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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愛就愛個飄逸(2)(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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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東西,你給我下來吧!”朱林生找到一個雞蛋大的鵝卵石,往上一擲,不偏不倚地砸在那個旗杆似的樹枝上,單絲尼龍襪子作為戰敗國的象征一樣極不情願地打著旋兒緩緩地飄落下來。

朱林生坐在地上,後背倚著紫穗槐,穿上單絲尼龍襪,蹬上咖啡色半高腰牛皮飛行靴,將飛行圖囊雙臂交叉地攬在懷裏,那親昵的樣子象擁抱著散發茉莉花脂香的戀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濕漉漉的夜氣,夜氣中彌漫著鬆脂的清香、腐植土的酸澀味兒和狐狸刺蝟的?騷味兒,粘稠稠的象團固體。然而,這團固體剛接近喉管,卻極快滑下,咚地沉到心底,似乎使方才還覺得空落的心胸充實了許多,也安穩了許多,象一隻在海浪中漂蕩的小船兒用繩索係上鐵錨投入海底而得以泊定。

朱林生索性仰麵朝天地躺下,雙臂交叉枕在腦後,後背下麵是壓伏的茅草,軟軟的,帶有少許彈性,那舒服勁兒不亞於席夢思。他兩眼望著天空,眼皮一眨不眨。他覺得無邊無際的天空突然收縮並冷卻成一個銀灰色的凸鏡。或許是收縮得太急,又冷卻得太快,凸鏡的中間部位厚得有些過分,酷似北京碧雲寺裏的笑口常開的彌勒佛的胖肚皮。而凸鏡的四周又薄得象充氣過足的氣球,手指一捅就破。凸鏡的邊沿兒鑲嵌著厚厚的黑色金屬框,帶有一種生鐵般的沉重感。整個凸鏡抹著黑色和銀灰色兩種色調,單調、乏味、冷森、沉重,使人覺得仿佛心頭壓著塊巨石。

飛機是瞬間進入螺旋的。自己是瞬間被座艙蓋撞昏的。飛機從一萬八千米高空往下墜落時才瞬間與地麵飛行指揮員中斷聯絡的。飛機在即將墜地的一刹那自己才瞬間離機跳傘的。這一連串的瞬間將給遠在機場的飛行指揮員和師、團首長及戰友們帶來多少未知數嗬!他想。眼下震驚、慌亂、憂慮、責怪等各種情緒將彌漫整個起飛線,這是多麼沉重的負擔嗬!而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墜落的殲七戰鬥機。要盡快!

就在這時,撲撲啦啦一陣響,象在草豐水美的牧場撒歡兒的馬駒兒,象迎著霞光振翅的鴿群,一群山蝙蝠不知從哪棵樹洞和那塊石隙裏飛出來,衝開夜的門,在屬於它們的生命天地裏翩翩起舞,上下翻飛,那狂歡的情緒象是在慶祝解放。

夜,誰說是幽靈的天地、魔鬼的舞台和死亡的極樂世界呢?不。夜是白晝的淨化,夜是活性炭。夜是生命之母。它無私、貪蓄、深沉而又從不表白。他感歎。

不知什麼時候,銀灰色的凸鏡被拽上了一塊濕乎乎的尿布片。

下雨了。雨也是驟然而至的。隻聽魚群在喋喋私語,春蠶在沙沙食桑葉,卻不見雨鞭抽擊在身上和臉上。

朱林生多麼希望被一陣暴雨淋個淨濕,澆個透心涼,最好他娘的澆得象個落湯雞。澆得越狼狽,頭腦往往越清醒。然而,他現在卻變成了寵兒。林莽那濃密的枝葉,在他頭頂上紡織成一個巨大的綠色華蓋,嚴嚴地罩住了他,替他分擔著應該他所承受的襲擊和懲罰。

一個血性軍人,受得了挫折,受得了打擊,受得了痛苦,受得了愛,也受得了恨,甚至受得了常人所受不了的委曲和犧牲,但是卻受不得別人的恩賜和可憐。朱林生覺得軍人的尊嚴受到莫大的嘲諷、挖苦和汙辱。他變得象個暴怒的獅子,驀地站起來,?啦一下子拉開皮飛行服的金屬拉鏈,一把將白色的確良襯衣的鈕扣扯開,袒露出滾燙的胸膛,脖子上的條條蚯蚓般的青筋同時爆起:“狗日的!痛痛快快地淋吧――!澆吧――!”

朱林生可著嗓子呼喊著,拖著受傷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向殲七戰鬥機墜落的方向跑去,那犍子牛般粗壯高大的身影,象隻受傷的棕熊。

林妖――

林妖――

隻有頭沒有腳

巨舌一舔

河水幹涸土地龜裂

大片林子失去綠色――

未婚妻信中敘述的故事――

林生:

我又在踐約,開始了一周一次的“月下漫步”。

別的戀人“月下漫步”是成雙成對兒,大同小異;而我“月下漫步”卻孑然一身,別具一格。他們都是“身遊”,兩人相依相偎,我卻是“心遊”,彼此遙距千裏。

“創作意在塑造富有個性的人物。”不知這話是位大文豪的名言還是一個蹩腳作家的杜撰。照此說來,我們算不算作家筆下的人物呢?

有人說:老年人的後腦勺兒前後顛倒。孩子的下巴頦兒是憋足尿的小雀雀。青年男女的嘴象雞屁股。這些形象比喻實在不雅,也有礙觀瞻。但是,卻也不乏“黑色幽默”的味道兒。

不是麼,哪個青年男子沒有縋綣之情?哪個妙齡女子不願與心愛的人終日廝守?否則,依我看不是個假道學先生就是個十足的白癡。

有人說我是柏拉圖“精神戀愛法”的殉道者。我說:不對。與其崇拜柏拉圖,莫如崇奉薩特的“存在主義”。盡管它同樣被視為反動。因為薩特在他的學說中起碼還提到過人是“行動主體”這個字眼兒。盡管它僅僅是個字眼兒。真好笑!

我們在“月下漫步”,居然談論起薩特和柏拉圖來了。這豈不是對哲學家們的褻瀆?

有些熱心腸的“摩登”總是問我為什麼快進入九十年代了還居然找你這個帶翅膀的“大兵”,圖什麼?那驚訝和疑惑的神態似乎我愛你如同侯門千金王寶釧將擇婿彩球不扔給王孫公子卻拋給了行乞於市井的薛平貴!

說心裏話,我每次聽到這樣的詢問就想往地上啐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