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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何處是歸雲(1 / 3)

優雅的音樂餐廳內,嚴素坐在臨窗的位子,桌上點燃著兩對花瓶式的香薰蠟燭,燭光搖曳,火光映照在她的臉龐上,看不出情緒。

她輕輕地搖動著手中那杯香醇的紅酒,似在傾聽那如流水般的鋼琴聲,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想什麼。

今天是她的三十九歲生日,卻是最孤獨的一個生日。

按照往年,都會有一個男人陪她一起度過,可是今天她卻為了陳年往事與他爭吵了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四十歲生日之前是否能等到那個男人開口,原本抱著不婚主義的她,突然察覺到獨自生活中那份不為人知的孤單實際上是多麼的淒涼,辛苦地工作了一天,回到空蕩蕩的家中,所有孤獨和疲備接二連三地向她襲去,她覺得好累好累。

就在剛剛前不久,追了她很久的海龜向她求婚了。若是依她以往的個性,她一定回絕了,可是這一次她猶豫了。

最近,她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她是不是該找個人嫁了,畢竟她已經不小了,如今還有人接受她,她應該值得慶幸才對,可是心底深處,她依然在期盼那個她等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江懷深。

但,今天她徹底死心了。

因為他竟然殘忍地叫她陪他一同去挑對戒,說是打算結婚。

會認識深哥是因為姐姐嚴歸雲。

記憶中姐姐嚴歸雲是一位相當漂亮賢惠的女人,但姐姐有一場極為不幸的婚姻,也是這一場婚姻給她帶了童年的陰影。

她清楚地記得九歲那年的冬天,歸雲曆經了一整天的辛苦折磨,終於生下了一個男孩。

取名許樂天,意寓他是降落人間的快樂天使。

那是嚴素第一次看到新生的小嬰兒,皮膚紅紅的皺皺的,她甚至不敢去抱他,生怕摔著了他。

原本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卻因為她那個好吃懶做,又喜歡喝酒賭博的姐夫許岩鬆而破壞了所有的一切。歸雲有多麼期望丈夫許岩鬆會看在兒子的麵上,好好過日子,可終究希望還是落空了。

幾天不歸家的許岩鬆突然半夜踹開了自己家門,驚醒了一屋子的人。

嚴素和母親尚未從床上爬起,便聽到了隔壁屋內傳來姐姐歸雲的尖叫聲。嚴素連忙起身,衝到隔壁,見到許岩鬆拉扯著歸雲的頭發又拽又打:“把錢拿出來!”

“我說了沒有!”歸雲護著懷中的兒子被許岩鬆又狠狠地刮了一耳光,頭撞向一旁的衣櫃,整個人跌坐在地。

小樂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嚴素瞧見眼前的情形,她不能任由姐姐受欺負,立刻從門外拿了一根棍子,不顧一切衝了過去,對著許岩鬆吼道:“不許打我姐姐!”

喝多了酒的許岩鬆轉過身,看見她手持木棍,立即像瘋了一樣衝過來,一把奪了她手中的木棍,拽住她的手臂:“你這個小賤貨,你姐姐那個賤貨沒錢,老子今晚就把你賣給隔壁村的李瘸子換錢。”

“許岩鬆你不得好死!”她死命地反抗,母親想要扳開許岩鬆的手,卻被他猛地推倒在地。

“再罵我撕爛你的嘴!給我走!”他拖著她。

就在她要被他拖出門的時候,歸雲拿起地上的棍子朝他的後腦勺狠狠地打下去。她睜大了雙眼,看著他一聲不哼地倒在了門口。

當晚,歸雲著小樂天、她和母親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多年像地獄一樣的家。

從鄉下到N市,她們整整走了兩天兩夜。

城市的繁華讓從小生在鄉下的嚴素興奮了好久。歸雲用好容易積讚的一點錢租了一間隻有五六個平方大的房子。剩下的錢,幫嚴素聯係了一所學校繼續讀書,自己則去找了一份幫人家飯店刷洗盤子的工作,母親便在家中帶著幾個月大的小樂天。

放了學,嚴素也會利用課餘的時間幫人家做些零活,賺一點錢補貼家用。

時間過得很快,歸雲二十五歲,嚴素十四歲。

小樂天一天天長大,從剛開始的呀呀學語,到後來會叫媽媽,會叫外婆,會叫小姨,日子過得雖苦,但比在鄉下的時候過得開心。嚴素覺得姐姐終於擺脫了許岩鬆那個惡魔,就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可意外總是在人最幸福的時候降臨。

歸雲工作的那間飯店老板欠了一屁股債,而不得不將飯店抵給了一家夜總會。歸雲豫不決,是否要去魚龍混雜的夜總會繼續洗盤子。如果不去小樂天的奶粉錢,素素的學費又要從何而來?

這件事糾纏著歸雲,最終她還是下定決心,選擇離開,重新找份工作,從頭開始。

可是意外就在那天下午發生了,嚴素放了學回到家中,便看著歸雲披散著頭發,滿臉是淚地坐在家中的地上,母親哭得更是上氣不接下氣的癱坐在一旁。

當沒有見到小樂天,她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母親帶著小樂天出去玩,隻是一個轉眼,小樂天就不見了。前不久,這附近剛發生過一起兒童被拐賣的事件。

她們從未有想過有一天突然失去小樂天會是怎樣的一番情形。

歸雲沿著大街小巷,發了瘋似的找了幾天幾夜。警察立了案,卻依然無果。那一刻,嚴素看到了她臉上絕望的神情,仿佛整個世界都坍塌在她的麵前。母親不停地責怪自己,是她將小樂天弄丟的,一下子病得起不了床。

嚴素看著變得神誌不清的歸雲,嚇得抱著她哭個不停:“姐,你千萬別這樣,如果你也怎麼了,媽一定會撐不下去的。”

也許是她的哭聲喚醒了歸雲,歸雲衝著她淒涼地一笑:“對,我還有你們,如果我倒下了媽該怎麼辦?你該怎麼辦?”

