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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血沃米糧(二)(1 / 3)

警衛團副團長蒲發碰見白健江,也算倒黴。

蒲發是個很有心機的男人,這小子就是憑著心機幹到警衛團副團長的,遺憾的是,譚威銘對蒲發的心機居然沒有察覺。

蒲發壓根就不想跟著譚威銘來獅子嶺,或者說,他壓根就不想跟日本人打這場阻擊戰。屠蘭龍都不打,他蒲發憑什麼打?把劉集讓開,讓日本人直接開過去,麵對山上的72團不就行了?72團和娘娘山劉米兒擋得住則擋,擋不住,就讓日本人過米糧山嘛。現在弄得,反倒12師成了靶子。蒲發怨聲載道,他跟譚威銘提過幾次,不要硬拚啦,做做樣子不就行了,你看看,舉國上下,哪個不是在做樣子?要是真打,小日本能猖狂成這個程度。

譚威銘差點扇他一耳光,若不是念在副師長莊國雄的麵子上,譚威銘說不定早扒了他這身皮。

吃糧當兵,為的啥?難道就為了穿著這身皮,在老百姓麵前擺來擺去?

後來蒲發跟譚威銘認了錯,還是姐夫莊國雄硬逼他認的。

蒲發自己心裏,卻一點錯的認識都沒。

他跟姐夫說,這身皮我不穿了,我回老家種地去。

莊國雄惡狠狠地道:“你敢!就

你小子是爹生娘養的,有命,其他人沒命?看你那縮頭烏龜樣,我都替你害臊。”“姐夫你不懂,你們這是拿命不當命,硬給日本人白送,送了還沒人領情。”話還沒說完,蒲發就挨了姐夫一巴掌,這一巴掌是副師長莊國雄替譚威銘打的。蒲發捂住臉,驚愕地瞪住自己的姐夫,瞪半天,恨恨道:“算了,有些道理跟你們

講不通,你們這些人,隻配做武夫,沒有頭腦啊。”

蒲發傷感地離開姐夫,再也不跟誰提打不打這件事了。

他盡職盡責當好自己的副團長,關於戰爭,關於米糧城,包括11集團軍,他不多說一句話。但在心裏,他卻認定,譚威銘的掙紮是徒勞的,12師要完蛋,會讓譚威銘白白送給日本人。

憑一師之力抗敵,異想天開嘛。你以為你是委員長啊,傅作義比你牛吧,比你堅決

吧,怎麼樣?應該學學人家閻長官,什麼時候都不輸,都不被動,這才叫英雄。蒲發恨自己當年沒跟了閻長官,卻跟了姐夫這種愚忠的人。誤我終生啊,蒲發對天長歎。

蒲發沒想到,打鬼子的任務會落到警衛團身上,譚威銘瘋了,蒲發認定是譚威銘瘋

了。師長親自上戰場,還帶著警衛團,這哪像打仗嘛,簡直就是跟鬼子拚老本。蒲發想

留在師部,警衛團就應該留在師部,這是他的邏輯,誰知譚威銘第一個就點了他的名。“蒲發,你小子當了這麼多年團副,還沒帶兵打過仗,這次,就考驗考驗你。”一句話,蒲發的命運就定了,就把自己這充滿智慧的腦袋係在了褲腰帶上。說實

話,走上前線那一刻,蒲發的雙腿是抖著的,抖得厲害。

到了獅子嶺,蒲發一看山勢,再一看四周的鬼子,就抖得更厲害。

“師長,這可是往鬼子手掌裏跳啊。”蒲發想提醒譚威銘,他認為譚威銘應該放棄這次冒險,主動去跟人家屠蘭龍認錯。

譚威銘有錯嘛,當初老司令請他到雞公山護駕,他怎麼能不去,他要是去了,老司令或許就不會遇難。不錯,他譚威銘是勸阻過老司令,勸阻的時候,蒲發就在身邊。

譚威銘說:“老司令,最近風聲不太好,您還是盡量少出。

還願的事,另擇吉日吧。”

老司令哪能信他這種話:“威銘啊,別人怕事我還信,你譚威銘要是怕事,我可就

看走眼了。”“老司令,我這不是怕,最近四方都很亂,為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少出門。”“又來了是不,好,你要是怕,你留在家裏,我跟善義去,善義不會怕。”顧善義接過話頭,笑嗬嗬道:“我當然不怕,我怕個卵嘛。”說著話,顧善義幾個就簇擁著老司令往外走。譚威銘一把抓起槍,黑著臉跟了出去。快要出屠府時,副師長莊國雄追出來,衝譚威銘喊:“師座,電話!”“沒工夫,你接便是。”譚威銘說著,已跨上馬,緊隨老司令去了。他的身後,跟

著荷槍實彈的警衛團。警衛團中沒有蒲發,譚威銘臨上馬時,突然對蒲發說,“你帶一個排留下,給我操點心,要是你姐夫有個三長兩短,我割了你的頭!”

蒲發斷定,那天譚威銘心裏有鬼,如果沒鬼,他不會說這種話,也不會讓一個排留下,這在以前是沒有的。

原以為事情就這樣了,蒲發帶人在院裏巡邏了一周,又派人到劉集轉了轉,一切太平。能不太平嗎,老司令執掌米糧這麼多年,不都是太平日子嘛。心閑無事,蒲發叫了幾個弟兄到北屋打牌去了。那天他們打得天昏地黑,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小時,後來蒲發一頭栽牌桌上,睡著了。

等讓人從睡夢中叫醒,才知道,雞公山出事了,老司令屠翥誠死了!

