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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托馬斯·張曼新”名字的由來(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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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給我補齊蔡誌光拿走的那個數。”阿虎來了個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要瞪眼,我決不是敲詐你,沒這些錢,我沒辦法向有關部門打點!”

“我哪裏還有那多麼錢!”張曼新眉毛一聳。

“你沒這些錢就隻好長期等待啦!”

張曼新一尋思,索性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把裝在內衣裏的錢,交給阿虎:“這是二萬二千港幣,全交給你,我現在是真正變成他媽的一貧如洗了。你看著辦吧!”

“好,爽快!”阿虎收起錢,滿意地一笑,“從現在起,我一定抓緊給你辦居留。不過,”他指著張曼新鼻子尖,嚴厲地警告道,“你不許走出這個院子半步!否則,要是叫警察局把你當國際流竄犯抓住,不是坐牢,就是他媽把你作為苦役流放到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到時候可別怪我是見死不救!”阿虎凶神惡煞地說完,橫了張曼新一眼,大搖大擺地走掉了。

張曼新呆呆地看著阿虎的背影,隨著一身冷汗“刷”地落下,心裏從裏向外直冒涼氣。此刻,他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目前所麵臨的身落陷阱般的危難和隨時都可能遭受到的巨大的不測。

“狗日的!”張曼新兩眼冒著仇視的怒火,額頭上青筋直暴,一雙大手倏然間變成兩個油錘般的拳頭。他想立刻衝出院外,把阿虎這個毛崽子追回來,喝令他帶著自己去找蔡誌光這個國際詐騙犯算賬!他想豁出去了,要是被警察局抓去坐牢,他就像過去讀過的長篇小說《紅岩》中的華子良一樣裝瘋賣傻,或者用藏在內衣裏剩下的錢買通監獄的看守,把寫給國內家人的信遞出去,讓國內的家人通過外交部搭救自己;或者要是萬一被發配到什麼地方做苦役,他就找機會逃,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就是天羅地網也總有隙可鑽!這樣做雖然有風險,但總比囚在這個院落裏坐以待斃強呀!可是,張曼新又一想,不能睚眥必報,這樣冒冒失失地衝出去肯定不行,一來自己人地生疏,語言又不通,等於兩眼一抹兒黑;二來也不知道阿虎已經溜到什麼地方去了,要是追不上他,豈不是打不著狐狸反而會招一身騷?小不忍則亂大謀呀!現在還不能與阿虎劍拔弩張和勢不兩立,什麼事情一撕破臉就鬧僵了,能辦的事兒也不能辦了,有可能辦的事兒也沒有可能了,這種例子太多了,可謂前車之鑒啊。再說,阿虎收夠了錢不是說給辦居留麼?隻不過是辦起來困難一些,需要時間長一些,雖然其中仍可能有欺騙的成分,但畢竟還沒有到證實他根本就不給辦的地步。現在應該冷靜下來,認真總結一下教訓,叫能屈能伸也好,叫韜光養晦也罷,或者叫以靜觀動、以靜製動也行。總之要尋找機會和主動創造條件,力圖盡快地擺脫厄運。

厄運不也是一種機遇麼?

沒有這次出國的機遇就沒有這次厄運,沒有這次厄運就尋求不到在厄運中增長經驗和磨煉意誌的機遇。

魯迅先生有一句名言,叫做:“上人生的旅途罷。前途很遠,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的麵前才有路。”

對,應該在劫難中用雙腿蹚出自己的人生之路。

此刻的張曼新,一雙油錘般的拳頭緩緩鬆開了,憤懣的目光變得平和,自我慰藉地咧嘴一笑,雖然笑得頗有幾分酸澀還有點滑稽,但也不失為一種灑脫。

恰在這時,從裏間室傳出阿虎母親病態的沙啞聲音:“來人哪,給我沏杯茶!”

