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被迫接受了這張臉,總比戴著一張魔鬼的臉去見他好吧。她漸漸適應了這張臉,適應戴著這張陌生的臉,去見陌生或者熟悉的人們,適應把眼睛和心靈藏在這張臉背後,適應別人對自己的視若無睹,適應被大家忽視與輕蔑地拒絕。
因為,這就是生活。
雖然殘酷,但卻真實的生活。
有時候,她會喜歡這張臉,似乎看來普通的臉上,也埋藏一些小小的可愛,尤其當她麵對鏡子微笑。
此刻,鏡子裏陌生的中國女孩,擦去掛在腮邊的淚水,給自己一個燦爛的微笑。
狼穴。
夜幕降臨,窗外寒冷陰森,大片枯黃葉子凋零,隱隱響起淒慘狼嚎。仰望神秘星空,今夜星辰閃爍的眼睛,是不是化為幽靈的莫妮卡?她在那個世界還好嗎?混血眼睛是否依然看著我?可惜,我看不到天堂,隻看到519米下的地獄,人工製造的夜空幻景。
窗內是溫暖如春的臥室,痛苦地倒在巨大的床上,像擁有無上權力的帝王,即將餓死在自己的宮殿內。
我已好多天沒上過地麵,沒真正曬過太陽。我已徹底遠離人間,將自己宣判為終身監禁,每天封閉在地下城堡,依靠專用網絡和光纜,掌握集團資訊,發布各種命令。集團高管想要見我,必須到崇明島上來,深入戒備森嚴的地下,就像探望一個囚犯。我已實現對美國總部的遙控,所有超過一億美元的支出,都必須經過我的電子簽名。
越來越感覺自己不像一個人,而是一部機器,一部統治別人的機器,沒有血肉也沒有靈魂,僅僅為了統治而統治。
今天中午,在“狼穴”辦公室見到那個女孩——叫什麼來著?藍……藍靈!不是蘭陵王的“蘭陵”,而是藍天的藍,靈魂的靈——聽起來像“藍精靈”?
白展龍極力勸說,一定要把藍靈除掉,或動用某些手段,強迫她說出真實身份——為何冒名頂替一個死去的人?白展龍完全不相信藍靈說的那套,他說藍靈與牛總以及畏罪自殺的馬小悅,三個人其實是一丘之貉,現在其中兩人已死無對證,她自然可以胡編亂造為自己開脫。
但我沒采納白展龍的建議,不管藍靈是否說謊,至少她給我的感覺不壞——為何不相信醜小鴨,而偏信大美女?最近兩年的經驗告訴我,往往後者更不可相信。最讓我猶豫不決的是,她眼裏有種熟悉的感覺,讓我總是處於回憶狀態,卻又無法回憶起什麼?她的說話方式雖然直接,卻不讓我反感與厭惡。以我現在的脾氣,換成別人早就被我開除了,對她卻一點情緒都沒有。她的任何話語,都讓我感到有理,即便是對我的冷嘲熱諷。
總之,她讓我想起一個人。
你們一定猜錯了,我想起的這個人是——簡·愛。
簡·愛小姐不會傷害到羅切斯特先生。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決定把她留在公司,暫時還是秘書崗位,即便她是個冒牌貨。
晚飯前,我收到一封信——寄到陸家嘴的天空集團寫字樓,在那裏經過嚴格檢查,確保信裏沒有危險物品,比如炭疽病菌之類,這樣的行刺方式並不罕見。
這封信由專人送到“狼穴”,在地下經過第二次檢查,除了信紙上的字,其他都被仔細查過。這封航空掛號信來自遙遠的美國,信封上沒有寄信人地址和名字,隻用英文寫出集團辦公樓地址與“GAO NENG”以及我的頭銜,郵戳依稀可辨阿爾斯蘭州,時間是一周之前。
美國——阿爾斯蘭!
那不是關押了我一年監獄的地方嗎?
從那座荒漠中的監獄,到這座地底下的監獄,並不遙遠。
難道是我在肖申克州立監獄的獄友寄的?
那裏的罪犯們沒有一個不記得我,並非天空集團大老板身份之故,而因為我是越獄成功的英雄。
監獄裏還有我的朋友嗎?十二宮殺手老傑克?研究GREAT OLD ONES的“教授”?還是嚎叫比爾?跟我打籃球的黑大個華盛頓?
既然經過嚴格檢查,我便放心地打開信封,抽出那張密密麻麻寫滿的信紙。
然而,信紙上寫的卻是漢字。
那些字看起來歪歪扭扭,似是剛學寫字的小學生,或是外國人寫的?
不,這是曾經對我很重要的一位女子所寫。
高能:
你還好嗎?我是秋波。
我可以想象你的表情,非常驚訝吧?想不到我會給你寄來這封信?想不到我沒用便捷的方式,卻是古老的信箋?
