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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愛就愛個飄逸(4)(1 / 3)

人在瘋狂時往往創造驚人的奇跡。朱林生拖著多處受傷的身體,竟然一口氣穿過二百多米的老林,躍上兩百五十米多高的坡,又涉過一個流水淙淙的小溪,定定地在老林的邊沿凍住了,身子再也不能動彈,就連目光也是直的,用棍敲敲或許會發出脆脆的響聲_。

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個直徑為三米多寬的土坑,坑壁四周籠屜般蒸著大團大團的焦熱。坑內泛著一層黑色油狀的瀝青,黑??的,象個深不見底的墓穴,不時噴射出股股寒氣,砭人肌骨。在坑的前端一個扇麵形地帶,似乎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戰剛剛偃旗息鼓,橫七豎八地躺臥著殲七戰鬥機的發動機葉片、油路和電路導管以及鋁合金包皮,一個個被扒得淨光,一絲不掛地裸露著身子,扭曲變型,醜陋不堪。其慘狀宛如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侵略軍華中派遣軍司令鬆井石根和第六師團長穀壽夫在南京製造的血腥大屠殺,令人目不忍睹。在土坑的後麵,殲七戰鬥機那高高的尾翼插在泥土裏,矗矗地立在夜空中,那鋁合金平麵上不時飛躥著鬼火似的磷光,飄飄忽忽,時泯時亮,使人毛骨悚然,那冷森的麵孔象個無字的墓碑。

朱林生直直地倒下,幸虧被身後一棵白楊樹托住後背,才避免又一聲爆炸。他那毫無表情的臉上失去光澤,也沒有光的流動,如同蒙上一層厚厚的汙垢。他那變得塌陷的眼眶裏,似乎象剛剛熄滅的煤球,失去光彩,卻比具有光彩更充滿內涵,象敵視著什麼,又象是嘲弄著什麼。他的眼珠上布滿網狀的血絲,在血的網裏似乎嚴嚴地禁錮著難以言狀的苦惱、悔恨、惶恐和絕望。

飛機爆炸了!

3100000

朱林生覺得自己掉進一個望不到天的深淵裏,四周是陡峭的山壁,腳下卻是一條冰河。徹骨的寒氣是從腳底往上鑽的,這種怪異的冷使人感到無法抗拒,更無法躲避。如果說打擺子是四肢顫抖,而這種折磨卻是使心靈痙攣。他曾奮力抵抗,並以警告相輔這種熊樣子不是軍人應有的精神狀態。懂嗎?軍人一旦與懦夫劃等號,將比懦夫更可恥上萬倍!”然而盡管如此,仍無濟於事。

飛機爆炸了!

3100000

“讓我走,讓我走呀!”朱林生幹裂的嘴唇痛苦的喃喃著,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從那微弱的聲音裏卻可以清晰地聽到內心深處血淌汩汩。

驀地,漆黑的老林上空一個星星般大小的亮點“叭”地一聲爆響,瞬間象燈花似的熄滅了。朱林生那怔怔的目光隨之一亮,立刻象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搖了搖腦袋,想狠狠地把攝入大腦屏幕的那個亮點撚滅。然而,這個小小的亮點似乎孕育著一顆頑強的生命和一種堅定的信念,在急劇膨脹和擴大,在不斷放射出灼目的光彩。漸漸,這個亮點竟然幻化成一個足以與3100000相抗衡的阿拉伯數字:400.

呀!這400不正是我在超極限以下離機跳傘的高度麼?他想。

3100000――400

400――3100000

一時間,這兩組阿拉伯數字在朱林生的腦海中展開了一場不可調合的戰爭,一場使他心裏忐忑不安,充滿痛苦和希望、充滿惶恐和決心的戰爭。

雷聲隆隆,大雨滂沱。無字墓碑似的殲七戰鬥機尾翼在風雨中砰地倒下。

朱林生腳下一滑,咕咚摔在泥水裏。頭枕在殲七戰鬥機尾翼上,在虎嘯般的林濤聲中,立刻闔上了上下眼皮兩扇門,似乎要把沸騰的思潮緊緊關在門裏。

林妖――

林妖――

隻有頭沒有腳

巨舌一舔

河水幹涸

土地龜裂

大片林子失去綠色――

似夢非夢的意識保留的故事――

一條大河,直直地矗立在眼前。

大河是陡立而起的。雖有波的襞褶和粼粼水光,卻不見決堤般瀲瀲濤湧。

大河似乎冰封了。鐵青臉,冷冷鎖著。

昨晚一場大雪,把樹木、曠野和星羅棋布的村落鍍上藍幽幽的銀白。而唯獨大河依然故我。那皚皚白雪是被它一口吞下的,還仍不滿足地顯露著難耐的饑餓感。

“注意精力分配!”教官在駕駛艙的後座上向我後脖梗子搡了一把。那象巴掌似的氣浪使我整個半節身子反作用力地往前一傾,與其同時我好象莫名貨妙地聽到遊泳比賽時的預備口令聲。

遊泳比賽是力的角逐。那碧波蕩漾的遊泳池是勝利者桂冠上的藍寶石。而落伍者隻配在大腿上搓泥卷兒。

而眼下所進行的飛行課目之於我也是一場角逐,一次淘汰賽。在長達兩年的航校學習訓練生活中,可謂經曆了過五關斬六將,眼下就剩下古城外與蔡陽一搏了――放單飛。

放單飛是橫亙在我們飛行學員通向藍天之路的最後一道關隘。闖過去了,從此完成了“千裏走單騎”,而將鵬程萬裏。被阻截住了,飛行生涯便由此而“拜拜”了。可我,卻在這個最為關鍵的課目上卡了“殼”――落地動作不穩。

上一個飛行起落著陸時,由於我推杆動作粗硬,飛機竟然在水泥跑道的T字布中間來了個“三級跳”。如若不是教官化險為夷,我十之八九會被強行勒令停止飛行。我滿以為教官會訓斥我是“拚命三郎”,誰知他臉一炸,罵了句“孬種!”

這一次著陸,從飛機進入三轉彎開始我就暗暗卯勁兒,一定要“蹲”個狠的叫他嚐嚐。誰知,當大河耷拉著鐵青臉要一把將我拽到它懷抱裏時,我緊握駕駛杆的手越想使勁兒,機頭越變成了仰角,最後卻丟人現眼地拉了個飄兒,狗日的飛機輪子膽小鬼似的連大河的皮毛都沒舔著。我心裏暗暗叫苦不迭:這下子可完了,不挨頓臭罵才怪哩!誰知,當我怯怯地硬著頭皮扭頭一看教官,隻見他的臉綻成一朵花,以誇獎的口氣吐出兩個字:“夠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