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第十七章姐妹(1 / 3)

貶靈兒位分的旨意遲遲未來,燕巧卻在顧明淵的口諭下鯉躍龍門:“茲有陳氏燕巧,秀外慧中,賢良淑德,特擢升為庶妃,賜封號鸝,主事清虹苑,以告後府。”燕巧跪謝,接過顧明淵手諭,展開看了會兒,忽然瘋魔一樣大笑開,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攥住手諭,直奔靈兒的房間!“燕巧姑娘!我們家主子在休息--”一個小丫頭驚慌地想去攔,卻被燕巧惡狠狠一個巴掌扇倒在地!“滾開!什麼燕巧姑娘!以後要叫我鸝妃娘娘了!”燕巧一步跨進去,輕車熟路地衝向靈兒內間的床榻!“你給我起來!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她掀開簾幕,毫不顧忌地拎起靈兒的衣領,靈兒柔弱的身體在她的蠻力下仿佛個破敗娃娃一樣,不堪一擊。而那道旨意,靈兒隻看了一眼就呆住了,顫抖著手想拿近些,想看得更清。“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喃喃著。“什麼不可能!”燕巧冷笑道,“對我冷嘲熱諷,跟王妃告狀貶我為丫鬟,你對不起我的地方還少嗎?”燕巧獰笑道,“不過沒關係!以後我是鸝妃,你是庶妃,我為主,你為副,我們一起在清虹苑裏,日子還長著呢,我的學政小姐!”“哈哈哈!”她大笑著昂首而出。這是她來到清虹苑以來,頭一次這麼暢快,這麼開心。王爺終於開眼了,終於看到她的好了。她可是有兒子的人,將來母憑子貴,好日子還在後頭呢!燕巧越想越得意,踏出靈兒院的時候停下,回頭瞪了眼身後的三進院,吩咐道:“她一個被王爺責令閉門思過的丫頭,也配住這麼好的房子?把她給我遷到廚房後麵那間房去!以後每天隻給她一頓飯,讓她好好清淨清淨,向佛祖懺悔自己的罪過!”“是--”奴仆們齊齊答應。

寒冬臘月,靈兒與貼身丫鬟流珠費力地鑿開冰池,丫鬟將木桶扔進窟窿裏,兩個人拚命往後拽,將木桶往上拉,丫鬟一個不留神,“啊”的一聲摔倒,眼見就要滑進冰窟裏!危急時刻靈兒飛撲過去,一把抱住流珠的腳,拚死將她拉了上來!流珠的頭已經泡進了冰水裏,整張臉凍得發紫,劫後餘生,眼睛怔怔地看著靈兒,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住了靈兒。靈兒抱著她,眼裏也濕潤了,凍到僵硬的手拍著她的後背,一聲聲安慰著:“別怕,沒事了,沒事了……”兩個人費力地站起,互相依靠著,慢慢往冰冷的木屋裏走去。一進房,靈兒便點起了僅剩的幾塊木炭,煙火的味道頓時彌漫了整個屋子,她嗆得咳嗽幾聲,卻還是貪婪地伸出手,湊近那火苗,汲取一點點溫暖。很快,她又想到了身後的流珠,忙抱起炭盆到床邊,輕聲道:“流珠,來,烤烤火會舒服點……”“主子,別浪費炭了,咱們可能要指著這個過冬呢……”流珠渾身哆嗦著,抱著肩膀瑟瑟發抖,卻還是狠下心,想熄滅那炭火。靈兒抬手攔住了她,溫柔笑道:“別擔心,炭沒了我再去想辦法,王妃總不會見死不救的。”流珠呆看了靈兒一會兒,情緒倏然失控,淚如泉湧地喊道:“那天殺的燕巧!主子、我可憐的主子呀嗚嗚……您這麼好的人,老天爺為什麼就不開開眼哪!為什麼要讓您受這樣的罪呀!”她哭著捶向堅硬的木床,已完全凍僵的手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幾處破皮立刻滲出了血來。靈兒慌得趕緊抓住她的手,生氣道:“你這是做什麼?眼下咱們這個處境,你若真有個什麼傷痛,要我如何是好?”“主子……”流珠哭倒在靈兒的身上。好半晌,她的情緒才平複下來,抹著眼淚道:“奴婢失態,讓主子笑話了。”“沒事……”靈兒卻是悵然笑笑道,“本來就是我把你連累到了這一步,若不是我,你還在宮裏錦衣玉食地做著精細丫頭,何至於受這些苦……”“主子千萬別這麼說!