分別已近兩月,不知近況如何?我一直擔心你的身體,總是處於憤怒激動的情緒,肝火太旺容易傷神,請保持一顆平常心態。
想起一年多前我在上海,收到你從美國監獄寄來的信,然後我給你回了兩封信,據說這兩封信改變了你——但願你說的是真的。現在的情況卻完全想反,我在阿爾斯蘭州的沙漠深處,給遠在上海的你寫信,這就是所謂命運吧。
對不起,我又用電台主持人的口氣說話,好像你是打電話進來的聽眾——也許我永遠回不到電台了,卻無法改掉職業習慣。
請別誤會,我寫這封信不是來向你懺悔,更非你期待中的回心轉意。我隻是作為一個好朋友,一個曾接受過你的禮物——幫助我完成視網膜移植手術,向你傾訴我的心情,因為我好久沒跟人說過話了。
還是要說聲遲到的“對不起”,上次在佘山天主教堂分別,我說了一些可能傷害你的話——雖然都是我的真心話,但我還是感到難過。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局,換作任何人都不會原諒我的。
然而,你卻把我和他放走了,我非常非常感激你,盡管他不這麼認為。
你知道我說的“他”是誰,他也是你的結拜兄弟,是我現在最愛的男子——抱歉,我又一次說了真實的話,可能會讓你傷心,但我不想再欺騙你。
不過,有一點我想讓你知道:他從來沒有恨過你,也沒有把你當作真正的敵人。我不知道你怎樣看待他,但他對我說過——你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我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既然如此為何處處與你為敵?
有時候我也在困惑,他究竟愛的是誰?
是不是很奇怪?我雖然愛他,也和他生活在一起,卻對他一無所知,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一個活著的人?比如他有時自稱“蘭陵王”,說他可以擁有整個世界,惟獨缺少一樣東西,那就是原本屬於他的麵具。
這時候的他讓我害怕。
我不喜歡身為蘭陵王的他,我隻愛作為慕容雲的他。
當他向我微笑,當他撩起遮擋眉目的長發,當我看到他單純清澈的眼睛,當他披上那件飄逸清揚的漢服,我想他就是老天賜予我的天使,即便我為他付出一切。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變成一個癡情女子。
是不是又刺激到你了?寫信就是有一樣不好,不像電腦可以立即刪除,我也不想在信紙上塗抹,請原諒我的直率。
不過,他在我身邊的時間非常少,加在一起還不到幾十個小時。最近半個月來,他一直銷聲匿跡,我的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說話,每天定期會有生活物品送來。而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出去,但他允許我通過郵寄方式與外界聯係——他雇傭了一個信使。
一個多月前,慕容雲讓我寄一些青團到中國——你知道青團嗎?一種傳統的點心,江南地區習慣在清明節吃青團,作為祭奠亡魂禮儀的一部分。他給了我一個收件人地址,在上海的虹橋地區,名字叫馬小悅。
為什麼要從美國買青團寄回中國?馬小悅又是誰呢?但我沒有多問,就讓信使到馬丁路德市的亞洲超市,買到了真空包裝的青團。我讓他用國際快遞把青團寄出去,根據慕容雲後來打電話的指示,我連續快遞了好幾次。
不知道這算不算泄密?
但是,既然他準許我向我寫信,大概就不怕我告訴你這些吧。
他說最近要去中國找你,不知道要談些什麼,請你千萬不要傷害他!千萬!
高能,願你一切都好,願你們的戰爭早日停火,願和平降臨世界。
珍重!珍重!
端木秋波
2010年11月 阿爾斯蘭州沙漠
果然是我無論如何猜不到的人,癡癡地端著這份信,仿佛回到阿爾斯蘭州,看著那雙曾經失明,卻已恢複光澤的眼睛。
這封信不會是別人假冒的,她從小學開始雙目失明,從前隻會寫盲文,或者用盲人電腦打字。完成視網膜移植手術後,必須重新學習寫字,自然寫得像小學生歪歪扭扭。
感謝她還沒忘記我,或許隻有男人才會很快遺忘一個女人。
可是,她依然愛著慕容雲,愛著我最大最危險的敵人,愛著將置我於死地的美少年。
她還透露一個重要信息,就是慕容雲即將來到中國,他要與我談什麼?我會好好“接待”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無論來自美國還是南北朝。
還是要感謝秋波,她告訴我一個事實——她從美國快遞包裹給馬小悅,這個非常重要的細節,正與女秘書藍靈的描述相同。
包裹裏的東西卻是青團——為什麼是青團?
