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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水的。”

“蓄水為了啥?”

“為了下遊。”

“那你們還嘀咕什麼?”說完這句,周曉哲不再理這些沉不住氣的人。其實他比誰都沉不住氣,但他必須得沉住。連續幾天,他奔波在幾座水庫間,腳步像渴急了的羊一樣毫無章法地在幹渠沿上亂奔。奔來奔去,奔進眼的,除了幹渴,便是一地的苦焦,一地的茫然。是的,茫然。

從國家科研機構做為新銳力量選派到銀城擔任副省級高官的周曉哲第一次將民生這個詞擺在了沙灘上,擺在了幹渠沿上。如果說以前他領悟的民生這個詞是理論的,是教條的,那麼此刻,這個詞就活生生跳在他眼前,真實、揪心、疼痛,而且有一股巨大的反問力量。是的,他不得不麵對這樣的詰問:到底什麼是民生,對民生的關懷該以怎樣的方式體現?

他一時無法回答,這問題的確不好回答。

但他必須得回答。

周曉哲在後來寫給省委和中央的信中有這樣一句話:“我們的政策都是從體現關懷這一角度製定的,就政策本身而言,並沒有太違背現實的地方,可為什麼政策指導下的現實治理,卻跟我們的目標越來越遠?”

盡管他的話還是充滿著書生氣,但比之剛來到銀城,剛坐上副省長的位子,這裏麵已很有了一股味兒,一股站在底層回望高層的味兒。

他在後來的請辭信中也有一句話,這話似乎更耐人尋味:“我真的不適合在這位子上繼續幹下去,因為我發現,我付出半生努力的學問跟我遭遇到的現實是那麼的不相容,到底是現實錯了還是我曾追求的學問錯了,我得先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不論周曉哲發出怎樣的歎喟,他都得先把沙漠水庫的事情解決掉。

這事到底該怎麼解決?

會場的氣氛冷極了,跟外麵火熱的場景相比,會場的空氣就有點寒。所有到會人員已對上遊放水拯救沙漠水庫失去信心,而且對當初的這一思路提出質疑。上遊蓄水難道就為了不讓沙漠水庫幹涸,就為了給沙漠水庫救急?沙漠水庫為什麼不能幹,我們是怕它幹涸後的政治影響還是對沙鄉三十萬人口的影響?

問題都很尖銳,也都切中要害,但問題顯然不是在這個會議上能解決的。周曉哲差點一灰心就說:“還是讓它幹吧,興許,讓它幹才是最合理的。”又一想自己的身份,硬忍著沒說。就在這節骨眼上,一條更壞的消息傳到了會場。

五佛出事了!

跟萬噸造紙廠臨近的沙河鎮下四壩村,二十多號人喝了河裏流下來的水,中毒了!

江長明跟著周曉哲風塵仆仆趕到下四壩,沙河邊的情景把他們嚇呆了。就見不太寬的河穀裏,流淌的全是紅水,汙紅,黑紅。縣上的幹部說,水剛流下來時,是清的,但到了中午,就變成這樣。沙河兩岸,橫陳著中毒死去的雞、豬、羊,還有幾峰駱駝。中毒的村民已被緊急送往縣醫院,正在施救。

現場已被封鎖起來,負責值勤的是五佛一位副縣長,還有公安局兩位領導。周曉哲簡單問了些情況,就急著往醫院去。江長明悄聲說:“應該先去造紙廠看看。”

不用調查,江長明就敢肯定,罪魁禍首就是造紙廠的汙水。造紙廠的汙水是通過一條暗溝排放在沙河的,由於沙河幹涸,已經有兩年多沒看到水了,汙水排放後,很快被滲漏了,加之天氣如此熱,單是蒸發就能蒸發不少。加上這一帶又比較偏僻,所以人們平時是很少注意到汙水。就算看見了,也不覺得那有啥稀奇。水嘛,有清就有渾,人都有好壞之分哩,生在這窮鄉僻壤,你還怕看見髒水?但汙染,已經很嚴重,這從附近河岸石頭的顏色上就能看出來。試想一下,石頭都能腐蝕得變了色,何況一個人!這次上遊放水,下四壩村年輕的村長狗剩兒帶著幾個人,楞是將總幹渠的三號放水閘打開,讓水往沙河流。沙河再見不著水,兩邊的樹不但一棵也保不住,這大片的秋田,還有一村的牛羊,怕都是個問題哩。誰知,水剛流到村口,就有村民往水窖裏引水。水窖本來是為牲畜飲水準備下的,水一緊,就有人家喝起了窖裏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