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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軍颶風(1 / 3)

最早讀到《騎兵軍》的其中三個短篇小說《鹽》、《我的第一隻鵝》、《一匹馬的故事》,就覺得巴別爾小說的構思很特異,衝擊力極強,文字緊密讓人看得透不過氣。閱讀的時候,一段話得來回“掃描”好幾遍。後來很快去買了《騎兵軍》的插圖本,讀過前後的序和跋以及他的生平介紹,更使我對這位被“掩埋”幾十年的前蘇聯作家心生敬仰之情。

其中還有像《泅渡茲勃魯契河》、《家書》、《基大利》、《多爾古紹夫之死》、《馬特韋·羅季奧內奇·巴甫利欽傳略》、《政委康金》、《阿弗尼卡·比達》、《歌謠》以及《一匹馬的故事續篇》,都給我留下了特別深的印象。

我不知道其他的女性作家和女性讀者是否也喜歡巴別爾的小說。在我看來,巴別爾打動讀者的並非是因為他的“堅硬”或“強硬”,而恰恰是他的文本背後潛藏的“軟弱”。用地球來比喻,地殼的表麵是泥土而後岩石,岩石堅硬而厚重,包裹了整個地球。但是通過岩石層,鑽透地殼到達地層深處,“地心”的岩漿就像生雞蛋的蛋黃一樣,是液態的、流動的。地麵上的人看不到地心的岩漿,但是它存在著。滾燙、沸騰,在某個時刻,會從被岩層封鎖的地殼中猛然噴發出來。

我在讀《歌謠》的時候,腦子裏閃過了這個念頭。我覺得巴別爾始終在用文字,同他性格中的膽怯和優柔寡斷進行搏鬥。這種狀態,有點像女性麵對整個“強硬”的男性社會的那種心情——你必須得不斷地戰勝自己。

近年來,當代中國作家作品的“現實”深度、藝術風格和個性,已經有了很大差異。現實主義創作在中國,已經呈現出越來越多樣化的趨勢,甚至有時是對立和互斥的,所以這種比較有一定難度。但在大多數作家的潛意識中,對“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的認識,仍然有一種同根同源的一致性:這個所謂的“現實”,必須是經由作者主觀意識“改造”或是認可的現實,也就是說,不是“他”的現實,而是“我”的現實。我們很少能在當代作家的作品中,見到顯形的“他”與隱形的“我”之間的巨大心理衝突(例如巴別爾作品中所流露的他對哥薩克的欽佩與厭惡——這兩種矛盾的心情所構成的極度緊張感)。因而,我們目前所熟稔的那種寫作者與寫作對象之間,達成了“妥協”的“現實主義”,客觀性被閹割或是修飾,於是變得有些可疑。

巴別爾的小說在世界範圍產生影響,並受到廣泛讚譽的許多年中,仍有人批評他的寫作方法是自然主義和客觀主義的。因為18、19世紀的“批判現實主義”的經典文學作品,都具有強烈的“批判”色彩。而“現實”(故事所呈現的社會生活),已經過精心提煉、提取和加工;情節的鋪陳和小說構思,也大多建立在虛構的基礎上。因此,巴別爾那種“用最直接的方式”將事件和人物呈現給讀者的小說,就成為文學的一個異數或是傳統現實主義的“叛徒”。巴別爾的作品在上個世紀20年代出版後,如同颶風一般橫掃文壇,迅速引起關注和好評,因為他確實“顛覆”了原有的“現實主義方法”,創造了“另一種現實”,他的作品為既定的文學模式,注入了一股強勁的新鮮血液。

巴別爾那樣的作家,即使沒有經曆戰爭和騎兵軍,他的作品也會是與眾不同的。因為他的靈魂始終動蕩不安,對“現實”與“自我”的質疑,使他的寫作與一切的現成秩序都可能發生潛在的心理衝突。(優秀的作家也許大多是這樣)雖然,《騎兵軍》中達到的那種“力度”,(生命與尊嚴、死亡與榮譽、文明與野性)除了記述戰爭之外,是否能找到更合適的載體來加以揮發,並達到那樣的極致,我難以假設。但是文學作品的基本素材——故事本身的“質地”:軟硬、疏密、濃淡、險夷等等,其實已經決定了小說對“力量”的承受程度。有些故事先天就注定是無法“受力”的。所以,從作家的選材,便可大致窺見寫作者的精神取向。為什麼有些作家隻對庸常的瑣碎生活感興趣,而有的作家,總是鑽到曆史的深洞裏,試圖把某種稀有礦石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