說完,姐妹兩人抱頭痛哭。

這件事過後,歸雲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工作,但卻是要晚上出去上班,有時候要到三更半夜才會下班回來。

嚴素奇怪是什麼樣的工作要這樣晚?歸雲多番解釋,她決不會走上歪路。

母親的病有了起色,再多吃幾副藥就沒事了。

雖然歸雲的臉上恢複了往日的笑容,可嚴素總覺得她的臉上戴上了一層麵具。

漸漸地,嚴素覺得歸雲變得漂亮了,頭發也燙了起來,會經常給她和母親買好多的東西。嚴素見到自己的新衣服,新鞋子,新書包,別提有多開心,還有好多好多她從沒有吃過的零食,可是她卻越來越擔心歸雲,因為總是能在她的身上聞到一些淡淡的香氣,有時候還夾雜著煙酒的味道,甚至聽鄰居們說姐姐在夜總會裏上班。

她難過極了,雖然姐姐曾經有過解釋,可她還是怕鄰居們說的事是真的,於是對歸雲說,她不想上學了,不想讓姐姐那麼辛苦養家,供她念書,她也想像姐姐一樣出去工作賺錢養家。

話一出口,歸雲便發了好大的火,第一次非常大聲衝著嚴素吼了起來,說:“你十三歲能出去做什麼?不好好念書,能出去做什麼?誰跟你說我是在夜總會工作,我說了我是在飯店做服務生洗盤子,你要是不信,明天我就帶你去看我洗盤子刷碗。那些客人去飯店當然要抽煙喝酒,還有一起工作的男同事也喜歡抽煙喝酒,我總不能叫人家不抽煙不喝酒。如果你放棄了學業,我這麼辛苦為了什麼?若不是為了你和媽能過上好日子,我早在樂天失蹤的時候就一了白了了,何必還要熬到現在,時不時受著客人的騷擾。好,你不念書,隨便,以後也像我這樣,沒本事,替人家刷盤子洗碗,受男人欺負,這樣沒出息地過一輩子。別念了,別念了。”

歸雲將嚴素的書包狠狠地砸在地上,將桌上的書本全掃落在地。

歸雲哭了,哭得很傷心。

嚴素嚇傻了,再不敢再提不上學的事,默默地將砸落在地的書本一一收起。

沒多久,她們從那間五六個平方的房子裏搬進了一套小小公寓,雖然還是租的,不大,但再不用三個人擠一張床。歸雲和嚴素一間屋,母親一間屋,歸雲依然上著夜班,那間房幾乎成了嚴素一個人的。

一天,歸雲帶回了一個年紀很輕的男孩子回來,約莫二十歲的樣子,他叫江懷深。

他的臉上滿是血跡,嚴素看著歸雲細心的將他臉上的血跡汙漬擦淨,為他上藥。他黝黑端正的麵頰上浮起了兩朵紅雲。

事後,嚴素才知道,歸雲下班的時候遇上了流氓,是這位叫江懷深的男孩打抱不平,與流氓發生爭執演變成了動手打架,才成了這副模樣。

從那天以後,江懷深每天會護送歸雲回家。久而久之,江懷深成了她們的常客。

嚴素發現江懷深的目光總是會不經意地在姐姐身上逗留,有時候姐姐說和他說兩句話,他還會臉紅。

“你喜歡我姐,對不對?”嚴素直接挑明了問他。

江懷深怔了怔,一雙幽黑的眼眸隻是望著她,並未應話。

“我警告你,別想打我姐的主意,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她凶神惡煞地瞪著他。

“幼稚。”江懷深隻是冷冷丟下兩個字便轉身離開了。

嚴素氣得渾身發抖,她衝著他的背影大吼:“姓江的,你最好別有求我的一天,哼!”

從那以後,嚴素發誓與江懷深誓不兩立,隻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絕不出現。兩人這樣拔劍弩張,任憑歸雲怎麼勸阻都沒有用。

初中升高中畢業那年,一天放學,嚴素和兩個同學約好了去圖書館找複習資料,為了方便,她們三個人穿小路去圖書館,誰知就快要到圖書館的時候,在巷尾遇上幾個混混圍毆一個人的慘事。

嚴素和同學嚇得直往一旁縮去,生怕被傷及無辜。

那幾混混見有人來,便收了手,為首的那個出聲警告那人,如果再敢惹事就不是今天揍他一頓這麼簡單。

嚴素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睜開眼睛仔細地看了一眼那個帶頭的混混,竟然是江懷深。

在離去之時,江懷深也看到了她,臉色一黯,低垂著頭跟著幾個兄弟離開了。

嚴素僵直著身子,一路被同學拉進圖書館。看著圖書館滿排的書架,她根本無心要找自己所需要的那些資料,和同學打了聲招呼,便背著書包飛快地跑回家。

歸雲還沒有下班,嚴素決心等她回來。

淩晨三點多,江懷深護送歸雲回到家。

一進門,歸雲便看到嚴素一臉嚴肅地坐在桌前。

嚴素一看到江懷深,迅速拉過歸雲,指著他的鼻子說:“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我們家,我們家不歡迎流氓。”

血色迅速地從歸雲的臉上褪去,她拉下嚴素的手,冷道:“素素,就算你討厭懷深,但他是我的朋友,你不可以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