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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吳藻(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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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姑娘那裏,吳藻似乎找到了一種柔情和浪漫,聊以慰藉自己幹渴的心田,竟還幻想著“買個紅船”,效當年範疆載西施,一同歸隱煙波浩渺中。有人說吳藻簡直是心理變態,幾乎成了我們今天所謂的“同性戀”;但說透了,吳藻並不是癡戀一個實實在在的林姑娘,她隻是找個幻影寄托自己的深情,為的是填補她婚姻的感情空缺。若是移情於其他男子,勢必招至世人的非議,和她自己的倫理準則也相悻逆;索性找個幻影,別人頂多是一笑置之,她也勉強能望梅止渴。

但幻影畢竟是幻影,吳藻的內心深處終究還是寂寞愁悵的,白天在“風月樓”中裝情賣癡,漫漫長夜,守著的仍是淒涼,於是有了這樣的一闋“行香子”:

長夜迢迢,落葉蕭蕭,紙窗兒不住風敲。茶溫煙冷,爐暗香銷,正小庭空,雙扉掩,一燈挑。愁也難拋,夢也難招,擁寒食睡也無聊。淒涼境況,齊作今宵,有漏聲沉,鈴聲苦,雁聲高。

生活在堆金砌銀,錦衣玉食的環境裏,丈夫對她又是百般愛慕和縱容,吳藻的內心深處卻日日繞愁縈恨,這種滋味有誰能相信?然而卻是實實在在地存在著,吳藻怨自己的命苦,苦就苦在自己的才高,苦就苦在自己的心高。錦衣玉食填不滿她的心,她渴望著她沒能得到的那份浪漫之情。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真人雅士,詩詞唱和,琴瑟相諧,月夜泛舟,花下品茗,這才是她理想中的夫妻生活,而命運偏偏給她安排了一個專心務實的俗丈夫。

日子便在她吟詩作詞,尋愁覓愁和放浪形骸中度過,她不愛丈夫,也沒有為他生下一男半女,她的心高高浮在生活之上。十年過去了,她仍然是她,丈夫卻因一場病,驟然離開了人世。丈夫死時,她並沒有多大的悲痛,有的也隻是一種憐憫和傷感,她向來不以為丈夫在她的生活裏有什麼必要性。

沒有丈夫的日子,她依然象從前一樣生活,可漸漸地,她發現孤單和無助更緊迫地向她襲來,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丈夫在世時,寂寞是無形的,隻是隱隱約約在她心頭徘徊;丈夫走了,寂寞則實實在在地圍住莊她的前後左右。沒有了丈夫關切的問寒問暖(過去她認為那是婆婆媽媽的囉嗦)沒有了丈夫歸來的腳步聲(過去她認為那是多麼煩人)沒有了丈夫沉睡時粗重的鼻鼾聲(過去她認為那是十足的粗俗)……一切過去以為多餘的東西,她現在卻發現竟還是不可缺少的一種感覺,失去之後,才發現它們的可貴。她的詞中出現了丈夫的身影,比如這闋“南鄉子”:

門外水粼粼,春色三分已二分;舊雨不來同聽雨,黃昏,剪燭西窗少個人。小病自溫存,薄暮飛來一朵雲;若問湖山消領未,琴樣樽,不上蘭舟隻待君。

這種情緒放在過去是絕對不可能的,現在偏偏成了她銘心刻骨的一種愁,這種愁教她成熟,教她認清了生活的真諦:在自己身邊的東西,才是最值得愛,最值得珍惜的。

可一切她都已錯過,雖然她還隻有三十二歲,但她覺得已走到了生命的深秋,接下來,一切都應該歸於平靜,歸於那種青燈古佛的境界。欲哭已無淚,強笑不成顏,她索性獨身移居到人跡稀疏的南湖僻靜處,守著一大片雪白的梅花,慢慢翻著古書,過著這樣的生活:

一卷《離騷》一卷經,十年心事十年燈,芭蕉葉上幾秋聲!欲哭不成還強笑,諱然無奈學忘情,誤人在自說聰明。

這是她在此時寫的一闋“烷溪沙”,在寧靜空靈的環境中,她的心也越來越平靜,就象她屋前的那一樹梅花,靜開無聲,潔白無華,隻有一縷清香暗自吐露,無期無盼,無牽無掛。

在南湖幽居中,她將自己的詞作一一整理出來,編成了兩本集子,一是《花簾詞》,收集的是三十歲以前的詞作;一是《香南雪北詞》,在道光二十四年刊成,彙入了她三十歲以後的作品。因了這兩本詞集的刊行,吳藻的詞名遠振大江南北,而她自己仍靜靜地守著南湖,不再讓心高飛。

§§第三章 曲賦家及曆史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