會折了奴婢的福的!”流珠急急打斷,臉上換上憤恨的神情道,“依奴婢看,那個燕巧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王爺封她個鸝字,她還真當成寶了!誰不知道帝王之家分封妃號都是以賢良淑德命名,至少也該是個麗、珍之流讚美容貌的,鸝算什麼?不就是個逗趣的鳥嗎?等下了崽,看還誰把她那隻鳥當回事!”“快住嘴!”靈兒見她口無遮攔地說個不停,嚇得忙捂上她的嘴,起身幾步到了門口,打開門,小心翼翼往外瞧,確定沒人了才鬆了一口氣,回身責備地對流珠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院裏現在全都是燕巧的人,都恨不得抓咱們的錯處,你還敢亂說。”流珠低下頭,抽泣兩聲,小聲道:“奴婢--奴婢就是替主子你不值,畢竟王爺也沒有廢黜您的庶妃位,她們怎麼就敢這樣作踐您?”作踐嗎?靈兒自嘲一般地笑了下,默默環視著簡陋得如同柴房的房間,牆角生火起灶用的黑炭,單薄的被褥,粗陋的床榻……這樣的生活,在她過去的人生裏幾乎是無法想象的,而現在,她就在經曆這些。真的是燕巧將她害到這步田地的嗎?不,不是,是這個府裏的天--顧明淵讓她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他坐視著這一切的發生,也推動著這一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這漫長而又艱難的十幾天,靈兒經曆了初升妃位的燕巧的種種刁難;經曆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經曆了豐啟國都十年難遇的大雪……她的心哪,就如這天一樣冷。夜深人靜時,她也曾想過,她當初的選擇是不是錯了?她是不是應該出賣雲羅,去做顧明淵的眼線,用姐妹來換取富貴榮華?但是,終究是過不了自己那關。她至少四肢健全,辛苦點,還能有口飯吃,有口水喝,甚至還有個丫鬟陪著,卑微點總能活下去。而雲羅,聽說讓顧明淵親手打斷了雙腿,監禁在守衛森嚴的蔽詞裏,不知道有沒有人給她熬一碗藥,不知道有沒有人理會,甚至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站起來……姐妹倆,一起熬著,或許能等到重生的一日;而若是她用雲羅來祭奠自己的未來,卻不知數十年後死了,還有沒有顏麵見她的姐姐……別後悔,別後悔……靈兒閉上眼,默默地在心裏對自己說。

燕巧高坐在紫楠木鋪滿絲綢錦繡的大椅上,驕傲地挺著肚子,眼睛得意地打量著翻修一新的花廳,神情猶如巡視著自己國土的藩王。她慢慢地張嘴,噙住一顆奴婢喂到她嘴邊的葡萄,嚼了嚼,又“噗”的一聲吐了出來。“天天都吃這些,膩死了--”她不耐煩地埋怨道,忽然眼珠一轉,向身旁人問,“那個丫頭怎麼樣了?”早有諂媚的老嬤嬤上來湊趣道:“主子您放心,奴婢們沒有讓她好過,現在全院的繡活都堆給她了,隻怕她連給自己做身冬衣的時間都沒有了喲!”“繡活……”燕巧笑笑,眼神卻是陰鬱得瘮人,低語道,“她是哪個排名的人物,落魄到這個地步,還做著這些高貴輕省的活計?”嬤嬤不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嚇得“撲通”一聲跪地,衝燕巧磕頭告罪道:“主子恕罪,主子恕罪!都是奴才蠢……”“行了!”燕巧一揮手,打斷了她的磕頭,不悅道,“知道自己辦了蠢事,還不快想點聰明的主意來?”“主子,不如讓那徐妃來服侍您穿衣洗漱?”一個小丫頭道。