又是一天後,譚威銘回來了,蒲發驚訝,老司令遇難了,譚威銘怎麼好端端地回來了?當時譚威銘的樣子很嚇人,一個月後還是嚇人,誰也不敢問,更不敢亂議論。

直到屠蘭龍到了米糧,蒲發才從姐姐嘴裏聽說,那天在半道上,譚威銘讓老司令派到了另一個地方,他沒跟老司令一同去雞公山。

譚威銘跟顧善義一道護衛著老司令往雞公山去,中途經過馮家崖頭時,梅園突然來了一匹快馬,送來一封情報,說閻長官將於次日淩晨到雞公山斜對麵的觀音閣還願,要求派人警戒。

屠老司令手裏拿著電文,沉吟半晌,最後道:“早不來晚不來,偏要跟我一起湊熱鬧。威銘,你辛苦一趟吧,帶上你的人,去觀音閣看看。能做點啥,盡量替他做點啥。”

“司令……”譚威銘欲言又止,他在懷疑這封急電的真偽。

屠老司令擺擺手:“威銘,去吧,畢竟他是大房,咱隻是個丫環。不管怎麼,麵子還是得給足,不能讓人家說閑話。”

譚威銘無可奈何地去了,那天的觀音閣很是熱鬧,來了不少善男信女,香火燒得能把人熏倒。閻長官沒來,說是車到中途又變了卦,隻派了手下一個副官,替他還願。

等把副官侍候著下了山,譚威銘才聽說,雞公山出事了!

不管怎麼,蒲發認為譚威銘還是有責任的,少司令對他有成見,應該。是你沒把老司令保護好麼,你要是寸步不離跟著老司令,屠蘭龍能怪你?

蒲發一邊亂想,一邊不停地勸說譚威銘,讓他盡快離開獅子嶺,別玩這種飛蛾撲火的遊戲。可譚威銘哪能聽得進去!

獅子嶺這場仗,打得實在是太野蠻了,不隻是譚威銘瘋了,小鬼子也瘋了,兩家為了爭奪獅子嶺,吃奶的本事都用上了。

鬼子仗著有重炮支持,不停地向譚威銘這邊扔炸彈,譚威銘呢,幾乎就變成了一頭獅子,吼叫著,呐喊著,跟鬼子擺出寸土必爭的架勢。最後,獅子嶺被譚威銘占領了。

鬼子倒下一大片,蒲發他們的警衛團也報銷掉了一半。然而,在攻東邊那座小山頭時,譚威銘中計了。

鬼子照樣擺出跟他玩命的架勢,逼他一刻也不敢鬆懈,等一夜激戰過去,小山頭是踩到了腳底下,誰知周圍情勢發生了變化。鬼子一邊派人跟他打消耗戰,逼他上鉤,一邊暗調兵力,四下布網,等小山頭到手時,日軍第5聯隊已從外圍牢牢紮下了兩道鐵箍子。

兩道鐵箍子簡直就是銅牆鐵壁,譚威銘被活活困在了獅子嶺。

這下,宮田不慌了,命令鬼子兵放緩進攻速度,他要慢慢把譚威銘消耗掉。

譚威銘再想後悔,就已晚矣。他原想做一個尖利的楔子,硬性地插到敵人中間,將敵人的頭和身子割斷,沒成想,宮田將計就計,給他挖了一個坑。

突圍戰打得異常艱苦,蒲發看來,譚威銘是不要命了,他把弟兄們分成三股,從三個方向朝外打。第一層鬼子被幹掉,緊跟著第二層鬼子又湧來,後麵還排著三層、四層。

譚威銘壓根不去考慮後果,一味地隻是打。機槍燙得抓不住手,他把衣服脫下來,裹住槍把。後來肉搏,蒲發親眼看見,譚威銘一大刀砍下去,砍掉了三個小鬼子的頭。

警衛團的弟兄們全紅了眼,生死早已拋在九霄雲外,弟兄們像是要拿鬼子的屍體把三條溝墊起來。蒲發心想,自己不能跟著玩命啊,自己還年輕,媳婦都沒來得及娶呢,怎麼也得活到娶媳婦那一天,不,他還要生兒子、抱孫子。

就這麼死了,蒲發不甘心。於是趁著夜黑,蒲發帶著二十幾個弟兄,這二十幾個都是不想死的,悄悄摸到獅子嶺東頭那條小溝裏,那條小溝是白日就瞅好的,鬼子似乎沒注意,譚威銘也沒注意,兩條火線上正好留出一個小空隙。蒲發心想,闖過去是命大,闖不過去,就算為國捐軀吧。

想到這層,蒲發哭了,他怎麼就能為國捐軀呢,他要做閻長官那樣的國之棟梁啊。

還好,蒲發闖了出來,兩天兩夜的激戰,鬼子也吃不消了,一聽譚威銘那邊停了火,趕忙扔下槍睡覺,這一睡,就讓蒲發他們鑽了空子。等鬼子發現時,他們已逃出那條小溝,後麵追上來一股鬼子,嘴裏哇哇亂叫,遠遠地放著空槍,蒲發命令跑在後麵的幾個弟兄射擊,自己則沒命地往前跑。

鬼子越來越近,子彈從蒲發耳邊嗖嗖飛過去,有弟兄被射中,喊了聲團副,倒下去。又有弟兄跟上來,用身體掩護著他,蒲發繼續跑,這個時候他隻有跑。就這樣,跟他一同逃出來的二十幾個弟兄報銷掉了二十個,剩下的兩個受了傷,蒲發居然跟另外兩個弟兄活著逃出了獅子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