我將所有窗簾拉上,關燈躺在黑暗裏,想象在清明節的墓地,獨自品嚐青團的滋味。
青團是一種暗示。
牛總祖籍江南,他知道青團意味什麼?清明節掃墓吃的點心,暗示讓他快點自殺了事!當他打開包裹看到青團,恐怕什麼都明白了,於是當場吃掉青團,就當提前過明年清明,給墳墓裏的自己享用吧。
從美國寄過來好幾次,相當於招回嶽飛的十二道金牌。一次不管用,馬上寄第二次,像催命鬼不斷催他上吊!至於不直接寄給牛總,而要馬小悅再轉給他,是不想被我的人查到,又能讓馬小悅去做替死鬼。
慕容雲,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秋波怎會愛上這樣的男人?難道隻因為他有張漂亮的臉?
有時候,女人和男人一樣幼稚。
她說她在阿爾斯蘭州深處——是否也是一種青團式的暗示?暗示我去那裏救她?
又是一個陷阱?送來一份天大的誘餌,讓我心甘情願鑽進圈套,就像上次在美國東海岸的海島,這次卻換成西部的阿爾斯蘭荒漠。
緊緊捏著這封信,這裏最讓我恐懼的一句話,也是秋波對慕容雲的疑問——
他究竟愛的是誰?
她。
她是莫妮卡。
剛剛上班,有個黑衣人對她低聲道:“藍小姐,董事長請你去狼穴。”
不到一個小時,還是昨天那輛商務車,載著她在崇明島登陸。通過寒冷的田野與森林,再次深入地下。經過重重嚴格檢查,進入核心區域。
她見到了白展龍,這個男人對她冷笑幾聲,貓頭鷹似的目光不寒而栗,如同法官對犯人宣判死刑。他什麼都沒說,徑直把她送進防彈門內,董事長辦公室。
她愛的人就坐在裏麵,寬大的辦公桌後,國王寶座之上。
白展龍狡詐地微笑道:“董事長,我把她帶來了,您盡管提問。”
“好,你出去吧。”
“遵命。”
白展龍的眼神有些得意,直直地瞪她一眼,似乎說“你要倒黴了”!
她暗暗對自己說:“別害怕,隻要可以見到他,就不會再害怕。”
辦公室的房門關緊,隻剩下她和他兩個人。這個她最愛的男人,卻顯得蒼白疲倦,像一隻晝伏夜出的吸血鬼——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中,許多天沒見過陽光,這是一座連放風權利都被剝奪的監獄。
“董事長,您找我有什麼事?”
“有個問題,我想問清楚,才能證實你昨天說的話。”
他的上半身前傾得厲害,手肘頂住桌麵,手背托著下巴,打量她的臉龐,好像昨天還沒有看夠。
“好吧,您可以提出任何問題,我不會害怕的,因為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她拚命控製自己的表情,最擔心因他而情緒激動,破壞精心準備的偽裝。盡量保持矜持與陌生,不被他察覺一絲一毫的熟悉痕跡。
“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讓她微微吃驚:我到底是誰?莫妮卡——不,絕不能讓他知道。
她的表情完全沒有泄露,眼神也略往旁邊偏了偏,恰好躲過他的讀心術。
但是,她沒有按照準備好的那套話來回答,而是靈機應變:“董事長,為何問這個?你發現了什麼?”
“你不是藍靈。”
說的好直接,想起剛才白展龍的目光——沒錯,一定是這個鷹犬,掌握了藍靈已死的情況,所以把她召喚到“狼穴”,這樣的忠誠對他是好是壞?
“您知道了?”
他那張蒼白的臉,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我很欣賞你的坦率,最討厭拚命頑抗死不承認的家夥。根據白展龍的調查結果,真正的藍靈一年前就死了,請問你是幽靈還是僵屍?”
果然如此——她卻不躲避他銳利的雙眼,因為她在想:“我就說出自己的名字吧。”
“好,說出來!”
他感覺已占據上風,她便順水推舟道:“對不起,董事長,我承認——我不是藍靈。”
“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
“莫妮卡。”
她平靜地說出自己的名字,並且讓他看到自己的眼睛。
“什麼?”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他極度震驚,這是除了媽媽以外,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的名字。
但他又盯著她的臉龐,搖搖頭:“不,你在說謊。”
可是,讀心術同時告訴他——她沒有說謊。
“不,不可能,你不是莫妮卡,你不是那個人!”他像見到鬼魂似的站起來,“她已經死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董事長,我真的叫莫妮卡——父母給我起的名字。我出生在英國倫敦,父母都是中國大陸出去的留學生,從小接受嚴格的華語教育,才會說一口流利中文。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是吃英國政府救濟長大的,中學沒畢業就以打工維生。幾個月前,我在倫敦一家高級餐廳做服務生,正好遇到牛總在那吃飯。他緊盯著我不放,開始以為遇到了老色狼,沒想到他說要收我為幹女兒。”
“幹女兒?”