“不不,讓她到外頭打掃庭院才好,冰天雪地,累不死也凍死她了!”另一個伶俐小丫頭生怕落下自己一樣趕緊獻策。燕巧想了會兒,卻冷冷笑道:“服侍我,打掃院子,這些算什麼?要做,就要讓她做最低劣的活計--當初那個烏圓說我什麼來著?馬女子……嗬嗬,我就要那個徐靈兒給我去馬廄喂馬!”此話一出,花廳裏頓時安靜了下來。丫鬟們互相看看,你推我我推你,終是鼓動了個小太監出來,戰戰兢兢對燕巧道:“娘娘,這……這不太好吧?讓徐妃洗衣服做繡活,好歹都在這清虹苑裏,沒人注意,一旦逼著徐氏去喂馬,這動靜就大了……畢竟她還是王府冊立的庶妃……”“她這個庶妃算個屁!王爺都不認了!”燕巧怒道。“主子說的是……”那伶俐丫鬟又小心地出來道,“正因為徐氏都失愛於王爺了,您再為了她違反王府條例才不值當,反正她都翻不出什麼花樣了,倒不如看她慢慢自取滅亡。”燕巧臉上怒色更甚,盯住那言語伶俐的丫鬟,把那丫鬟嚇得夠嗆,片刻過後卻展顏笑道:“自取滅亡?不錯不錯,你倒似八哥一樣很會說話嘛,叫什麼名字?”伶俐丫鬟立刻跪下,高聲道:“奴婢八哥,謝主子賜名,給主子娘娘請安!”“哈哈哈!好,很好!”燕巧被逗樂,大笑起來道,“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做一等丫頭。”“是!”丫鬟大喜道,“謝主子恩典,奴婢一定鞠躬盡瘁以報主子恩德!”“別在那兒咬文嚼字的。”燕巧最不喜歡聽那些,皺著眉道,“先說說怎麼讓那個丫頭去馬場,又不叫旁人說出我什麼來。”丫鬟低頭想了一會兒,附耳過去,對燕巧低語。片刻過後,燕巧拍手大笑道:“好好!就這樣辦!”晌午時分,顧明淵被請進了清虹苑,他樣子明顯有些不耐煩,一進門便對燕巧問:“到底有什麼急事必須要本王過來?”今日的燕巧竟沒穿她一貫喜歡的綾羅綢緞,而是換了一身素衣,眨眨眼,模樣竟瞧出幾分脆弱可憐的味道:“王爺恕罪,實在是剛才大師給孩子的測算嚇到我了,奴婢一急就……”顧明淵皺眉回頭,看向門邊穿著道服,在他眼裏無異於神棍的男人道:“你是欽天監的?給孩子算什麼?”燕巧馬上過去道:“王爺,他並非欽天監的,奴婢聽說凡是王府子嗣誕生前都得請欽天監大人來估測生辰八字,可是--可是奴婢是哪個排位的人呢?哪裏敢勞動欽天監,便拿了私房托人從白雲觀為我請來最德高望重的道長,替我兒祈福問緣……”難得燕巧也有這麼識大體的時候,不管顧明淵心裏如何想,臉上終是緩和了些,說:“你也不必太妄自菲薄。我已經封了你為鸝妃,你又是王子的生母,大可以拿了王府的帖子遞給欽天監,大大方方讓人過來。”燕巧溫婉笑笑,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道:“多謝王爺厚愛。最近我苦讀經書,日日為王爺、孩子禱告祝福,忽然覺得過去種種仿佛一場夢。世間種種皆有因由,得王爺賜封已經是奴婢和奴婢一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不敢再和其他娘娘攀比這些。”顧明淵麵露滿意,點頭道:“你如今有孩子,多讀讀佛經也好。”頓了頓,他又主動問:“你說孩子的八字測算得不好?”“回稟王爺--”道士對顧明淵行了個方外人的禮,慢悠悠道,“依貧道看,未出生的小世子將來龍虎精神,一生為寶馬庇佑,應在現在就接近些汗血馬之氣才好。”見顧明淵皺眉,他停下,又繼續笑道:“當然,我也知道鸝妃娘娘現在金尊玉貴,不適宜觸碰生猛之物,貧道亦有一法可化解。”“哦?”顧明淵挑眉道,“你且說說看。”“貧道覺得可以讓鸝妃娘娘挑選一親近女眷,代她去接觸汗血寶馬,回來後再為小世子親手做貼身衣物,視為馬神之氣傳遞,可保世子一生平安順遂,大吉大利。”顧明淵似笑非笑地盯了那道士一會兒,目光轉向燕巧道:“愛妃心中想必已有人選了?”“是……”燕巧被他看得莫名有點心慌,咽了口唾沫,鼓鼓氣道,“妾身以為,徐妃秉性溫和,又與我同在一院,是上上人選。”顧明淵沉默著,臉上依舊是輕諷的笑容,仿佛什麼都知道,隻是不戳破。就在燕巧幾乎受不住想收回自己的話的時候,卻聽到那男人漫不經心的一個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