“來啦!”張曼新見傭人沒聽到,急忙應一聲,用客廳的茶杯沏了一杯茶,快捷地送到裏間屋,“阿姨,您喝茶。”他把“阿姨”兩個字叫得像被蜜蘸過似的,甜極了。

“那是公用的杯子,拿出去,用我的專用茶具。記住,我不喝花茶,專門喝烏龍茶,以後不許再忘了。”阿虎的母親斜倚在一張雙人席夢思床上。天氣這麼熱,她居然在腰以下蓋著條鴨絨被,一翻身子還痛苦地“哼哼”幾聲,好像腰腿疼得不輕。

張曼新連忙用阿虎母親的專用茶具沏了一杯烏龍茶:“阿姨,放在哪兒?”

“放在哪兒?還用我說嘛,放在哪兒我端著方便,就應該放在哪兒!”阿虎的母親陰沉著臉,連抬眼看張曼新都不看,那居高臨下和頤指氣使的神態,對張曼新就好像教訓她的家奴。

“是。”張曼新不急不火,臉上始終露著笑模樣兒,把茶杯放在阿虎母親身子旁邊的床頭櫃上。

“把茶杯蓋兒打開晾著,不然我什麼時候能喝?”

“好。”張曼新馬上掀開茶杯蓋。

少頃,張曼新將茶杯端起來,送到阿虎母親麵前:“阿姨,趁熱喝幾口吧,不然,茶涼了喝了容易脹肚。”

阿虎的母親也不言語,接過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太熱,放會兒再喝。”她冷冷地白了張曼新一眼。

張曼新接過茶杯放在床頭櫃上,討好地說:“阿姨,您腰腿痛嗎?我會點兒按摩,要不趁茶水還燙嘴,我給您按摩按摩?”

阿虎的母親聞聽一撩眼皮,見張曼新像個乖孩子似的,表示允諾地點了點頭。

張曼新叫阿虎母親麵朝下躺平,挽了挽衣袖,小心翼翼地按摩起來。他雖然沒有專門學過醫,也沒有潛心研讀過有關推拿方法的經典醫學,卻在平時耳濡目染中學會一些簡單的推、拿、按、摩、滾、揉、搖、板、拍等按摩手法,加之懂得一些穴位,知道按摩對於疏通經絡、滑利關節、調整髒腑氣血功能等具有特殊的功效。

“還可以用點力量。”阿虎的母親覺得方才還疼痛難忍的腰腿經過張曼新一番按摩,輕鬆了許多,隻是感到他用的手勁兒輕一些,所以鼓勵他大著膽子,該用力就用力。

“哎。”張曼新聽了阿虎母親的話,不啻於聽到嘉獎令,亮亮地應一聲,真的放開了膽量。

“往下一點。”

“哎。”

“再往下一點兒。”

“哎。”

“對,就是這裏老是難受。”

“一會兒就舒服了。”

阿虎的母親依稀聽到張曼新的微微喘息聲,體恤地說一聲:“歇會兒吧,夠累的了,喝杯茶。”

“那您也靠起來歇會兒。”張曼新喜心樂懷地幫助阿虎母親斜倚在床頭,又給她蓋上鴨絨被,“腰腿痛,就怕受風。阿姨,茶水不燙了,可以喝了。”

“好。”阿虎的母親原來陰沉的目光不見了,代之而來的是女性的溫柔和作為長輩人的慈愛。

從此以後,張曼新不僅似乎成了阿虎母親的保健按摩醫生,一天幾次地給她捶背按腰,甚至還像是一個極勤快的保姆,提水做飯,刷鍋洗碗,擦桌子掃地,把阿虎的母親伺候得話也多了,臉也笑了。她問張曼新家中還有什麼人,怎麼到的菲律賓,有什麼需要她幫助的沒有?張曼新講在中國他不僅有妻子兒女,而且還有六十多歲的母親,並如實地告訴她自己到菲律賓的過程以及所遇到的艱難,希望她給她兒子阿虎講一講,盡快給自己重新辦理護照和居留手續。

