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第五節 酸楚的布達佩斯機場之夜(2 / 3)

張曼新深深感到,為支持自己“華聯會”的事業、為維護華胞利益的工作,妻子和兒女們為自己付出的太多太多,可自己為妻子和兒女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又太少太少了。為此,他時常感到不安,感到有愧,感到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兒女,甚至他認為自己的確在個人與家庭的關係上是一個自私的人。特別是自從“華聯會”發動廣大旅匈華胞打擊犯罪分子後,給全家人帶來了深深的不安,更叫他感到愧對家人。

張曼新在這個問題上大傷腦筋。自己既然已經投身於“華聯會”的事業,甘願為了廣大華胞的利益犧牲個人的利益,那麼就存在一個為“大家”舍“小家”的問題。雖然理論上“大家”與“小家”並不矛盾,俗話說“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無水小河幹”,意思是指有“大家”才有“小家”,“小家”要融入“大家”之中。但是,到具體問題上,矛盾就突出了。你要為“大家”,必須顧不了“小家”;你要為“大家”犧牲,“小家”必然隨著你一起犧牲或者是為了你而犧牲。

現實情況不正是這樣的麼?

既然“華聯會”是廣大旅匈華胞“文化的、保護利益的代表”,那麼對於分割廣大華胞利益的犯罪分子,“華聯會”能不下定決心挖掉這些癰疽麼?

而“華聯會”一旦與犯罪分子宣戰,那麼作為“華聯會”會長的張曼新能不身先士卒、一馬當先麼?

樂於奉獻,是張曼新的情操。

不怕犧牲,是張曼新的胸襟。

可是,張曼新站在與犯罪分子鬥爭的前沿陣地,而他的全家無形中則成了“敢死隊”的成員。因此,他的全家也就成了犯罪分子要報複的目標。

然而,難道由於家人要承擔風險,自己就患得患失,退避三舍麼?

對於這個問題,張曼新心中雖然有矛盾,但是為了“華聯會”的事業,他是不會打自己的小算盤的,也絕對不會成為達爾杜弗式的人物。

謹記“白刃交戰之前,視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的張曼新,清楚地知道,隻有勇者之無畏,才能威震敵膽,無往而不勝。

眼下,麵對妻子朱寶蓮的憂慮,張曼新思考再三,決定把八歲的愛女菲菲以過繼的方法,托付給他已定居西班牙的摯友林明超夫婦幫助照管。

“你說什麼?”朱寶蓮聽了張曼新的想法,驚訝地問道,從她的表情看似乎以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當她證實自己沒有聽錯時,氣憤地向張曼新質問道:“虧你說得出來!你說,菲菲這幾年失掉的父愛和母愛還少嗎?這次又要把她過繼給別人,你不覺得對孩子愧得慌嗎?”說著又傷心地哭了。

張曼新聽了朱寶蓮的斥責,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他隻覺得心裏像被什麼利物一下比一下猛烈地刺激著一樣,痛苦得難以正常地思維和平緩地呼吸,意念中似乎一下子塌了什麼,說疼痛難忍也不是,講一切都被掏空了也不像,總之有一種酸酸的、熱辣辣的又空落落的感覺,覺得特別不是滋味。

誰都知道,菲菲是張曼新與朱寶蓮共同生育的惟一一個孩子,菲菲又是張曼新六個孩子中的老幺。張曼新將菲菲視為掌上明珠。

菲菲活潑可愛,聰明伶俐。

可是,張曼新的心尖子一樣的菲菲,卻沒有一個在父母溫暖的懷抱裏生活的童年。

張曼新和朱寶蓮夫婦帶著三個兒子初闖匈牙利時,忍痛把菲菲留在國內。雖說不久菲菲也到匈牙利來了,卻很少得到父母的照料。

那時,張曼新和朱寶蓮正處於艱辛的創業階段,整天忙得連軸轉。小菲菲跟著父母,常常像個吉普賽人,沒有安定的日子。一日三餐饑一頓飽一頓,有時還睡在“大篷車”上。後來,雖說有了個固定的家,可是由於張曼新忙於“華聯會”的工作,朱寶蓮忙於生意,隻有晚上才能照看她。有相當一段時間,就將照料她的任務交給依然也是個孩子的樂樂。

有一回,朱寶蓮的生意實在忙不開了就叫樂樂把菲菲鎖在家裏到市場幫把手兒。當一天的生意忙完了,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鍾。朱寶蓮急忙趕回家,氣喘籲籲地跑上樓,打開房門,見菲菲正發高燒,兩個鼻翼像蛾子翅膀一樣翕動著,小臉紅得像火炭似的,朱寶蓮用手一摸菲菲的額頭,不禁“啊”地叫出了聲,菲菲的額頭熱得燙手,少說也有三十八九度。

還有一回,朱寶蓮回國內料理事情,菲菲由張曼新照管。那天,張曼新要在創辦之初的《歐洲之聲》報社加班,就把菲菲帶在身邊。當夜寒更深時,張曼新和跟著他通宵達旦加班的夥伴們感到疲備和涼意時,突然發現菲菲竟躺在地下鋪的幾張報紙上睡熟了。方才還說說笑笑的張曼新和他的夥伴們立刻都啞了,臉上的笑容頓時也刀刮似的不見了,趕忙拿過報紙,你一張我一張地蓋在菲菲那瘦小的身體上。張曼新在給菲菲身上蓋上報紙時,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心裏酸酸的,暗暗地說:菲菲,千萬可別著了涼呀!爸爸實在太忙了,顧不得照管你呀!

還有一回,張曼新和朱寶蓮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家,菲菲卻不見了。一家人你問我、我問你,誰也不知道菲菲哪兒去了。於是,一家人急忙四處尋找,發現菲菲依在住宅樓群的一個牆根底下睡著了。

至於有多少次發生在菲菲身上的像這樣的“有一回”,張曼新委實是記不清了。但是他在《我的一天》的一文中卻這樣寫道:“多少個放學後的下午,她無鑰匙開門,隻好餓著肚子,數小時徘徊街頭等待父母歸來;多少次因為沒有大人陪橫穿馬路險遭車禍;多少次半夜還不見她回來……”

張曼新每每想到這些,就覺得對不起愛女菲菲,心裏有一道深深的難以愈合的創傷。為了防止菲菲萬一受到不法之徒的傷害,為了自己更無後顧之憂地向犯罪分子做不調和的鬥爭,他不得不把菲菲過繼給別人,心裏怎麼會不百感交集,痛苦不堪呢?

“寶蓮,你應該理解我,我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張曼新向朱寶蓮勸解道。

“我總理解你,可你理解我這個做母親的多少?”朱寶蓮傷心地說,“去年就因為華人社會總發生綁架事件,你想把菲菲送回國內,今年又要送到西班牙,還有完沒完?孩子哪能像個足球似的,這麼踢來踢去的!”

“從長遠來說,這不還屬於暫時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