她盡量把那些場景在腦中想象出來,以便躲過他的讀心術檢驗,雖然一切均屬臨時杜撰:“牛總說我長得非常像藍靈——他真正的幹女兒。一年前,在劍橋讀書的藍靈意外死了,他對此非常傷心,每次來英國都會落淚。所以,見到一個長得酷似藍靈的華人女孩,他說是上天又賜給自己一個女兒。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離開原來的生活,並把我帶到上海來,安排到天空集團做秘書。”
“等一等!你說你長得很像藍靈?”
“是。”
他立即打開內部通話係統:“白展龍,將藍靈的真實資料發給我,我需要她在劍橋讀書的照片。”
一分鍾後,他的電腦前出現一張照片,拍攝於藍靈生前幾個月。
果然,與眼前的“莫妮卡”長得非常相象!
“牛總為什麼要幫助你?隻因為你和他的幹女兒長得一樣嗎?”
“他是個複雜的人,但一定是個善良的人,到底什麼目的?隻有去另一個世界問他才能知道。”
不能什麼問題都回答清楚,反而會引起別人懷疑。
“你!”似乎要指責她,卻話到嘴邊欲言又止,大概要說你這個冒牌貨,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個冒牌貨嗎?“好吧,算我暫時相信了你。”
“董事長,您還有什麼問題?”
“沒……沒什麼……隻是……莫妮卡……你的名字。”
顯然,他被“莫妮卡”這三個字觸動,僅僅因為愛屋及烏,也對這個名叫莫妮卡的女孩產生了好感。
“我的名字怎麼了?”
他感覺到了不對勁,不怒自威道:“你在審問我嗎?”
“對不起。”
正當她為剛才的不慎而擔心時,他卻在觀察許久後說:“明天,請你到‘狼穴’來上班。”
“啊?”
這不是裝的,她真的很吃驚。
“這裏正好缺一個女秘書,我看你很合適!”
“為什麼?”
“我討厭問那麼多為什麼!”他的手指輕輕彈了彈桌麵,“好吧,你回去準備一下,‘狼穴’的工作人員,必須在基地住宿。”
“住在這裏?狼穴?地下?”
他像有些低血糖,疲倦地回答:“地麵有為員工準備的宿舍,雙休天可以回市區休息,但開會時必須在這裏,明白了嗎?”
“明白了。”
她乖乖地點頭,心髒卻幾乎跳出嗓子,是神奇命運的安排嗎?終於讓她在時隔一年之後,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可能每天陪伴在他左右,盡管在深入地下的“狼穴”。
幸好——任何人接到這種通知,都會在臉上有緊張反應,他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心事。
“出去吧!”
“是。”
她緩緩走出辦公室,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莫妮卡,明天見!”
莫妮卡!他又一次叫她莫妮卡了!
就像兩年多前的初次相遇,就像西湖斷橋邊的漫步,就像美國監獄裏的深清探望,就像逃犯與公主的夜晚……這是一年來她最幸福的瞬間。
然而,她卻絲毫沒有表現在臉上,隻是回頭輕聲道:“董事長,明天見!”
狼穴。
我看著“莫妮卡”走出辦公室,消失在厚厚的防彈門後。
此莫妮卡非彼莫妮卡,無論容貌氣質身份所有的一切,均不可同日而語。
隻有她們的眼睛,還有偶爾的話語,有那麼一丁點的相似。
不過,世界上那麼多人,遇到一兩個神情相似的人,也屬正常範圍。
但正是這原因,再加上“莫妮卡”三個字,我才會把她留在“狼穴”——讓最為可疑的女子,坐在我的辦公室外麵,顯示我的過人膽略。即便,她真是慕容雲派來的內鬼,我也可以將她牢牢掌握,甚至利用她反攻Matrix。
幾分鍾後,想必“莫妮卡”已離開狼穴,通話係統響起白展龍的聲音:“董事長,您讓這個女孩來‘狼穴’工作?”
“有何不妥?”
“太危險了!”白展龍原以為我會將這女孩嚴刑拷打,問出她的幕後黑手,卻沒想到她反而說服了我,“她明明是假冒的藍靈,讓她每天待在這裏,等於放了一顆定時炸彈。”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過問!”
“是。”雖然心有不甘,但麵對我的獨斷專行,唯有忍氣吞聲,“董事長,端木先生有事要找您。”
“他?好吧,讓他進來。”
端木先生就是端木良,在“狼穴”地下關了許多天,這裏是他名副其實的監獄。
一個與我同樣蒼白的男人走進來,看到我卻笑道:“古英雄,我們兩個彼此彼此。”
還好他身後的隔音門已關上,沒有任何外人聽到“古英雄”三個字——這正是我要他24小時留在“狼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