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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未眠(下)(3 / 3)

怨著罵著也就這樣睡著了,這可急壞了外麵的宮人,一位執事太監見鐵心竹睡在大殿龍椅上早驚了一身冷汗,幾步跑到她跟前,想喚她起來,請她移駕別處再睡,剛一張口才覺得唐突,他居然不知該如何稱呼她。

她已沒有大將軍的職位,被貶後也不再是皇後,皇上一直也沒給她新的名分,叫姑娘肯定不對,叫夫人也不行,總之她完全就是個盲點,叫什麼都不對,直接喚名字執事太監又不敢,想了想,一咬牙權當自己什麼都沒看見,裝瞎子去了,卻不料出殿時正碰上尋鐵心竹的宮人們,細一打聽才知道皇上找她。

執事太監沒轍,最後支支唔唔的說她人正在金鑾殿的龍椅上躺著呢。

蕭千策看著鐵心竹睡的沉便附耳喚道:“瞌睡龍,起來了……”

哪知睡昏頭的人兒細長玉臂一伸,攀著蕭千策的脖子就將人拉了下來,迷糊的印上一吻,含糊道:“策,你回來了,來抱抱我,有些冷。”她沒蓋東西就睡大殿上,當然會覺得冷。

蕭千策抱起她微涼的身子,貼在自己懷裏暖著,歎這家夥越來越嗜睡,其實從他回到尚京後,他們就從未好好溝通過,把想說的話都壓抑在心底。

“心竹,我有話要對你說。”

“別說,我不想聽。”她知道他是想說立後之事,她從來都相信他對她堅定不移的心,所以立不立她為後都沒有關係,她明白朝中的大臣都反對再立她為後,隻因為關於她的那些傳言,那樣的品行想要母儀天下確實很難讓人信服。

更何況她也陪伴不了他多少日子,對那虛位也沒啥興趣,她隻要他知道“我愛你”就好。

一句話就像是導火線,點燃了他心中躍動的火焰,無從顧忌,同她糾纏在大殿之上,瘋狂的歡愛,直到精疲力竭的伏在她光裸的背上,他才喘著粗氣道:“今日我已經擬了詔書立初夏為皇太子,你依舊是我的皇後,明日就昭告天下。”

“荒唐,夏兒明明不是。”世人都知道那個傳言,他們都知道初夏是大金的龍種。

“我說是就是,今日當著眾大臣的麵做了滴血認親,以後再沒有人會懷疑初夏的出生。”

“不可能。”初夏的血不可能和他的血融合在一起,她這個做娘的很清楚。

“有鳳藥在就沒什麼不可能。”滴入盅裏的血無法作假,不過盅裏的清水卻做了手腳。“而且,大金那邊也辟了謠,說你隻不過和過世的幽後恰巧長的像罷了。”

鐵心竹一聽,就知道是這兩個男人暗地裏又達成了什麼共識,反正被賣的都是她,隨他們怎麼折騰,她心懷感激就是了。

“還有,等賀南的行宮建好了,咱就遷都,那裏離青州近,想看夜荷也方便,不過先聲明一點,隻許看夜荷,不許看那個人。”蕭千策說著話酸意就冒了上來。

“就為了這個原因勞師動眾的要遷都?”鐵心竹撐了半個身子起來,扭頭不可思議的叫喚。

“這個可是事關天下蒼生福祉之事,還小嗎?”他知道她失去恩愛很痛苦,但卻一直就這樣忍過來了,若是再不能好好照顧夜荷和初夏,她肯定不會開心,“你不高興我就不會高興,我要是不開心就會遷怒文武百官,然後百官就會拿百姓出氣,你說是不是關係到天下蒼生?”