“放心,我一定給阿虎說說。”阿虎母親的話頗為自信。

“謝謝阿姨。”張曼新已經發現阿虎是個孝子,對他母親的話不敢違拗。

果然沒有多久,自從與張曼新剛來時見過一麵就再也沒有露過頭的阿虎拿來一份表格,表格上的名字叫托馬斯。此人祖籍為中國福建省南安,已有幾代人在菲律賓繁衍生息,於一九四九年七月出生在馬尼拉,剛剛去世不久。這些是張曼新事後知道的。

“你在申請回中國探親的表格上簽上名字,並把有關情況填上,然後跟我到警察局辦理手續。”阿虎命令似的一指表格上的一個空格處,一臉的不高興。

“我回中國探親?”張曼新狐疑地問。

“對呀,你不以回中國探親的名義怎麼重新辦理護照和簽證?”阿虎冷冷地瞪了張曼新一眼。

“虎兒,有話好好說。人家不是不明白才問你嗎?”阿虎的母親替張曼新開脫地說。

“都填什麼?”張曼新問。

“填什麼表格上不是寫著嗎!”阿虎雖不大聲斥責了,但還是顯得不耐煩。

“都是外文字,我看不明白。”張曼新臉上露出無奈的樣子。

“那就我說,你寫。”阿虎仍然氣哼哼的。

“好。”

“抬頭先寫上‘司法移民局’。”

“好。”

“出生登記號填‘50-6318’。”

“好。”

“在父親名字的欄裏填個‘安吉爾·張’。”

“我父親叫張式春。”

“少廢話,你還叫托馬斯呢!”

“在母名欄裏你說寫什麼?”

“那就寫‘瑪麗亞·周’吧。”

“行。”

“在文化欄裏填什麼合適?”

“就填‘小學’吧。”

“在工作欄裏寫上‘沒畢業就到印刷廠工作,兩年後轉入中藥店,現在做生意’。”

“好。”

“在親屬欄裏編幾個名字。”

“寫我一個叔叔。”

“叫什麼?”

“就叫張普南吧。”

就這樣,張曼新與阿虎在表格上編造好了所需要的情況,並隨同阿虎來到一個警察的家中。

這個警察家的屋子裏坐著七八個神態不一的男人。有的在交頭接耳地嘀咕著什麼,有的蹺著二郎腿在悠然自得地吸煙,有的以特有的目光審視著張曼新,個個表情不一,似乎各有各的心機。

阿虎將張曼新簽過字的表格交給這個在家中辦公的警察,那警察在表格上寫了點什麼,又還給阿虎。

阿虎將表格在張曼新麵前一放:“在這裏按個手印!”

張曼新一聽說要他按手印,又認真打量一下表格上一些縮寫的英文字母,心裏不禁一陣忐忑不安:不會是個被罰做苦役的賣身契吧?要真是賣身契,自己按了手印再想反悔可來不及了……

阿虎從張曼新的表現中看出他心存疑慮,勃然大怒地吼道:“你他媽的到底是按還是不按?你要再這樣疑神疑鬼,老子就再也不管你了!”

張曼新心想是凶是吉就順其自然吧。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大不了把我弄到橡園去割橡膠,隻要我“臥薪嚐膽”,可以熬成工頭,贏得老板的信任,總會有出頭之日。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具有成功的機遇與冒險的可能並存的情況下,寧肯冒著風險選擇成功的機遇而決不為苟且偷生而貪圖沒有風險的可能。於是,他一咬牙關,表示視死如歸地一綰袖子,將滿腹的果敢和無畏凝聚在右手的大拇指上,飽蘸印油,力摜千鈞地按了下去……

不久,張曼新得知,他的護照和居留手續辦下來了。他的身份證是菲律賓警察局發的,護照是以到中國大陸探親的名義在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領的。阿虎告訴他,真正的“托馬斯”雖然死了,但張曼新頂替的“托馬斯”活了。那麼,至今活蹦亂跳的張曼新呢,卻從那時起就“死”了。

幾年後如耀眼的新星出現在歐洲大陸上的成就斐然的著名僑領“托馬斯·張曼新”的名字,是張曼新移居匈牙利後“嫁接”而成的。

“托馬斯·張曼新”,一個“陰陽聯姻”的名字,一個寓莊於諧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