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五、
十二月間，與先生在徽州遊玩。吃晚飯的時候，正聊到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的情懷，突然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她說莊家的奶奶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麼意思？走了是去了哪裏？還是像芳姨一樣永遠地走了？突然驚聞噩耗，頓時心疼得無以複加。
怎麼可能就走了呢？婚前，我去莊家歸還從小到大所得的利是錢，奶奶還把錢硬按到我手裏，我又放回桌上。她還和我說，她存了有一小箱子以前娘家陪嫁的金銀珠寶首飾，等我嫁到莊家來，她就把那些東西平分給我和敏顏。
我把哲哥哥買的和芳姨縫的那些衣裙疊回衣櫃裏去的時候，她還不停地在旁邊說，把東西搬過來，你就和敏哲住一個房間，奶奶等著曾抱孫子呢。
奶奶那時候還精神頭十足，怎麼就說沒就沒了呢？她一心還等著抱我和哲哥哥的孩子，如今我已嫁了人，哲哥哥還不知道如何，她怎麼就走了呢？難道莊家的兩個女性，都沒有見哲哥哥結婚的福氣嗎？芳姨早逝，如今奶奶也去了。
我心裏像塞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哽咽著問母親是何時的事，怎麼走得這麼突然，兩個多月前看她的精神頭都還好。
“唉，說來也是可憐。你結婚的一個星期後，莊家奶奶踏空了樓梯，從三樓滾下來，虧得有人去她家借東西看見了叫莊叔回來，送到醫院去，命是救回來了，可是傷到了脊柱，站都無法站了，受了這麼重的打擊，糊塗得都無法認人了，熬了這麼久，昨天早上走的。”母親說著，連連歎息。
我的眼睛裏蓄滿了眼淚，聽說奶奶這麼遭罪，忍不住大哭起來。我說，那哲哥哥和敏顏都回去了嗎？我也想回去陪我的哲哥哥。
“都趕回來見了最後一麵的，敏哲帶回來一個清瘦的女孩，敏顏也帶了男朋友，聽說好像是潮汕的。”
哲哥哥帶了清瘦的女孩？果然，哲哥哥當時不要我，他都已經找了清瘦的，一定比我乖比我聽話，他都要別人去了，怎麼還會要我？從他離開那一日開始，我哭了整整一百六十天，天天以淚洗臉，哭到結婚。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他如何狠得下心這樣對我。
聽說奶奶去世的消息，我第一反應是我的哲哥哥怎麼辦，短短的幾年，他遭遇了兩次親人去世，一定很痛心吧。我再也不能像芳姨走的時候那樣不吃不喝不睡地站在樓頂陪他了。
可是當我聽到他帶了女孩回去的消息，我比聽到奶奶去世還要痛心。我沒有辦法接受他對我一個字都沒有就把我拋棄了，他的歡樂悲傷都與我沒有關係了。
掛了電話，我已經情緒失控無法再吃飯，自己回去酒店的房間卷成一團縮在牆角邊痛哭。那種傷心欲絕，不是今日的文字可以描述萬一的。
先生回到房間，看我黑燈瞎火地卷在窗簾後麵的一個黑漆漆的角落，二話不說就把我抱到沙發上。開了燈，他滿臉擔憂地問：“我的小乖怎麼哭得這麼傷心？電話裏，不就隻是一個別人家的奶奶走了嗎？又不是至親，怎麼就值得自己哭壞了身子？”
小乖？在傷心欲絕處，就連小乖這個稱謂都深深地刺痛我。我已經不是哲哥哥的小東西了，他早就把我拋棄了，他已經有別人了。現在，我已經是先生的小乖了。
二百三十六、
如果不是敏顏打電話來罵，我並沒有打算把自小與莊家與哲哥哥的情分告訴先生，我是打算要爛在心裏也絕不會再說起哲哥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