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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1 / 3)

沈鎮遠圍住南越掖庭的消息,通過南越王子赫連屠樓傳到了赫連誡的耳朵裏,赫連誡果然沒有再輕舉妄動。

王帳中的燈火足足亮了一夜,第二日,赫連誡從帳中走出來的時候麵色鐵青,隻身求見南宮擎宇。

他穿著少數民族的服飾,氣質原始粗糲,更顯得孔武有力,被風霜雕刻的麵孔上是不可輕視的傲慢和威嚴。

他望著高高端坐在寶座上的,麵如冠玉的美少年,根本不相信自己敗給了這樣一個年輕人。

兩個人鷹隼般犀利的目光對視著彼此,仇恨、驕傲和不甘等情緒來回碰撞,火花四濺,直到衛兵們將赫連屠樓押上來,這才打斷了他們眼神的較量。

“賜座。”南宮擎宇道。

赫連誡不緊不慢穩穩當當的坐下來道:“倒看不出大鄴的小皇帝竟有如此謀略。”

“放肆!”羅大勇聽見赫連誡說出如此不遜的話,瞬間怒目圓睜,寒光一閃,寶劍已是半截出鞘。

南宮擎宇冷冷一笑:“可汗好膽識。你就不怕孤砍了你的頭嗎?”

“本漢的左賢王說你不會。”赫連誡道。

“那他便說錯了。”

“鄴王當我城外的離火大炮是吃素的嗎?”

“我晝夜趕來的安東安西安北三位將軍的鐵騎兵也不是唬人的。”南宮擎宇絲毫不示弱。

“哈哈哈,本漢聽我的左賢王說,大鄴講究德政,對天下蒼生多施仁政。不知是不是真的?我南越掖庭婦孺老弱的性命,掌握在鄴王手中,甚至此刻就連本王的性命也是。鄴王當然可以將本汗與本汗的兒子一起砍了,可是本汗知道,三位將軍趕來此處至少還有兩三日,而我城外的三十萬大軍,足以在這兩三日之內將鄴城夷為平地。所謂哀兵必勝,我南越的漢子們個個都是有仇必報的,鄴王殺了我掖庭的子民,本汗再殺鄴城的子民,不知道這一下要死多少人嘍。”赫連誡慢悠悠說完這一席話,眼角帶著玩味而威脅的笑意。

他說的很明白,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

南宮擎宇低著頭,手中緊緊攥著碧綠的翡翠珠串,他飛快的衡量了片刻一笑道:“大鄴自開國以來,曆代君主皆施行仁政德政,孤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是大鄴與南越子民之幸。鄴王,本汗與你立個君子協定你我即日停戰吧,我即刻撤兵回朝。”

“好。”南宮擎宇簡短而冷硬的回答道。

赫連誡笑了幾聲便轉身離開。

“可汗且慢。”

“鄴王反悔了?”赫連誡問。

“這等事不值得孤反複,隻不過有件事孤必須要向可汗討個說法。”

“哦?鄴王所講之事為何事?”赫連誡看著南宮擎宇道。

“為在陣前被可汗割下首級的安國侯敖蒼。”南宮擎宇的眼神冰冷對赫連誡說。

赫連誡沒有想到南宮擎宇竟然會為了那位八旬高齡上陣的老將罔顧兩國方才建立起來的平衡局麵,當眾發難自己。

“戰場之上死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赫連誡冷漠的回答道。

“自然是,倘若敖將軍不敵可汗被斬於馬下也就罷了,可惜他卻是死於背後冷箭,還被可汗割下了首級,在城樓上懸掛了三日,孤平生最見不得下作手段,也決不允許別人侮辱保衛我大鄴的忠魂,無論如何,這個說法本王是要定了。”

“戰場上有戰場上的法則。鄴王既然知道圍魏救趙,又怎麼能不知道鼓舞士氣的道理?我們南越的漢子絕沒有向手下敗將低頭的習慣。”

“是嗎?如果本王今天贏了可汗,那便請可汗對著敖將軍的靈位奠酒謝罪。”南宮擎宇俊朗的麵容嚴肅起來,整個人散發出凜冽的寒意。

赫連誡輕蔑一笑:“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贏了又能如何?”

“對付你,孤一個人就夠了。”南宮擎宇冷冷的聲音傳來的時候,赫連誡和滿朝文武都驚呆了。

“有趣有趣”,赫連誡笑了笑,又說:“本汗略長你幾歲,便由你定比試的內容吧。”

“據說南越的男子個個都是騎馬的好手。”

“那是自然。”馬背上長大的赫連誡得意。

“那我們便賽馬吧。”赫連誡驚訝得看著南宮擎宇露出探尋的笑意,說實話,他真的看不透麵前這個年輕的小皇帝。

“好,便賽馬。”

南宮擎宇換了輕便的常服趕到校場時,赫連誡已經騎著馬在校場上溜了幾個來回了,他看見南宮擎宇來了,朗聲一笑,跳下馬來。

數十匹顏色不一的良駒被宮人牽到眾人麵前,南宮擎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選馬吧。”

赫連誡也不推辭,走到一匹高大的棗紅馬前,用手撫摸了一下長而順的鬃毛道:“本汗選定了。”

他是馬背上長大的,很是懂得怎麼和動物建立親密的關係,這種本能好像是他生來就有的。

在短短的時間內,那匹棗紅色的駿馬已經完全馴服得站在赫連誡的身後。

而南宮擎宇跨上了一匹通體油光烏亮的馬,這馬渾身的鬃毛像是上好的黑緞,可是四個馬蹄子部位卻白得賽雪,背長腰短四肢壯實,一看就是上好的駿馬。

主管馬匹的官員見南宮擎宇選了這匹馬,臉色煞白道:“大王,此馬……才剛進到養馬處還未被馴服,下人不曉得情況稀裏糊塗的拉上來了,這畜生野性未除,恐會傷人,請大王另選良駒。”