他娘的,他居然可以這麼說,不過鐵心竹覺得窩心極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讓她怎麼不感動。

“你這樣會成為昏君的。”她笑著打趣道。

“無妨,我不在乎做什麼英明的君主,隻想和你做一對塵世鴛鴦。”雙宿雙棲就好。

哎,鐵心竹在內裏歎口氣,他們最多也隻是露水鴛鴦。

當節操被鎮壓,矜持已經繳械,連廉恥都倒戈後,兩人之間再沒有束縛,一場歡愛更勝先前,兩人幾乎滾遍金鑾殿的每個角落。

結果次日早朝,大臣們來到大殿時卻殿門緊閉,門口守立的宮人全都慌慌張張,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蘇南歌已是當朝首輔,正喚了執事太監來問詳情,就聽得殿內一聲嘶吼。

“蕭千策你這個混賬,我要殺了你,才起床就發情,給我滾。”緊接著就是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眾大臣一致估摸是皇帝被踹下龍床,可是金鑾殿內沒有龍床,隻有那寬大的龍椅可以躺人,於是大臣們一起開始附耳貼門,充分發揮想象力。

皇上的品行依舊不堪,娘娘的舉止也依舊彪悍,隻不過日頭是由東往西,由早變到晚。

再過一日,蕭千策看著足有一人高的上書折子就頭疼,這些折子都屬勸諫類,勸皇帝正心修身,不可荒廢朝政諸如此類。

鐵心竹看了一眼禦書房內的折子,隻是哼哼一句“活該!”就帶著初夏玩去了。

日子正漸漸步入正軌,毫無預兆,宮裏麵的娘娘丟了,皇帝第一時間派人出去找,卻沒有一點消息。

天葉寺半山腰一座供遊人歇腳的涼亭裏,一個俊美秀麗的小沙彌正哄著一個小嬰孩,臉上表情異常豐富,逗得小家夥一陣樂,那個所謂的小沙彌其實也早過了不惑之年,隻是看起來年輕罷了,此人正是慕思凡。

“玉緣就交給你照顧了。”鐵心竹囑咐道,想來思凡是唯一和玉緣有血緣關係的人,而且那兩人也沒孩子,找點麻煩給他們做也好,省的他們無聊。

“孩子給我照顧也沒問題,可是你就這樣走了,小策會難過的。”思凡說道。

“難過總比瘋了或死了強吧。”鐵心竹回答,要知道現在的禦翰可不能沒有蕭千策,每當策寵她的時候她都會很害怕,怕他會因為她的死而做傻事,如果自己隻是離開他,他便會一直尋找,永遠的找下去。

“你兩之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說出來會好受些。”慕思凡將玉緣遞給一旁一直悶不吭聲的人抱著,那人一派隨意樣,雖然身著紫衣加沙,卻沒有出家人該有的清韻神態,懶散倒被他表現的淋漓盡致。

蕭弘裕接過孩子時平白瞪了一眼慕思凡,那意思是說他真會給他找麻煩,兩人的日子過的好好的,幹嘛給找個負擔來,可一見幼兒水靈靈的,抱在懷裏也是喜歡,遂才不去計較,權當這孩子是一個甜蜜的負擔罷。

見鐵心竹不說話,她身後的影也是欲言又止,看樣子她是有什麼委屈,思凡走到她身邊攬了她的頭,讓她靠在他身上,良久,才聽到她嚶嚶哭泣的聲音。

自從她失去了恩愛,就再也沒哭過,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怕自己會變得軟弱,撐不到最後,而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一切都將結束,她才能放縱自己哭得一塌糊塗。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覺得胸腔內被灼的像火燒一般的疼,連血液仿佛也隨之沸騰了一般隨即湧出口中,人也跟著變的虛弱,總覺沒有力氣,視線也好模糊。

她這樣子嚇了思凡一大跳,抱起她給身旁的蕭弘裕使了個眼色就往山上的天葉寺而去,別看慕思凡體格小,身高還不如鐵心竹,但抱個大人跑的不比一旁隻托個娃的蕭弘裕慢,影的輕功那是一流,也鉚足了勁才不至於落下,都是高人,趕到山頂也就半炷香的時間。

才要踏進寺門,鐵心竹抓了慕思凡的衣襟,搖頭說她不想進去:“這裏是清淨地,我這樣的人不配。”

