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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愛就愛個無悔(1)(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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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周振滇開始聽了李久存擺出的三項任務心裏還能穩住勁兒的話,那麼當他聽呂建中一件一件地抖落完便亂了分寸。雖然周振滇素以處理問題幹練果斷而著稱,但是粥鍋再大也架不住和尚多呀!這不是明擺著麼?六項任務,那一項都需要時間,那一項又似乎神聖不可侵犯。全連攏共百十號人馬,一天攏共才二十四小時,六項任務倘若齊頭並進,互相怎麼穿插,人手怎麼安排,時間怎麼搭配,難哪!然而,眼下這個板兒可怎麼個拍法呢?周振滇破天荒地猶柔寡斷了。

“我說連長,屋內光,屋外淨,又光又淨迎接副司令,這可是屎堵屁股門的事兒。”副連長李久存就是這麼個?樣子,說話大大咧咧,陰陽怪氣。論他的尊容,大鼻子闊嘴被造物主不經意地拽在又黑又長的驢臉上。從整體布局來看搭配得倒也可以,可是從每一個局部看則都推翻了幾何學上的原則。特別是那張闊嘴,據說有人見過他能夠吞進去自己的拳頭。不過這隻是他的“保留節目”。一般不當眾獻技。從軍齡講,他隻比周振滇晚當兵八個月。可是在基地所有副連級幹部中他卻稱得上是“老革命”。論業務,基地的“八大員”除汽車駕駛員和衛生員以外,沒有一行他沒幹過。可行行又都是“半吊子”。現在上麵提倡一事多能,他卻是多能不專。

長得奶油小生似的副指導員呂建中每當在這種場合總是為政治工作爭得首要位置挺身而出。“連長,毛主席在《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一文中指出,‘沒有全局在胸,是不會真的投下一著好棋子的’。所以,我建議鄭重其事地召開個支委會,大家坐下來,認真地做一番分析研究,在工作千頭萬緒的情況下,首先找出哪一項是掛帥的工作,其次輔以第二位、第三位的工作。隻要抓住了主要矛盾,其它矛盾便迎刃而解。”他講話時下嘴唇象蛤蟆吞食一樣呼掮兒呼掮兒的翕動。這主要怪他爹老子當初在給他捏模子時太小家子氣,偷工減料,敷衍塞責,結果把他的下頦兒給節省掉了,另外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講話時極善於尋章摘句,引經據典,這除了與他平時的確注重學習領袖人物的著作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能不說與他曾當過幾年基地首長的秘書有關。

李久存聽完呂建中的話,叭唧叭唧被劣質煙葉熏黑的嘴唇,象剛剛咽下幾顆五香豆,兩眼揶揄地一眯:“我看還是老呂高瞻遠矚。毛主席說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線。林彪副主席說政治思想好可以帶動其它好。我同意老呂的辦法,先把大家的思想好好武裝一下,然後支部書記一揮手:‘弟兄們,跟我衝啊!’忽啦一下了,衛生打掃了,跑道縫也灌完了,靶也打好了,那多來菜。嘿嘿,這一招兒實在高,實在是他媽的高!”他那煞有介事的樣子和無傷大雅的譏誚令人哭不得又惱不得。

“好了!”周振滇豁地站起來,他擔心呂建中聽了李久存戲謔的話如果臉上掛不住,兩個副手萬一撕破臉兒,對工作不利。於是,他當即宣布道,“八點鍾全連在連部門前集合。上午前一個小時整理內務衛生,之後再用一個半小時搞環境衛生,重點把馬路兩邊兒的土坡拍平。剩下的時間由老呂支配。”

“連長!”周振滇剛把話說完,連部的文書氣喘噓噓地跑來報告,“不、不好了,二班的張喜良和王文高打、打起來了!”

李久存不滿地橫了文書一眼:“不就是打個架麼,又沒死人,你急什麼?”

文書受到李久存的嗬斥反而變得更加口吃了:“是、是要死、死人了。張喜良把槍都抄、抄起來了!”

