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擬好的當天,太子悠悠轉醒。
當太子完全清醒的時候,聖旨已經送達顧府多日了。
盤獲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問顧芷兮何在。
從宮人支支吾吾之下,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顧不得自己身體才剛剛恢複,他便去了顧府。
到了顧府,竟然發現顧府的大門上竟然還掛著紅色的燈籠以及鮮豔的綢緞——張燈結彩,似是在慶祝喜慶之事。而紅色的燈籠和綢緞的上方,在門楣的中央,掛著的牌匾從“忠國伯府”變成了“忠國公府”,匾額上的金色大字燦爛無比,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塊牌匾才換沒有多久。
看這樣的情勢,顧府應該是收到了嘉獎了。
而這一派張燈結彩之景,一點也看不出家中有不幸之事發生。
想到這裏,盤獲心底想著,或許他誤會宮人們的意思了。
他急急地跨進去府裏。
一進到府邸之中,盤獲便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
與門外的喜氣洋洋相比,顧府裏彌漫著哀戚之色。
“這是怎麼回事?”盤獲說道,聲音不大,像在問領路的顧府管家,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在一旁的顧府管家微微地歎了口氣,並沒有回答。、
盤獲到達顧府的前堂沒有多久,顧蘊走了進來。
見到來人,盤獲趕忙上前,才說了句“大哥”,就被顧蘊伸出手製止。
“太子殿下日後還是不要這般稱呼在下了。在下一介布衣,並無功名在身,擔不起殿下這樣的稱呼。”顧蘊疏離而恭敬地說。
盤獲一窒。
之前不還好好的嗎?
他顧不上顧蘊此刻奇怪的態度。
他剛忙問他:“阿芷呢?”
迫切的語氣,透著一絲懼怕和緊張。
“殿下還不知道嗎?聖旨已下,顧家芷兮已神魂俱亡。”顧蘊冷漠地說道。
他已經在極力克製自己不要表現出大不敬。
其實他心中對於那道聖旨是有怨言的——很大的怨言。
一紙聖旨,來得措手不及,讓人毫無反擊之力。
在外人看來,前幾日的那道聖旨,是皇家看重顧府的象征,是顧府躋身雲都頂層的象征,是顧府無盡榮華富貴的象征……
可對於他們顧家人來說,那道聖旨,是死亡的象征——判定了阿芷的死亡;那是催命符——讓顧府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母親昏迷多日,短暫地清醒也隻是眼睛睜開了而已,神情恍惚。幾個弟弟也沉浸在不可置信之中,吵著鬧著要去辨認那具屍體,他們一邊說著不相信阿芷已經沒了,一邊又在不斷地說服自己阿芷確實已經不在了——聖旨都說了。
父親去處理阿芷的喪葬相關事宜了,同步也在調查著此次太子被綁事件——說是調查,其實是自己私自調查。官方調查一事全由雲都知事柳清暘在處理著。
皇上下聖旨的同時,還讓內監總管帶來了口諭——上聞忠國公痛失愛女,感同身受,念及悲痛化解需些時日,忠國公可暫放公務,專心平複心情。
就簡單的一句話,顧彪在進了爵位之時,又“賦閑”在家了。
父親不在府中,而府中照顧母親、安撫弟弟們的事情就全落在了顧蘊身上。
本來,顧蘊已經對皇家失望——甚至是嫌惡至極了。現在,太子又出現,顧蘊不得不極力壓製自己心中的不滿。
當盤獲從顧蘊口中獲知阿芷的消息後,雙目圓瞪,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我們明明……阿芷明明一起出來了!”盤獲大聲喊道。
雖然腦袋還有些昏沉,雖然在他完全昏迷過去之前自己的腦袋也不甚清晰,但是神奇的是,他腦海中有著非常清晰的畫麵。那個畫麵,便是他的手搭在阿芷的肩上,阿芷步履蹣跚地攙扶著他,一步一步,兩人一起逃脫了火海。
“她、阿芷是怎麼……”死……最後那個字盤獲怎麼也說不出口。、
事實就擺在麵前,太子怎麼還在辯解!
從小到大從未情緒失控過的顧蘊,此時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盤獲的衣領。
他怒吼道:“我還想問你,為什麼,為什麼隻有你逃出來了!我們家阿芷卻倒在了門邊!倒在了距離存活隻有一步的距離!”
顧蘊眼眶泛紅,看著盤獲滿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他又猛地放開了他。
“聖旨已下,皇家的‘謝禮’顧府手下,今後,顧府與殿下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在往來了。”顧蘊恢複平靜道。
說完,他拱了拱手,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