南宮擎宇不以為然道:“孤覺得此馬甚好。”說完雙腿朝馬肚上一夾,馬便一路小跑到赫連誡麵前,與他一字排開。

他們製定的規則十分簡單,就繞著跑馬場跑一圈,哪個人先到達終點,摘了杆子上的繡球便算是勝了。

鼓聲敲響,二人催馬而出,兩匹馬皆如離弦之箭奔出。

赫連誡露出誌在必得的自信,穩穩當當的坐在馬上,手臂收放自如,一看就是行家裏手。那棗紅的馬兒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揚起半人高的塵土,稍微甩開了旁邊的南宮擎宇。

南宮擎宇一身白衣如雪,墨玉般的長發用金冠束了個發髻,顯得氣宇軒昂。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漆黑的眼睛如同一潭深邃的湖水,自有一番鎮定自若的氣勢。

南宮擎宇專注的看著前方,不停的揚鞭催馬前進,那寶馬瞬間被激起了好勝之心,渾身仿佛充滿了能量,風馳電掣般飛奔起來越過了赫連誡。

赫連誡道:“鄴王好身手。”說完,掄圓手中的長鞭朝馬身上甩去,身下的駿馬加快了速度,立即與南宮擎宇成了並駕齊驅之勢。

南宮擎宇也高聲道:“可汗也不差。”赫連誡得意一笑再沒有說話,嘴裏不斷發出快速前進的號令。

此時,賽程過半。兩人不斷的出現超越對方又很快被對方反超的場麵。

這場賽馬的規則雖然極簡單,但兩位參賽之人都是騎術精湛的高手,所以賽況十分緊張,鼓聲擂動和戰士們衝天的號聲之中,場麵也頗為激動人心。

忽然,南宮擎宇騎著的那馬長嘶數聲,急速停下來。南宮擎宇的身體猛地向前一衝,差點摔下馬來,眾人臉色蒼白,尤其是方才的那位專管馬匹的官員。

“怎麼辦,這畜生發狂了。”

大臣們急的團團轉。情況緊急事發突然,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出一個可行的建議,眾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烈馬暴躁的發著性子。

方才擂得震天響的鼓聲霎那間停下來,校場上隻有赫連誡奔跑的馬蹄聲和南宮擎宇馴馬的聲音。

赫連屠樓饒有興致的看著馬上的南宮擎宇,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赫連誡自然不肯放棄這麼好的機會,連忙加快了速度向終點跑去。

南宮擎宇緊緊的握住韁繩,手臂摟住馬的脖子,不叫自己掉下來,馬抬起前蹄身體向後仰了幾下,南宮擎宇沉著而冷靜的抓住韁繩,騰出一隻手狠狠地抽了一鞭,這一下叫那馬更加暴躁起來,奔騰著甩動身體想要把南宮擎宇摔下去。

南宮擎宇心裏明白,一旦自己落馬,非死即傷,況且他此次已經將一個君主和國家的尊嚴賭在了上麵。

雙手如鐵鑄般,死死的箍住馬的脖子,馬被勒的不能動彈。

其實,畜生就是這樣,你若馴服不了他便隻能被他摔下來,可是一旦你比他更凶更狠更硬,它便乖乖聽你的了。被南宮擎宇鉗製住的馬瞬間安靜溫良了下來,不再發狂。

南宮擎宇道:“你既被孤馴服,便認孤這個主人了。孤是一國之君,你這等風采也是馬中龍鳳,孤現在命你超過前麵的那個人,保全你我的尊嚴。”

那馬長嘶一聲,好像是在宣誓王者的霸氣,下一秒便閃電般躥出,四蹄幾乎騰空。

此時,赫連誡離終點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南宮擎宇眼神堅定麵容冷酷,沉著地揚鞭策馬,身旁急速的閃過身立在旁邊表示距離的木樁。

眾人難以置信的看著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奔騰的南宮擎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戰鼓又重新擂響,士兵們渾壯的喊聲讓現場瞬間又是熱血澎湃。

赫連屠樓方才隔岸觀火的輕鬆表情不由自主的凝滯了起來,和馬打慣了交道的他太明白南宮擎宇座下的那匹黑馬了,曾經和楚霸王項羽一起百戰不敗的,就是那樣一匹通體錦緞般烏黑的高頭大馬。

烏騅馬的身體中流淌著英雄和王者血液,而王者什麼時候都是王者,是不可戰勝的。

終點,就在眼前,那個象征著勝利的鮮紅的繡球觸手可及,當赫連誡伸出手想要摘下來的時候,身後一道黑白的影子閃過,帶著呼嘯的氣流和風聲,將繡球以閃電般的速度卷走了,留給赫連誡一個黑白分明的背影。

“你輸了。”南宮擎宇勒住馬轉過身來冷冷道。

第六章:相迎(一)赫連誡愕然,頗有些吃了一驚,隨之馬上恢複過來表情,再看著南宮擎宇的時候已經帶上了尊敬之意。

“本汗認輸。”赫連誡道。

“那便請可汗踐約吧。”南宮擎宇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大步離開。

三天之後,赫連誡親自向南宮擎宇奉上了降書。儀典司的掌事百禮有意將兩國收授降書的典禮操辦地十分盛大,在典禮中,赫連誡站在安國侯的靈位前三奠酒的場景,甚是讓朝臣們唏噓,一腔忠勇的安國侯,雖死亦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