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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愛就愛個瀟灑(1)(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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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他根本沒理我這一套。既沒有感到我的威攝力,也沒有體味一個教員在學員麵前的身價,甚至沒有鄭重地看我一眼,頭一扭,手一擺,慢吞吞地說了句:“稍息吧,隨便點。”看,他哪象個正規教官的樣子!活見鬼!

按照常規,新來的教員,應該首先坐下來與學員互相介紹一下情況。諸如:入伍時間,飛行經曆,技術狀況,脾氣秉性,趣味愛好。特別是對於學員的飛行進度、遇到的主要難點和現實思想,要了如指掌。這樣才能談得上“對症下藥”和“因人施教”。可他,腦子裏好象根本沒有這根“弦”。他連個招呼都不打,悶著頭走到操場東側的大禮堂門口,用手一指二層樓的平台:“上!”

“上!”叫誰呢?象哄鴨子似的。難道我沒名沒姓?我是最不愛聽這種帶有輕慢意味的話的,真想來個報複性的行動――置之不理。可是在航校,教員就是絕對權威。何況部隊又講究“令行禁止”,不能耍小孩子脾氣。我知道,他叫我跑平台,目的是觀察我的目測,尋求著陸右偏的原因。其實我已經用這個辦法練習過無數回了,目測完全準確。“不了解情況,難道鼻子底下沒長著張嘴?小官僚!”我心裏暗暗罵了一句,帶著滿臉的不高興,跑上跑下,冷冷地報出他測試的不同角度的度數和距離。不大工夫,累得我就氣喘籲籲了。

末了,他也不喊聲“停”,卻向我一招手之後,自顧自地到了操場北測的旋梯旁,嘴裏又跳出了一個字上!”

難怪人們說蔫人最有主意。他純屬這一類型。不管你情願不情願,反正必須按他的命令辦。我站在旋梯下,氣咻咻地瞪著他,真想大聲喊叫:“我的教員大人,上個月學員隊組織旋梯比賽,我得了第一名。難道還不足以說明我平衡機能沒問題嗎?!”可是他壓根兒不理你的茬,低著頭,右腳掌拍打著地麵,兩眼好象是在記數。那樣子,頗象一個做了錯事站在老師麵前準備挨克的學生。你縱然有天大的火氣,也難以發作。我怏怏不快地跳上旋梯,把打旋梯作為發泄不滿的手段,旋梯“呼呼”地轉了起來。隻覺得兩耳生風,天地形成一個圓弧,盡管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還是執拗地堅持著,直到他一連喊了兩聲“停”,我才跳了下來。

誰知,我的雙腳剛一落地,他又不吭不哈地塞給我一條毛巾。我接過來一擦臉,毛巾上濃烈的航空煤油味兒噎得我足有五秒鍾沒喘過氣來。他這是考驗我是不是怕煤油味兒,造成空中嘔吐,影響精力分配,幹擾對飛機的正常駕駛。盡管如此,事先也該給人家打個招呼呀?“蔫壞!”為了表示我的無畏,索性把毛巾捂在嘴上,而且示威似的大口大口做開了深呼吸。難怪過去我媽說我仍然象個孩子。

“馬上回去準備,四點進場,由我帶飛。”他說完轉身就走,步子邁得特別快。

我看著他那奪路而逃的樣子,不禁“撲哧”一聲樂了,而且打心裏覺得有一種充實感。

下午,氣象條件特別好。

蔚藍的天空絲雲不掛,一碧如洗。

起飛線上,一字排開的架架銀白色飛機在陽光的輝映下,昂首展翅,騰達欲飛。停機坪四周,跑道兩側,綠茵茵的草地宛如條條巨幅地毯,鋪向地的盡頭,天的邊沿。藍天綠草間,恰到好處地點綴著鉛灰色的塔台,黛黑色的導航車,深藍色的飛行標誌旗和紅白分明的應急車輛,構成一幅色調鮮豔的水彩畫,一切都顯得和諧而美好。

五點整。一發綠色信號彈衝出槍膛,然後化成蝌蚪形狀,拖著鉛灰色的尾巴,沿西斜的太陽邊沿劃出一個綠燦燦的光弧。刹那間,飛機的發動機好象被這光弧點燃了,發出了雷鳴般的轟響。我坐在機艙的前座,緊握駕駛杆,加油門,擺動水平尾翼,滑出跑道,躍上天空。

每次飛上藍天的感受都是美好的:機上,蒼穹一頂,金燦燦的陽光,雪蓮般的雲朵;機下,廣袤的原野,疊翠的山崗,如林的煙囪,積木似的廠房,亮閃閃的小河,藍瑩瑩的水庫。大千世界,盡收眼底。如果在以往,胸中會湧出一曲高亢、激越的旋律:

雄鷹展翅映朝暉,

藍天上飛行著新一輩。

穿雲破霧練硬功,

萬裏長空我保衛。

……

可是眼下,心潮卻激不起半點自豪的浪花,有的隻是擔心和憂慮。

“注意精力分配!”坐在我身後駕駛艙的田教員眼倒是滿尖,在後麵就覺察到我有些走神兒。

“――明白!”我鄭重地回答。

說話間飛機已進入四轉彎。我的胸口開始“怦怦”地擂開了小鼓。第一次帶飛,給教員的第一個印象是至關重要的,千萬不能再得個“醜小鴨”。誰知越這樣嘀咕,心裏越有點發毛。飛機拐過四轉彎,剛進入下滑狀態,就出現了不規則的搖擺,眼看著機頭一個勁兒地往下紮。

“拉起來!”他嚴肅的喊道。

我急忙一拉駕駛杆,機頭立刻抬了起來,呼嘯著衝上高空。誰知,一連幾次下滑著陸,都出現了惡性循環。就在最後一次下滑時,他突然說了一句:“記住,飛行,是勇士的事業!”