“什麼?”周振滇聞聽臉上陡地變色,立刻向呂建中一揮手,“走,我們兩個去處理一下。”李久存緊攆幾步跑出飯堂,可著嗓子喊:“連長,去了以後先組織幾個人把張喜良捆起來。那小子是有名的‘拚命三郎’,當心他急了眼真的衝著你們突突一梭子!”

養場排二班宿舍在連隊營區最南端一棟坐北朝南的平房裏。從這棟平房再往南五十米,便是當年侵華日軍修建的草地機場。如今一半開墾為場務連的花生地,一半便因砂礫過多而荒蕪著。這棟平房也是當年日軍所蓋,一共四間。兩側房間大,中間兩間小。整個平房矮小且壁厚,形象而生動地體現著倭國的古風。

而如今,養場排二班住在連部東側,機械排消防班住在西側,居中的兩間小屋住著防化排的一個班。從這三個班居住的房間看,消防班最佳,房間三麵有窗,寬敞明亮;防化班其次,房間雖小,可住人也少;最差的則是二班。他們住的房間為鎮尺形,一排通鋪橫貫東西,餘下的空間過兩個人都磨肩擦踵。消防班是連續三年的“四好班”。防化排是場務連去年增添的新建製,這個班第一年就榮獲“四好”。而養場排二班三年參加評比三次剃了禿瓢兒。當初,周振滇所以把三個不同建製的班放在一起,是基於有利於開展“一幫一、一對紅”活動。誰知在搭配幫學對子時,他叫消防班主動提出與養場二班結盟,可是二班卻譏笑對方是單相思,他們執意要和炊事班搭夥。“一幫一、一對紅”要體現互願原則,不能動用強製性手段。“唉,這個養場二班,天生狗肉上不了席。”周振滇為此曾大為光火。

可是眼下養場二班發生的問題遠比開展“一幫一”時令周振滇惱怒得多。

在養場排二班宿舍外,層層疊疊地圍攏著幾乎占全連半數以上的戰士。比手劃腳形容事態程度的,跑跑停停不知所措的,大呼小叫出謀劃策的,出於獵奇倚窗窺視的,熙熙攘攘,嘈嘈雜雜,將爬滿玻璃窗的陽光撕扯得斑斑駁駁,支離破碎,氣氛異常惡濁,沸沸揚揚的象個煮羊雜碎的湯鍋。

“有什麼好看的?都回到自己的班裏去!”周振滇臉蛋子一炸,宛如一顆火星兒落在油盆裏,騰地一下著了。

戰士們見連長來了,象受到驚嚇的羊群一樣立刻散開了。

“連長的話你們聽到沒有?趕快回去!”副指導員呂建中見散開的戰士又磁石般被吸了過來,象個老娘們兒哄雞似的??著兩個胳臂一前一後擺動著,示意大家趕快離開。

養場排二班長見連長直奔二班宿舍,箭步跨上水泥台階,一把攔住他:“連長,你不能進去!”

周振滇兩眼火星兒直冒為什麼?”

“張喜良把門插上了。”

“插上就不會叫他開開?”

“他不聽。他還說,誰要膽敢衝進去,就別怪子彈不認人。”

“屋裏還有誰?”

“王文高。”

“他為?麼不開門出來?”

“張喜良不讓他靠近屋門,並警告他說,隻要他開門,他就開槍。”

“他們兩個為什麼會鬧到這種地步?”

“為了一張女人的照片。”

“什麼女人照片?”

“我也說不清楚。”

“你當時沒在場?”

“在。”

“在場怎麼會不清楚?”