“別在意,看看我和弘裕,我們犯的罪孽那還少嗎,不一樣在寺裏待的好好的,這裏能讓你靜心。”慕思凡說完也不顧她微弱的抵抗,將她帶入寺中。

一入清淨門,凡事已作塵。

自從鐵心竹離開後,皇帝無心朝政,開始一蹶不振,這樣的日子維係了將近一個月,宰相蘇南歌見皇上日漸頹廢,同了鐵心蘭入宮,不出所料,蕭千策見了他們最先問的就是她的下落,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人又頹然的靠回榻上,沒了她就如同沒了動力,怎麼也提不起勁,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她為什麼會離開,他沒有做錯任何事,她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蘇南歌和鐵心蘭也沒對蕭千策說什麼大的道理,隻是提醒他,如果娘娘回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很生氣,臨告退時鐵心蘭還扔下一句狠點兒的:“我大姐討厭軟弱無能的人,皇上好自為之。”

其實蕭千策心裏很清楚,她會不告而別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不得不離開她,她自己都無法阻止自己離開他,隻有死亡才會讓她離開他,他想隨她而去卻又怕她還活在世上,可自己活著又找不到她,抓不住她的感覺讓他猶感無力,先開始還會心慌意亂,如今,心裏早就沒了感覺,麻木了。

她,真是很會折磨人,他追了她一輩子,卻還是沒有抓住她,適時一陣春風拂來,蕭千策伸手去感觸,風繞過指間的感覺是那樣的清晰,他忽的收攏五指緊握成拳,再放開,裏麵什麼都沒有,風,觸得著卻抓不住,真的好像她。

惆悵、彷徨、無奈,也都被這風給吹亂。

也不知哪一陣風將桃花瓣吹到他眼前,起身離殿,外麵的桃花正盛開滿園,他在每一棵桃花樹下流連,總會抬起溫眸凝望,看她會不會伏臥其上,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卻一次又一次的再燃起希望。

花明年還會開,所以他會等待……

天葉寺真不愧是修心之地,在這裏待了一些日子,鐵心竹漸漸覺得寬心不少,不在畏懼殿堂裏的泥佛神像,身子好些能下床後她便想找慕思凡閑聊,寺中僧人卻告知她思凡師叔下山辦事,已經走了個把月,還沒回寺。

結果她隻能獨自閑晃,其實也不能說獨自,因為她知道,影就在某個角落暗暗保護著她,一刻也不會離開她,他的忠誠讓她感動。

今日她的精神比往日都好,走的也比往日要遠,沒想到卻大有收獲,寺中的一處院落內,居然也有桃花樹,春景正麗,嬌花正媚,而她居然能爬上樹枝,這是繼她能走動後所做的最大的體力動作。

雖然不是同一棵樹,卻有相似之感,花蔭下,徐徐春風,拂的她心裏好舒坦,她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留下,連唯一的情感這個羈絆也被她所舍棄,一切都已成空,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她想自己又要睡著了,不知等會兒會不會又挨影的罵,那個男人真的好囉嗦,可她好累好累,她也想睡,因為夢中,能看見青衣翩然,風流俊雅的他。

美人側臥於桃花樹上,桃花瓣襯桃花麵,桃花人結桃花緣,一副寧靜的畫卷,然而她嘴角溢出的猩紅順著老樹皮間的裂縫落在樹下,浸於泥土中,為畫卷多添一分淒涼的唯美,想來年,花一定更紅更豔。

人已眠,情已了,

愛恨情仇一筆銷;

誰人哭,誰人笑,

幾人惆悵幾逍遙;

塵世潮,浪裏滔,

驚濤沉浮風雨搖;

千般苦,萬般撓,

隻歎命運太潦草;

春風揚,桃花飄,

夢醒黃粱又一朝;

眉黛遠,明眸耀,

又見故人對她笑……

她聽見有人輕輕喚她,揚起如扇羽睫,看見他正立在花樹下,才知道羈絆不該被舍棄,而是該被……珍惜……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