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是那個人的生辰,然而這一日自從她十三歲後,他就再也沒有為她慶賀過,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他們都分隔兩地,各自忙碌。
滿腔熱血酬山河,錚錚鐵骨棄纏綿。
她當真傻的可愛,思及此,某人徹夜難眠。
這一日天還未亮,蕭千策就棄了手中的瑣事,提上兩壇‘女兒紅’,騎上那人曾經的愛駒‘水墨’出了賀南城,往群山深處而去。
一路上隨著日光漸明,四周青峰翠色越顯亮麗,晨間帶著潤色,說不出的清新舒爽,他倒是極喜歡山中的幽靜,如果有她相伴,二人隱匿在這清麗山色之中,何等愜意。
所以,再等等他,等他忙完手中的事,等他禦下最後的責任,他便在她沉眠之地的旁邊蓋上一座小屋,從此和她朝夕相伴,共度良辰美景。
蕭千策駕馬迤邐而行,每一次走這條路,他都會憶起和她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回憶,就像是一把雙刃劍,既溫馨甜蜜又讓他刻骨銘心。
一次次的相憶,牽出絲絲眷戀,寸寸心傷,對那樣的人兒,他是又愛又恨。
然而愛恨癡纏,才是‘情’之一字的真諦,雖然被傷透了心,但若還有來世,這情感漩渦他依然會義無反顧地抱上她再跳一次,然後再將她征服,又或許被她所俘虜。
薄唇抿笑,細長的眸子卻含著傷。
驀然間,蕭千策的眼裏閃過一絲精芒,去她身邊的小路已有人踏過,腳印很新,路邊的一處空地上有一匹赤馬,很是眼熟。
他飛身下馬,禁不住加快腳下步伐,繞過蜿蜒的小窄道,卻見一人已先他一步立在她的墓前。
那人一身玄衣傲然,懷裏抱有一子,聽聞身後急促的腳步聲遂回頭,眼光和來人相觸,擦出一絲微妙的火花。
蕭千策低笑一聲,他又晚那人一步。走近墓前,眼光掃向墓碑,碑上右側偏下處已刻上五個淩厲狂放的小字‘夫瓔炎兀鎏’。
“你動過這墓?”蕭千策輕聲吐露一句,除了多出了幾個字外,墓塚同他上次來時有微細的不同。
“是的。”瓔炎兀鎏答的坦然,如果是指他刻上的那幾個字,那麼他是動過。這本是該他的名份,他沒理由不為自己爭取。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蕭千策話語雖輕,卻充斥著警告的意味。他話語所指的是那多餘的五個字。
“謝了。”瓔炎兀鎏接口道,是客套?還是諷刺?沒人願把自己摯愛的女人分給另一個男人一半,他這樣的讓步不覺得窩囊嗎?
“你無需道謝,本王隻是不想再換一個墓碑,這樣會驚擾到沉睡中的她。”蕭千策話音稍頓再接著道:“那家夥,要是有人擾她清夢,會生氣的。”
平淡的語氣,平和的神情,想來也隻有平靜的心態才會令他這般冷靜持重,這就是那個人深愛的男人,用他的柔克她的剛。
他寧肯放棄一個男人的驕傲,也不想傷害她一分一毫,嘖,癡情種。瓔炎兀鎏不禁在心下啐道。
“是呀,有人搶她的糕點,她也會跟人急。”瓔炎兀鎏也回憶道。
“那人老喜歡攢銀子。”
“不止呢,珠寶首飾她也攢。”
“然後拿去換錢?”蕭千策猜道。
“你倒了解她。”瓔炎兀鎏笑道。
“可就沒見她富裕過。”
“那家夥肯定攢了不少,就是舍不得花。”
說道此處,兩個男人相視而笑,心下有了默契,席地相對而坐,蕭千策將一壇‘女兒紅’分給瓔炎兀鎏,那酒本是要給她的。
瓔炎兀鎏將夜荷放在腿上,接過酒壇子,撕開封皮,兩個男人互敬一個眼神,縱情豪飲。
才一壇子酒其實是喝不醉人的,但人若是有心事,即便千杯不倒之人,沾上酒也會爛醉如泥。
真是傷心客憐傷心客,斷腸人惜斷腸人。
“你說那家夥把錢都藏哪兒了?”瓔炎兀鎏醉倒在地,卻仍然困惑這個問題。
“那人老東奔西走,錢不會帶在身上,八成放錢莊裏了。”蕭千策醉眼迷離,緊跟著也躺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