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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托馬斯·張曼新”名字的由來(1 / 3)

在張曼新的名片和護照上,赫然寫著一個“中外合璧”的名字:“托馬斯·張曼新”。

殊不知,這個奇特名字的構成卻有著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和一段極其傳奇的經曆。

一九八六年底。

寧夏首府銀川。

一大早兒,烏雲就低低地籠罩在市區上空,呈鉛灰色,使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和吉凶莫測。西北高原的風,一刮起來就像個粗魯的莽漢,大聲呼嘯,肆無忌憚。看樣子要下雪,可又不見雪花飄落,一副乖戾無常的樣子。

這當兒,著裝考究的張曼新隨同一位朋友走進位於解放東街的銀川飯店。

這座銀川飯店雖然隻有三層,在時下的銀川市的賓館和飯店中可謂鶴立雞群,不僅地理位置好,內部裝修也很豪華,在銀川的老百姓眼裏隻有腰纏萬貫的“大款”和身份顯貴的人物才有資格登堂入室。

“蔡先生,這位就是我向您提到過的我們銀川‘星星貿易公司’的張經理。”

“啊,張經理,您好。”

“您好,我叫張曼新。”

“張經理,這位就是我向您介紹過的菲律賓華僑蔡先生。”

“蔡先生,您好。”

“您好,我姓蔡,名誌光,字孝先。對不起,我需要更正一下啦,我不是華僑,而是一出生就在菲律賓,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菲律賓公民。所以,我是一個有中國血統的華裔菲律賓人啦,或者稱為華人,亦可稱華胞啦。張經理,幸會,幸會。”

在頗夠檔次的銀川飯店一間頗夠檔次的客房,張曼新的朋友將他引薦給這位菲律賓籍的華人蔡誌光,然後完成任務似的立刻借故告辭。

“坐,坐嘛,張經理。”這位名叫蔡誌光的菲律賓華人是個中年男子,身高有一米七○,胖瘦適中,身穿鵝黃色西服,筆挺、精幹,膚色有些黧黑。新打過發膠的倒背式發型烏黑閃亮。一副彬彬有禮和笑容可掬的樣子。他操著一口廣東普通話,且有意拉著長腔,舒緩平穩。顯然,舒緩以表示他的老成,平穩以證實他是個有身份的人物。

“好,謝謝。”張曼新說著在一個沙發椅上落坐。他身穿一身質地上好的深灰色西服,雪白的領口紮一條款式新穎的金利來領帶,腳上一雙咖啡色牛皮鞋,頭發也像剛吹過風似的工整,漆眉星目,英姿勃勃,一副躊躇滿誌的神態。他的裝束,他的表情,與室外的天氣形成巨大的反差。

“蔡先生,到寧夏來做點什麼生意呀?”張曼新快人快語,目光坦率。

“小本生意,不足掛齒啦。”蔡誌光在張曼新左麵的沙發椅上坐下,目光幽幽地征詢道,“張經理,要不要沏杯枸杞茶喝喝呀,這可是你們寧夏的特產,生津滋陰,養神健脾啦!”

“蔡先生,您不愧是個生意人,剛來不久,就把我們寧夏的特產說得頭頭是道。”張曼新不是恭維,而是誇獎。

“過獎了。對於我們生意人,信息就是財富啦,是不是,張先生?”蔡誌光說著得意地一笑,“我還知道你們寧夏有紅、白、黑、黃、藍五色土特產係列,什麼中寧藥材枸杞啦,什麼鹽池同心甘草、賀蘭石啦,什麼同心海原發菜啦,什麼同心灘羊皮啦;我還知道你們寧夏是中國著名的裘皮羊產區,平原灌區灘羊二毛皮和中衛香山沙毛山羊皮為裘皮佳品啦;還有灌區的蓮藕、黃河的鯉魚及中寧的沙棗啦!”他幾乎一口氣把寧夏的特產如數家珍地倒背如流,使人聽了覺得他哪裏是什麼菲律賓的華人,而分明是寧夏名特優產品貿易集團的總經理。

張曼新聽罷,心中油然產生一種敬佩:不是說這個蔡誌光是第一次來寧夏麼,而且又是剛到沒幾天,他怎麼掌握了這麼多的情況呢?看來此人決非等閑之輩!

