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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英英木槿花(2 / 3)

因為她殺了季雪衣。

霍九涼從來不知道憂傷和歡喜是如何寫。

經過幾百年,那些不會寫的字她都會寫,但唯獨她不想學這兩個詞。

何為憂傷?

何為歡喜?

是此時嗎?

是憂傷見不到顧北,是歡喜可以死在他懷裏?

這種心情,到底是失落還是輕鬆的心情?

以前賀九香和她說:“有些人隻適合陪你走一段路程,有些人,從一開始相遇就是為了日後分離,就像生命中的劫,過了便過了,不過就死去,相遇隻是為了於生死間尋找一個答案。”

東風漸急夕陽斜,一樹夭桃數日花。

夕陽爛漫,那一天顧北站在漫天的紅霞下,那些鮮血逶迤流到他的青衣之上。

彼時,霍九涼想起霍家嫡女對她的夫君說過一句話:“南方氣候好,木槿繁華似錦,朝開暮落,每一次都是溫柔的堅持,我知道她要落的,但是我也是知道如果相遇黎明,她會盛開的更好。就算周圍葛蔓成荒,她也有一場盛世風華。”

“大人,這一次,我離開,你可千萬別落淚。”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落淚,所以如此說。”

這是霍九涼在人世中留下的最後兩句話。

夜色如墨,暴雨如注。

他連滾帶爬逃進樹林,濃霧厚重,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泥濘夾雜黴腐的落葉氣味灌麵撲入眼耳口鼻。

他觳觫痛哭,拚命的要向前再挪一寸…

毛細孔裏的血液把他整個人塞得膨脹起來,那個人離得很近了。

他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逃。

恐懼與死亡的絕望攫掠身體的每寸血液,他整個身體都不由自由的寒毛直立,膽顫心驚。

那抹縹緲的青影如地獄的修羅,在鋪天蓋地的瀑雨中死亡的恐懼如跗骨之蛆吸食他每根神經末梢。

青色綢袍的男人從樹林彼端緩步向他走近,如同從油墨畫深處走出的幽靈,在夜色傾圮中淡薄得如天際一線隱約的青影。

瓢潑的大雨也沒能讓他手中那把青色稠傘有絲毫的搖擺下傾,他的步伐沉穩,仿佛不是在殺一個人。

沉影般清淡的眼睛仿若一泊幽潭,這洶湧滂沱的大雨,和光怪陸離的世界並讓他的眼有半分半毫的動搖。

他就站在他麵前,傾盆的大雨綿延著黑暗與浮動的鬼影,而他的角色仿佛是最寂寞和哀傷的過客。

大雨試圖吞沒天地間萬聲萬息,但地上的人卻能感覺到他幽暗的氣息,帶著一絲讓人入骨的恐懼。

地上的人仿佛一隻絕望的螻蟻,嘴唇劇烈的開闔,想說什麼,舌頭卻麻木打結,說不出一個字。

那個人匍匐在一顆蒼古虯結的老樹下,苟延殘喘。

墨黑的夜色中青光閃過,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優弧。

一把鋒利狹薄的劍在黑暗的夜裏像一道極光一閃而過。

那個人臨死前睜大著兩隻圓碌碌的眼睛,身體劃成兩半,倒在嘩嘩啦啦的雨中…

雨水謔然打在樹林的枝幹上嗚嗚作響,男人看著那具在大雨衝刷下越加猙獰的屍體,有一瞬的沉默。

天地萬物都有被這場傾頹大雨的洪荒顛覆吞吐的意思。

他撐著青色綢傘,如同油墨畫深處走出的幽靈,又為走回畫的深淵,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