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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2 / 2)

仇家的三家字號、庫房還有仇府是一並被馬家兵包圍的,天黑到天明,一場血難便上演了。馬鴻達說到做到,絕不手軟。他甚至放棄了遊街示眾這一套老把戲,索性來個幹淨利落,將仇達誠父子還有水二梅一道拉進庫房裏,跟二十個傷病員合著做了一道大菜。沒費一顆子彈,將庫房點燃,活活給燒死了。

仇府上下,偏巧就漏了一個仇家遠。出事那天傍晚,司徒雪兒突然從西安來到平陽川,她拿著榮懷山的密令,命令仇家遠迅速離開平陽川,跟她一道回西安。

仇家遠哪裏能聽她的,兩人爭執中,司徒雪兒突然命令一同來的手下,捆綁了仇家遠。

“你想背棄我,做夢去吧,就是做鬼,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司徒雪兒將仇家遠帶出平陽川,在馬家兵顧及不到的一個小村莊前,停下腳步,質問他為什麼要欺騙她?仇家遠失口否認,拒不承認自己騙過誰。司徒雪兒已聽夠了他這種話,不耐煩地道:“騙不騙你自己最清楚,用不著在我麵前偽裝。”

罵完,司徒雪兒淒然一笑:“遠,我是逃不開你的魔掌了,就算騙,你也要騙夠我一生。”仇家遠冷冷一笑,剛要說聲不可能,就聽司徒雪兒說出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話。

“把他捆綁起來,就是變成鬼,我也要跟他結婚!”

仇家出事的消息是二十天後才傳到青石嶺的。

失去孫孫的巨大悲痛令水二爺一病不起,他在炕上整整躺了兩年,可怕的是,自打那次流產後,丫頭英英的肚子好像永遠癟了下去,再也鼓不起來。

峽穀裏密集的槍炮聲和濃稠的血腥味兒加重著他的悲傷,久長的日子裏,水二爺渾渾噩噩,躺出一副等死樣。

消息傳來的這天,吳嫂先是在門前轉落了很久,她不敢走進去,生怕消息到了水二爺耳朵裏,他那條老命,就真的沒了。太陽西斜時,吳嫂終還是壓製不住內心的恐懼,走進去坐在炕頭,拐彎抹角將平陽川的事兒說了。

吳嫂也是沒有辦法,這麼大的事擱在心裏,她一個婦道人家,咋能消受得了?再說了,大人是熏死了,二梅還留下三個娃娃哩,是死是活,總得打聽打聽啊。

沒想水二爺翻了個身,牛頭不對馬嘴地說:“

你是說拾糧那個無義種吧,算了,由他去吧。”

吳嫂絕望地抹了把鼻子,抽泣著走了出來。

她想還是厚著臉去趟東溝吧,眼下能幫上忙的,怕隻有大梅兩口子。當日傍晚,吳嫂拖著疲憊的身子打東溝往回走時,就隱隱看見嶺上有動靜,強打起精神,趕在天完全黑下來時將腳步送進了院裏。天呀,嶺上,草灘上,院裏,水二爺在她東溝一個來回的工夫裏,竟堆起了不下一百個火堆。這陣兒,他正拿著火把一個個往燃裏點哩。

“你瘋了還是魔了,點火做啥哩,還怕外人不知道這大的院子沒人守麼?”吳嫂驚嚇著,撲過去要踩火堆。猛見,白日裏還躺炕上奄奄一息的水二爺,身子骨裏居然也冒著一團火,真的是火,呼呼往外冒,她看得清清的。那火一落到嶺上,便成了另樣東西,撲啦啦地就要把整個嶺點燃,嶺在瞬間跳了起來,極不甘心似的,要去阻擋什麼。

吳嫂被一種新奇的東西震撼,疲軟的身子瞬間有了力量,原來,原來這老鬼沒被日月擊倒啊。

火光映紅了山嶺,映紅了溝壑,也照得人心裏不再那麼暗了。吳嫂蹲下來,蹲在火堆旁。

她知道,這一堆堆火,是點給二梅的,有了這些火,二梅就再也不會迷路。通往陰間的路上,有了家人送的火,是踩不到迷魂草的。但是她不會想到,水二爺會在這個晚上大放悲聲,他的哭響徹著山嶺,響徹著天地,這是她走進水家大院,頭一次聽到他的哭嚎啊。

“二梅,你咋能把爹拋下呢,爹還有那麼多的話沒跟你說清楚哩……二梅,我苦命的娃啊,你咋說走就走了呢。讓爹白頭子送黑頭子,你個狠心的,咋就硬把爹往這步路上逼……”

哭著哭著,突然就給罵起了仇達誠,罵起了女婿仇家寬。“我水老二欠下你們啥了,我把最好的閨女給了你們,你們竟連她的命都保不住,你們,你們還算個人麼?”

“我不欠你們的,不欠!一輩子隻跟你姓仇的做過一回生意,你還硬說我往白犛牛裏摻假,你個不長眼睛的,那是你的管家私通上我的管家,從中搗鬼啊,你連這都辯不清,還有臉去給共產黨幹?我水老二都沒這個膽量,你就敢,你真是掂不清自個的份量啊――”

哭聲和著罵聲,響了整整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