“我是說……”

呂建中見心驚肉跳的二班長一臉懼色,連忙安撫他說:“到底怎麼回事,快講給連長聽,好叫連長心裏有數,也好對症下藥地想個辦法。毛主席說,解決問題要有把握,就要有準備。”

二班長啄米雞似的連忙點頭。

適才,張喜良在整理床頭櫃的衛生時,從筆記本裏滑落出一張少女的照片,他急忙掩飾地用筆記本蓋上,不料卻被站在他身邊的五年老兵王文高一把抓了過去。王文高一麵端祥著一麵咂嘴:“漬漬,好俊的小妞兒啊!怪不得書上講自古美女愛英雄。我說張喜良,想不到你小子豔福不淺啊!”張喜良聽了王文高的話,臉上陡地失去了血色。知道底細的人都清楚,張喜良平?最怕別人有意在他麵前提“英雄”兩個字。那還是去年他在警衛連兵時,一次他在油庫站崗,為了實現“學雷鋒、當英雄”的玖瑰色的夢,年終撈個“五好戰士”,竟然從社員的莊稼地裏抱來幾捆玉米秸,放在油庫門前,用火柴點著後,一麵呼喊有特務,一麵嗚槍報警,一麵奮力撲救。幸好油庫大門是厚厚的鐵皮做成的,油灌又臥在深深的洞裏,加上火勢不大,油庫安然無恙。他本人也隻是受了點兒輕傷。事後基地保衛科通過現場勘察和分析研究,認為這起縱火事件是張喜良搞得惡作劇。經過給他談話,他承認了事實。為此,他受到行政記過處分,同時由警衛連調到了場務連。此刻,王文高冒出一句“美女愛英雄”,豈不等於有意揭他的瘡疤?然而,如果王文高看到張喜良表情異常而就此打住,事情也不致於發展到這種地步。誰知王文高見張喜良沒吱聲,反而愈發無拘無束。他把手裏的照片往高處一舉,放開大嗓門向班裏的同誌們喊:“少林寺的弟兄們都過來,這個小妞兒長得氣死王丹鳳,咱們一起來頓精神會餐。”張喜良騰地站起來:“王文高,你不要欺人太甚!”唾沫星子噴了王文高一臉。王文高一麵用袖子擦臉,一麵仍然耍貧嘴:“夥計,你急什麼?撒尿也得找準地方。這麼漂亮的小妞兒,將來你小子可別得了尿癆。”張喜良臉色鐵青:“王文高,你不要胡說八道。那是我表妹。你要再胡□,老子就對你不客氣!”那口氣,象是最後通牒。王文高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家夥,他不屑一顧地梟笑兩聲:“小新兵蛋子,還沒穿破一個軍用褲頭,就在我麵前充老子?”他說著雙手一?腰,一米八二的身材示威似地在張喜良麵前聳起一座塔:“小子,我王某人再說,你敢啃我的卵子?”張喜良死死咬著牙幫骨:“你要再敢放屁,老子就斃了你!”王文高一聽反而喜心樂懷地一笑:“好嘞,那我先謝謝您啦。”他說著來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然後從槍架上抄起一杆步騎槍,“小子,接著!還有這個,我手裏正好有兩發子彈。我正發愁退伍後回到村裏靠他娘的一天掙一個工才折合人民幣六角二分五養不活我那瘸子老爹和聾子老娘哩。你一摟板機,我撈個烈士當當,我老爹老娘從此也就有依靠了。打吧,你不打我可要提條件了。”他說著以猥褻的目光向照片上的那個少女瞟了一眼。張喜良接過槍,臉上一陣驚慌。但是當他看到王文高那近似下流的神態,自尊心好象受到難以容忍的傷害,以沁血的眼睛怒視著王文高,象個暴怒的獅子似的大吼一聲:“今天老子就成全你。叫你狗日的□□子彈頭到底是鋼鑄的還是泥捏的!”說完“嘎啦”一聲拉開槍栓,將子彈裝進彈槽又狠狠壓進槍膛,猛地推上板機,一隻令人毛骨悚然的烏黑槍口頓時罩住了王文高的腦門子,王文高見張喜良動開了真格的,才知道事態鬧得已經難以收場。盡管他一再解釋是在跟他鬧著玩,可是張喜良卻硬是要他承認是有意對他進行人格汙辱。王文高當然知道答應張喜良提出的條件將意味著什麼,所以他也堅定地固守“開玩笑”這道防線。於是,兩個人便進入對恃的僵持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