下意識地注視著張曼新神態的蔡誌光突然來了個直瞄直射:“張經理,聽說您想出國發展?”

“是。”張曼新爽快地答。

“想到哪些國家?”

“還沒有具體目標。”

“到我們菲律賓怎麼樣?”

“好呀。”

“如果張經理相信我,去菲律賓的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蔡誌光來了個大包大攬。

“謝謝。”張曼新接著直言不諱地問,“蔡先生,恕我冒昧地問一句,要辦好菲律賓的居留需要多少錢?”

“好說啦,剛才介紹你來我這裏的朋友,既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們彼此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啦。”蔡誌光的話像他的廣東普通話一樣繞嘴,顯然有賣弄語法的成分。

張曼新深知商界的“規矩”。於是便說:“蔡先生初次到銀川,一定還沒有抽出時間來遊覽銀川的名勝古跡。上午我陪著您轉轉,中午略備薄酒,一來為蔡先生接風洗塵,二來也算盡地主之誼。”張曼新說著站起身來,微微一躬身,隨之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好意思啦。”蔡誌光一麵說著“不好意思啦”,一麵卻沒有不好意思地走出客房。

張曼新叫了輛出租車,並告訴司機駕車沿解放西街、銀新南路、滿城南街至新城東路、西夏東路、懷遠西路、懷遠東路,複又經西夏東路拐向銀新北路飛行,顯然他是想讓蔡誌光飽覽一番銀川的市容。

嗣後,出租車在享譽中外的海寶塔近處停下。

“哇——”蔡誌光開門下車,反頭仰望著高聳入雲的巍峨寶塔,驚異得不禁大叫一聲。

這座氣勢非凡的海寶塔,俗稱北塔,相傳為公元五世紀前建造,塔身為磚砌樓閣式建築,通體高五十多米,連同塔座為十一層,九層以上未開券門。塔的每個平麵呈方形,每邊正中設券門,並微微向外凸出。整個塔體線條疏朗,觚棱秀削,高勢孤危,矗立雲霄,在我國數千寶塔中獨樹一幟。塔體內置有木梯可以攀援至第九層,登高眺望,莽莽賀蘭山,滔滔黃河水,浩浩大漠,白雲似的羊群,盡收眼底。

“蔡先生,有沒有雅興登塔一觀?”張曼新想盡量滿足蔡誌光的興致。

蔡誌光抬腕看表:“時間不早了,下午我又約了朋友談事情,來日方長,以後有時間再來玩一次啦。張經理,您說呢?”

“好呀,隻要蔡先生能夠盡興。”張曼新將蔡誌光讓進出租車,自己坐在司機旁的座位上,“砰”地一關車門,“去阿拉善飯店!”

這一頓午餐,一色兒的寧夏風味。其美味佳肴,可謂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山上爬的,幾乎傾其所有,豐盛有加。

蔡誌光一連打著飽嗝,拿起餐巾一擦油光光的嘴巴,醉眼惺忪地向張曼新一伸腦門,極其詭秘地壓低嗓音:“張經理,我給你開個最低價,從給你發邀請到辦下的菲律賓的長期居留,總共收你五萬港幣。這個數,我敢說,隻是‘蛇頭’價碼的二分之一。怎麼樣,張經理,我姓蔡的不是獅子大開口吧?”

“行!”張曼新立刻表示同意。因為他事先對出國的行情有所了解,蔡誌光要的價碼的確不高。

“不過——”蔡誌光賣關子似的拉個長腔,表示親昵地一拍張曼新的肩胛,“老兄,咱們既然成了朋友,就直話直說,等我給你發了邀請,你先付給我二萬二千港幣,剩下的部分等到了菲律賓我給你辦下長期居留,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怎麼樣?這樣你就可以放心啦!”

