二爺的想法,且不說水家如今正在災難中,單就藥師劉喜財說出的拾糧,他就興奮得不得了。天呀,拾糧,拾糧,水二爺連叫幾遍,就把一肚子的苦水叫跑了。拾糧是誰?

他早已不是當初老五糊領來的那個見了他雙腿打戰的西溝討吃,他也早已不是睡在草棚裏替他喂馬的水家長工,他是藥師啊。某一天起,青石嶺大財主水二爺便認定,西溝來路家這個老實巴交的苦命孩子,將來定是赫赫有名的大藥師。這是天意,誰也改變不了的。

站在狼老鴉台那塊肥沃的地邊,水二爺的內心曾一次次被這個想法鼓蕩,那時候他就想,要是把拾糧招進門,那該是件多麼美妙多麼愜意的事啊。

沒想,一場大災難,竟把這個幻想變成了真!

“抓緊辦!”這是他扔給藥師劉喜財的一句話。

好像辦得慢一點,拾糧那邊就要反悔似的。

哪知,他女兒卻又犯起了猶豫。水二爺猛就叫喊開了:“這都啥時候了,她還挑,有她挑的工夫麼?

沒喂到狼嘴裏就是天大的萬幸,她,她還想嫁到皇宮裏啊……”

蹲著嚷不過癮,他站了起來,聲音扯得更高:“不行,我得跟她把話說明,不知好歹的東西,跳過肉夾子,想吃冷豆腐啊!”

藥師劉喜財一把拉住水二爺,哽著嗓子說:“給娃,留點時間,甭逼她。”

又過了兩天,水二爺再去看女兒時,水英英就點了頭。

水二爺剛要高興,水英英突然拿過一把剪刀,嚓嚓幾下,就把自個一頭漂亮的長發剪了下來。爾後,她衝自己的老子說:“你欠來路家的,我替你還了。這把頭發你留著,將來哪一天我要是走了,你也好有個念想。”

水二爺起先沒明白,等明白過來,一雙昏潰的老眼裏,就不隻是淚了。

日子最終定在了臘月初九,這次沒找蠻婆子,水二爺自己定的。專員曾子航要說也是個講義氣的人,既然不能跟藥師劉喜財的義子搶,那就莫不如再次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他們算了。

臨走時他衝馮傳五說:“這兩個的婚事是我做的媒,你要敢弄出點岔兒,看我咋收拾你。”馮傳五哪還敢,真是偷雞不著反蝕把米,他的局長差點讓撤了。

日子剛定下,拾糧便回到了西溝,這次不是他娶人家,是水家娶他,倒插門,當養老女婿。

養老女婿,他拾糧要給水家做養老女婿!

來路喜的,抓了家裏惟一的老母雞,要宰。“喜事呀,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拾糧悶悶的,臉上沒一點表情。

從喜財叔跟水二爺找他攤牌的那一刻,他就成了這樣子。

說不上喜,也說不上悲。好像,這事跟他無關。

來路顯然是被這天大的喜悅弄驚了,抱著雞,喜得不知咋個下手。過了半天,他道:“娃,爹給你殺雞兒,爹給你殺雞兒呀――”

等把雞兒殺了,炒了,父子倆卻都不吃。

拾糧是困惑得吃不下,他腦子裏反反複複閃出水英英那張臉,那是一張曾經高高懸在雲端裏的臉啊,望一眼都那麼奢侈。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遙遠處飛來:“她真的要嫁給我,水家三小姐真的願意嫁給我?”

斬穴人來路是激動得吃不下,他的心思總算沒白費,能嫁到水家,娃的後半生,算是有靠了。

他竟然感謝起馮傳五來,若要不是這場突然而至的驚變,他家能有這等的大好事?

婚禮辦得溫吐吐的,一點兒不熱鬧,比起前兩個女子的出嫁,這次,簡直看不出水家是在辦事兒。

甚至,還不及寶兒的亡婚熱鬧。拾糧是自己走來的,按鄉俗,水家應該派大紅轎子,吹吹打打將他娶進來。斬穴人來路說:“算了吧,眼下這景兒,能吹打?”來路說這話的時候,腦子已清醒很多,再也不像剛聽到時那麼天上地下的亂飄了。

坡下的二嬸連夜拿粗布縫了一套新衣裳,套到拾糧身上一看,大了,簡直跟袍子一樣。二嬸臊紅著臉說:“日子長了不動針線,手底下沒把握了。”來路左端詳又瞅瞅,說:“大點好,娃的身子還長哩,過個三五年,也不嫌小。”

二嬸又將自個的衣裳洗了,還翻騰出男人死時留下的一套衣裳,套給來路,兩個人很是別扭地跟在拾糧後頭,算是娘家送親的。

本來要請老五糊的,可老五糊自打把拾草嫁到水家,就再也不做媒人了。這陣子,他的腳步穿梭在各溝各岔間,做另一種生意,打聽誰家有草藥,然後把信兒賣給住在何家的查滿兒,討點碎銀花。來路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了。

管家老橛頭站在院門口,迎接了他們三個。

這一天院裏的人們沒去幹活,本來他們要把曬場上的雪掃掉,騰出地方來曬藥。白會長不知從哪又弄來幾車藥,但因天連著下雪,皚皚積雪讓青石嶺徹底寒冷,曬藥就成了非常惱人的事。馮傳五無精打采地蹲在上院門口,這些日子他顯得比誰都沒精神。拴五子抱著個槍,不甘心地瞅著走進院裏的三個人,看見比他矮半個頭的拾糧縮在新衣裏,鼻孔裏很是嘲笑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