我聽了覺得自尊心受到嚴重的傷害。一個飛行員的怯懦,如同陸軍戰士在衝鋒時畏懼不前一樣,是軍人的最大恥辱。我一咬牙,雙腳蹬舵,把定駕駛杆,飛機急速下滑。我忽然感覺到,他在我後麵不知搞什麼名堂。我蹬左舵,他卻使勁蹬右舵,我蹬右舵,他又輕輕蹬左舵。我一氣之下,當即來了個“強行控製”,猛地把駕駛杆一推。――媽呀!飛機偏離了跑道,“咚”的一聲砸在迫降場上,濺起一團高高的塵土,象個蛤蟆似的一躥一蹦地向前衝去。要不是他采取緊急措施,將造成不堪設想的嚴重後果。

“完了,三十米以下,的確成了我不可逾越的鬼門關!”我一動不動地坐在駕駛艙,說不上是失望還是絕望,腦子裏一片空白。

“還不快出去,你還想用飛機當棺材?!”他一聲怒吼,一團辣辣的熱氣帶著唾沫星子噴在我的後脖梗子上。

我渾身一抖,才如夢方醒地意識到飛機已經停下了,應該馬上脫離飛機,不然飛機萬一起火或者發生爆炸,將有生命危險。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天哪,他簡直變得象一頭暴怒的獅子,兩眼狠狠地瞪著我,額頭上暴著青筋,脖子漲得通紅,看樣子我再不馬上離開他會給我一巴掌。――好嚇人!

我火速離開飛機,一句話也沒敢說。

“初戀,是清醒的?還是蒙朧的?是下意識的?還是有意識的?”這是珊珊向我“請教”的一個問題。

這個死丫頭,鬼點子特別多。她明著說是“請教”,實際上卻是拐彎抹角地逼著我講我和大剛的那“且聽下回分解”――

那次帶飛險些闖下大禍,而且他又向我瞪開了眼珠子,一下子把長期以來壓抑在胸中的委屈、羞愧、怨恨的怒火點燃了。我決定來個破罐子破摔,同他大吵一場。――反正要被淘汰了。

誰知,他跨出座艙,臉上的怒容象飛機尾後吹起的塵土一樣刹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變得象個沒事人似的,一屁股坐在距飛機不遠的草坪上,手搭“涼棚”,抬頭望天,饒有興味地欣賞著天空飄來蕩去的幾片蓮花般潔白的雲朵,還不時吹幾聲口哨,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這人,真怪!

此刻,我的胸口憋得發痛。本來想大吵一通而突然失去了對手,那種滋味比想哭而抑製著不哭更難受。

“坐下吧。”他開口來了句“溫吞水”。

瞧,人家不招你,不惹你,你跳吧,暴吧,除非你真的瘋了。這叫――幹沒轍!

我氣鼓鼓地在他對麵坐下,故意把臉扭到一邊。

“把鞋脫下來。”他慢吞吞地說道。聲音裏不乏命令的成分。

“什麼?”我一聽立刻驚了個嘴大眼小。

他大概發現了我驚訝的表情,把每個字的音長拉長了一個節拍:“請――把――鞋――脫――下――來。”

“幹什麼?”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姑娘的自尊,促使我凜然向他射過兩束冷冷的質問的目光。

“叫你脫就脫嘛,拖拖拉拉!”管政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我的身邊,在這個關節眼上插了一句。他說著在我旁邊坐下,眯著眼睛看看我,又瞧瞧他,象個看稀稀罕兒的老太太。這個“管大媽”,什麼場合也少不了他。

不過,我心裏說歸說,怨歸怨,管政委坐在我身邊,打心眼裏覺得有依靠。於是,我不示弱地“噌噌”兩下把飛行靴扒了下來。

“還有襪子。”他又進一步發出指令。

“還脫襪子呀?”我這次聽了不是惱怒,而是有些求援了。本來飛行靴就是半高腰的,連兒氣都不透,從早晨到現在,又是跑步,又是打球,加上跑平台和打旋梯,我又是雙汗腳,襪子早濕乎乎的了。要脫成光腳,那股氣味……哎呀呀,簡直難以想象!我以乞求和告饒的目光看著管政委,羞澀地說:“臭氣巴烘的……。”

“這是命令!”管政委一扭下巴,對我來了個置之不理。

“脫就脫!”我賭氣地把襪子扒下來,報複性地把兩隻光腳丫子放在他麵前,心裏悻悻地說:“看臭誰!看臭誰!”正在檢查飛機的幾個地勤戰士,停下手裏的工作伸著脖子象看耍猴似的瞧著我們,擠眉弄眼,一副壞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