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來了?”
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響,九涼身著白衣,飛奔出去撲到他的身上。
顧北摟住她:“九涼,是你殺了季雪衣?”
九涼惘然若失的抬眸,他一雙清明的瞳孔裏倒映著此時自己極力的隱忍和冷靜。
“是我殺的,大人。”
“為何殺她?”顧北很溫和,溫和的不像話。
九涼鼻子酸澀:“九涼知道,大人愛的是白頃歌,季雪衣算什麼東西?”
“所以你殺了她?”
“恩。”她更深的埋在顧北懷裏。
鮮血從她的眸子中流出,染盡他的青衣。
顧北捧起她的臉,聲音不可抑製的有一絲顫抖:“九涼。”
九涼說:“我知道大人不喜歡我殺了霍府滿門,連霍府剛出生的嬰兒也不放過。”
“現在大人又不滿九涼殺了季雪衣,可大人又不喜歡她。”
九涼慢慢的說:“能死在大人懷裏,九涼覺得這一生值了。”
恍然間,時光倒轉,她又重新站在霍府那株根深葉茂,盤根錯節的大樹下。
盛夏的陽光傾城絢爛,白色的光暈悸動不安,枝葉繁茂的隙縫裏隻有她模糊的影。
她是霍九涼。
霍九涼乃霍府庶女,所以活該被人踐踏,活該給嫡女嫡母算計,以至於親娘為保護她而死,以至於身敗名裂,淪為下賤。
那時候她每天都收到來自遠方的食物和衣物,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麼才能在那個吃人的霍府中活下來。
霍九涼十五歲及笈,那個遠方的人送來了一串藍色的木槿風鈴,一張淡藍色的信箋。
英英木槿花,燦爛耀明珠。
霍九涼打開信箋,上麵寫著:何不棄之隨我去?
她自然是要去的。
那個人給予在她要死的時候給予了她活下來的勇氣。
若沒有他的衣食和那僅有的溫暖,她可能早就死了。
在十五歲誕辰那天,她見到了顧北。
見到了這位大人。
也自此墮入了另一個無邊世界。
她必須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獲得他一個關注的眼神。
她必須浴血奮戰才能在那個比地獄還黑暗的世界中活下來,才能從千百個同樣受訓練的人中脫穎而出。
那些尖銳的神情和她窘迫的境遇都時刻的鞭策她不敢停下來。
在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裏,顧北是她唯一的光。
為了這光她願意活在這個血腥沒有人情的世界。
經過一百年的訓練,她殺盡那些和她爭搶那束光的人,成為他手中的絕對殺手。
出去的第一件是就是血洗霍府,連她嫡長姐剛出生的嬰兒都沒放過。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她絕對不能任那個嬰兒活下來威脅到她和大人。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成為他理想中趁手的武器,無淚無歡,他卻又為她憐惜了。
她不需要那些東西。
她隻想要和他在一起。
霍九涼後來才知道沒有藍色的木槿花,那些白的、粉紅的、紫紅的木槿一年一年的花開花落,她找遍了每個角落,沒找到藍色的木槿。
他的憐惜到如今終於也成為了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