“好呀!”張曼新的回答聲音嘹亮,顯然他認為蔡誌光的確“夠朋友”。

“蔡先生,不知以什麼名義給我邀請?”張曼新問道。

蔡誌光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又“噗”的一聲噴出,湍激的煙雲呈固體狀直衝張曼新的腦門子,這頗為不雅的情態證明他委實已有幾分醉意,不是人說“酒後吐真言”麼?蔡誌光的話也顯得十分誠懇:“我們是朋友啦,自然不能有半點閃失啦。在菲律賓,有個很大的華人社團,叫‘張氏同鄉會’,這個同鄉會的會長與我是莫逆之交。你姓張,用‘張氏同鄉會’的名義給你發邀請,可以說是珠聯璧合,到菲律賓也是暢通無阻啦!”

“謝謝。”張曼新興奮地站起身來,向蔡誌光一伸手,“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蔡誌光隨之挺身而起,抬臂握住張曼新伸過來的手:“用中國的話說,就叫駟馬難追啦!”

“蔡先生,請,我送您回銀川飯店。”

“不好意思啦。”

張曼新將蔡誌光送到銀川飯店,晚飯時回到家中,興致盎然地將出國的打算告訴妻子朱寶蓮。與其他女人一樣考慮問題大多是逆向思維的朱寶蓮憂心忡忡地提醒張曼新不要輕信蔡誌光的話,應該想方設法對蔡誌光的底細了解清楚後再做決定,但她見張曼新主意已決,也就沒有執意阻攔。

此刻的張曼新,的確已經把出國闖世界的向往變成不容改變的決心。

那麼,是什麼動因促使他撇下家小孑然一身地要出國闖世界呢?

張曼新在談及這個問題時,覺得原因是多方麵的,一句話兩句話難以說得清楚。但概括起來為:“一,好男兒誌在四方;二,寧肯轟轟烈烈地闖世界去死,也不願窩窩囊囊所謂熱土難離地活;三,取得國外長期居留權,來去自由,活動的空間會大大拓寬;四,萬變不離其宗,既要賺更多的錢,改變自己也改變家庭的命運。”

應該說,張曼新的這些想法實實在在,既沒有諱言,也沒有矯飾。

不久,蔡誌光果然通過菲律賓“張氏同鄉會”給張曼新發來邀請函。

“給!”張曼新接到邀請函,立刻把二萬二千港幣拍給蔡誌光。

“張經理果然是個爽快人。”蔡誌光收下張曼新如數交付的港幣,臉上泛著一副諱莫如深的笑容,不知是誇獎還是告誡地拍拍張曼新的肩膀,“記住,我幫你辦下簽證後,經香港啟德機場,直飛馬尼拉。在馬尼拉你跟著接你的人走就行了。好,張經理,我在馬尼拉恭候你啦!”蔡誌光與張曼新鄭重地握了握手,轉身步態從容地離去。

幾個月後,手持蔡誌光給辦好赴菲律賓簽證的張曼新充滿自豪地由深圳經羅湖橋到香港啟德機場,生怕發生變故的他立刻登上飛往菲律賓首都馬尼拉的飛機。

張曼新步下舷梯,立刻像跳進蒸籠裏。明晃晃的陽光像萬千箭鏃刺得頭皮和眼睛生疼;停機坪的混凝土地麵如燒紅的餅鐺熱烘烘地燙腳;遠處的椰子樹蔫不拉嘰地耷拉著腦袋,低垂的葉子一動不動;天熱而無風,一走動就大汗淋漓。張曼新手搭涼棚,眨眨被汗蜇得熱辣辣的眼睛,朝候機廳方麵一瞧,見一個小青年手舉一塊牌子,牌子上用歪歪扭扭的漢字寫著他的名字,便步履匆匆地奔過去。

“您是……”

“您是張先生吧?我叫阿虎,是蔡誌光先生派來接您的。”名叫阿虎的小青年操著一口福建普通話。

“啊,您好。”

張曼新一打量這個名叫阿虎的小青年,個子不高,卻長得墩實,加之膚色油黑,看上去像個四四方方的鋼錠。

“張先生,您的護照呢?”阿虎問。

“在我衣袋裏。”張曼新答。

“拿給我看看。”

“給!”

阿虎看罷張曼新的護照,立刻說:“你這護照上的簽證是假的!”

“這怎麼可能呢?”張曼新聞聽一驚,急忙申辯,“這護照的簽證是蔡先生給辦的,我的護照沒叫任何人動過,怎麼可能變成假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