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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1 / 3)

自從跟英英有了那一夜後,拾糧像頭茁壯的兒馬,渾身使不完的勁。這頭兒馬奔馳在山上,奔馳在草灘,奔馳在姊妹河邊,一下就把青石嶺奔得歡快,奔得流暢。

他的身後,多了條尾巴,他走到哪,尾巴跟到哪,想甩都甩不掉。

這尾巴就是水英英。

水英英已全然不是當年那個傲慢得近乎目中無人的水英英,上天像是使了啥魔法,忽然間,讓她的性子柔軟起來,多情起來。柔軟和多情中,還漸漸多了一份母親般的寬容。

這寬容,一方麵表現在她對狗狗的大度上,自打那個夜後,水英英見了狗狗,再也不橫眉冷對,而是像個小母親般,處處關心著她,體諒著她,她的這份姿態,反倒讓野撒慣了的狗狗充滿不安。另方麵,則表現在對院裏下人的好上,這份好,不是水二爺慣常使用的那種施舍,也不是東溝何家老用工錢討你開心的笨辦法,她是突然地把主人的架子放下來,跟下人們平起平坐了。

要是換了別人,這種平起平坐還能讓人理解,可她是水英英啊,她居然也能放下架子,跟下人們坐一起,雞啊狗啊的喧個沒完,喧著喧著,還把你一把攬懷裏,幫你捉虱子。

真不知拾糧施了啥魔法,讓一個人見人怕的小母老虎變成了一頭溫順的小母牛。

親近歸親近,活還得幹。

漫長的冬季裏,拾糧並沒白養著一院的幫工,睡了熱炕吃了熱飯得幹活,這是他笑著跟下人們說的一句話。

秋後打來的綠草還有莊稼地裏拉來的麥秸藥稈全都進了兩個池子,池子是他帶人挖的。雪還覆蓋著整個青石嶺時,拾糧跟英英去了趟古浪縣城,這是他長這麼大頭次出遠門。

據英英說,他一眼的新奇,走到哪看到哪,也打聽到哪,見啥都打聽。來去四天,除了幫英英和月月買來一堆衣服,幫水二爺買來一根拐杖,他還帶來了化糞的技術。這化糞技術,是他從古浪城郊英英一遠方親戚家學來的,英英帶著他去認親戚的門,親戚沒認地道,倒把親戚家的化糞技術給學來了。

水二爺喜的,直罵他是個人精,凡事不要往眼睛裏進,一進,準給你操弄個八成像。你還甭說,這池子就是日怪,那些倒進池子的綠草和麥秸,經過一冬的發酵,開春後臭氣能把草灘上的飛鳥走獸熏跑,拉到地裏卻是上好的肥料。這還不算,剛一開春,天氣還沒徹底轉暖,拾糧又讓父親來路帶上十幾號人還有兩輛馬車去藏區拾野肥。

藏區人不種莊稼,他們有吃不完的牛羊,牛羊拉下的糞一小半讓他們當柴禾燒了,一大半,就成了拾糧瞅準的目標。兩天一趟的野肥足足拉了一月,把大草灘都堆成了糞山。人們這才明白,拾糧精啊,這些肥要是全撒在地裏,來年的莊稼還不知瘋長成啥樣?

今年的藥種得也格外多,去年秋末人們在嶺下開出的那些荒坡重新套上犁耙後耕作一翻,撒上肥,便成了上好的陽坡地,藥師劉喜財走時又留下不少種子,還一一教會了拾糧種的方法。這些,都令水二爺激動。

這樣的日子,如果能持續上三、五年,青石嶺會是啥樣,真是不敢想象。

偏是,在這要緊時刻,峽裏鬧起了農會。

農會先是在廟兒溝一帶鬧起來的,誰也想不到,廟兒溝洪財主會打這個頭,本來是窮人鬧騰的事,他竟率先摻和了進去。有消息說,之前的某個日子,仇家遠秘密去了一趟廟兒溝,就住在洪財主家。仇家遠走後,洪財主就不像了,一改先前的頹廢樣,突然間變得精神抖擻。

緊跟著,風波就像龍卷風,很快卷到了峽裏。

西溝的小伍子接竿而起,在西溝成立了窮人會,嘩啦啦聚集了五十多號人,就往東溝何家衝。

農會的首要任務就是把窮人發動起來,跟富人鬧,跟大戶鬧,把富人的財產分了,把大戶的地分了,甚至,聽說要把他們的婆娘娃娃也一並兒分掉。這窮人,壓根是不用發動的,隻要一聽能分到東西,隻要一聽往後種地不用再交租子,還用得著你發動,跑得慢了還怕你不要哩。

烈火迅速燃燒,等水二爺聽到確鑿的消息時,何大父子已被西溝湧過去的人美美捆了一繩子,若不是念著水二爺的情,怕是水大梅也少不了這一繩。

保長冷中醫趕來阻止,說:“有話好好說,好好商量麼,捆人家做啥?”西溝窮得吃不起藥的孫六立刻跳出來:“冷保長,你再敢阻擋革命,拿你也一並捆。”冷保長邊退縮邊道:“哦,是革命哩,我還當是打夥捶哩。”

形勢似乎對水二爺極為不利,留在院裏的幫工一聽有人打東溝何家還有趙家分得了鐵鍁、犁頭、耙什麼的,就都蠢蠢欲動起來,心想種藥遠不如革命來東西快,要是真能分得一頭騾子或是一掛馬車,那可比種一輩子藥還強。

水二爺起先並沒什麼反應,該做啥做啥,一點不拿峽裏的這些破事兒影響自己。

有一天縣長孔傑璽突然造訪,兩人談喧了一晚上,縣長孔傑璽走後,水二爺險入了深思。按他的理解,這都是馬家兵鬧騰出來的事兒。按說,馬家兵進駐涼州也有些時日了,涼州原本就是他馬家的地盤,隻不過前些年青海那邊吃緊,馬家把大半的兵力抽走了,涼州這才成了誰也想管誰也管不好的地兒。這次馬家兵回來,隻不過就是把自個的院子原收到自個名下,一點不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