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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絞纏(一)(2 / 3)

除此之外,吳萍告訴刑偵隊,她口中的“妹妹”是指孤兒院的女童。

鑒於醫院表示,吳剛腦中的淤血正在自行消散,他隨時可能清醒,刑偵隊決定等他清醒之後繼續調查。

又過了一天,曹林宏依舊沒有找到屍源。淩晨兩點,他在交警隊辦公室吃了一碗方便麵,趴在桌上稍事休息。

迷迷糊糊間,他恍惚又回到了幾年前,被手下簇擁著走在大街上。

明晃晃的陽光下,彪形大漢揮手就是一巴掌,把短發的少女打趴在地上。

曹林宏看到自己跑過去抓住大漢的衣襟,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

就在這時,寬闊的街道變得混沌而扭曲,砍殺聲、哀嚎聲此起彼伏,不斷有人呼喊“大林哥”。

曹林宏知道自己正在做夢。他痛苦地呻吟,掙紮著想要醒過來,卻看見森冷的白刃朝自己砍過來。

本能的,他伸手抵擋,手臂一陣陣怵麻。

電光火石間,伴隨清亮的嬌斥聲,短發少女一腳踹向大漢的褲襠。大漢哀嚎一聲倒在地上。少女挑眉看向曹林宏。

曹林宏認得這雙漂亮的鳳眼,是吳萍!

他乍然驚醒,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右手。他的手臂被額頭壓得發麻,淺色的疤痕因為血流不暢變得愈加醜陋。

夢境並非事實,可這樣的夢……難道他認識吳萍?

曹林宏舔了舔幹涸的嘴唇。

據他所知,吳剛從事醫療器械的進出口貿易,妻女死後沒有再婚,一直熱衷慈善事業。吳萍被親生父母遺棄在孤兒院門口,七歲被吳剛收養,在吳家接受特殊教育。無論是吳剛還是吳萍,都與他沒有任何交集。

“鈴——”

突來的電話鈴聲嚇得曹林宏的心髒“嘭嘭”亂跳。他條件反射一般拿起桌上的話筒,就聽到一個男聲不甚確定地稱呼他:“大林哥?”

曹林宏猛地站起身,臉色發白。他驚訝地試探:“葛大康?”

對方沒有回答,掛斷了電話。

曹林宏聽著“嘟嘟嘟”的短促盲音,眼睛直勾勾盯著來電顯示,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他慢慢伸出右手,撥打顯示屏上的號碼,電話沒有人接聽。

十五分鍾後,曹林宏低著頭走出交警隊。夜很深,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他疾步走在寂靜的街道。

走過兩個路口,他慢慢停下腳步。

街道的拐角,空落落的公用電話亭兀立在慘白的路燈下。不久之前,就是那個電話機致電交警隊。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一行熟悉的地址映入他的眼簾。他深吸一口氣,用拇指的指腹一點一滴拭去粉筆字,轉身而去。

當東方泛出第一抹魚肚白,曹林宏推開鏽跡斑駁的鐵門,一股腐黴味迎麵撲來。

黑暗中,他緩步上前,拇指的指甲幾乎掐破指肉。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輕淺壓抑的呼吸聲。他微微勾起嘴角,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任由木棍結結實實打在自己的後背,身體不受控製地撞上牆壁。

“你竟然成了警察!”憤怒的低吼飄蕩在空曠的倉庫內。

曹林宏沒有回應,右手撐著牆壁,慢慢站直身體。

“你背叛了我們!”伴隨這聲控訴,木棍裹挾淩厲的疾風向曹林宏的太陽穴襲去。

曹林宏微微偏頭,木棍“咚”的一聲打在了牆壁上。

“為什麼?!”來人拚盡全力,又一棍子砸向曹林宏。

“夠了!”曹林宏伸手握住木棍。

來人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他。

曹林宏沒有說話,試圖奪過棍子。對方沒有鬆手,隻是一味盯著他。

兩人對峙片刻,曹林宏甩開木棍,輕輕吐出三個字:“老規矩。”

對方冷笑,生氣地詰問:“你想怎麼樣?打贏我,和我們一刀兩斷?你明明知道我打不過你!”他賭氣一般扔下木棍,一把揪住曹林宏的領子,一拳打在他臉上。

曹林宏沒有閃躲,更沒有還手。

“為什麼不還手?”年輕男人愈加憤怒,梗著脖子叫嚷,“為什麼失蹤?為什麼背叛我們?!”他的拳頭一下又一下落在曹林宏身上。

曹林宏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拳頭。直到對方氣喘籲籲,他一記重拳將他打倒在地。

“我告訴你為什麼。”曹林宏用力拭去嘴角的血汙,“六年前,在少教所與學校之間,我選擇了學校,就是這麼簡單。”

“那我們呢?我們算什麼?”年輕男人的聲音已經哽咽,“我們四處找你,每一天都在等你回來!”他越說越生氣,瘋了似地衝向曹林宏,把他撞倒在地。

兩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年輕男人揪住曹林宏的衣領質問,“以前的事,我們這幫兄弟,我們的誓言,你全都忘記了嗎?”

“是。”曹林宏點頭,“人都會長大,不可能渾渾噩噩過一輩子。”

年輕男人滿臉失望,仿佛不認識他一般。“你不是大林哥。”他掙紮著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大門走去。

曹林宏看著他的背影大叫:“你怎麼找到我的?”

男人腳步略頓,艱難地吐出一句:“我會告訴大家,大林哥已經死了。”

曹林宏表情微窒,大聲說:“葛大康,我們二十三歲了,不是十三歲!”

葛大康沒有回應,鐵門“嘭”的一聲關上了,腳步聲漸漸遠去。

曹林宏仰天躺在地上,嘴角的鮮血又鹹又腥。

很多年前,大林哥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太妹打傷了人,差點成為少年犯。

今天的曹林宏不可以與過去再有任何交集,但他怎麼可能忘記曾經的歲月,昔日的夥伴。

第4章 陳屍

曹林宏臉上掛了彩,全身仿佛散了架一般。他躺在地上,睜大眼睛瞪著屋頂,眼中的霧氣慢慢在晨光中消散。

許久,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瘋了似的跑出倉庫,對著天空大吼一聲。

清晨六點半,他好似已經忘了早前的插曲,大步走入醫院,朝吳萍的病房走去。當他走過樓梯的拐角,明黃色的警戒線映入他的眼簾。

是吳萍的病房!

曹林宏心生不好的預感,走上前急問:“發生了什麼事?”說話間,他朝病房內看去,隱約可以看到地板上蓋著白布。

“吳萍死了?”曹林宏臉色青灰,“怎麼死的?”

民警打量曹林宏。他頭發淩亂,領口歪歪斜斜,嘴角掛著血汙,看起來十分狼狽。民警要求他出示身份證。

“我叫曹林宏,是……”曹林宏低頭在口袋中翻找證件,卻被民警扣住了手腕。他驚訝地抬起頭。

民警板著臉說:“曹先生,我們正在找你。請你跟我去刑偵隊協助調查。”話畢,他不由分說把曹林宏帶去了公安局。

刑偵隊的詢問室內,偵查員一一詢問曹林宏的年齡、姓名等等基本信息。

曹林宏被他問得不耐煩,生氣地質問:“在你們眼中,我這樣的人一定會成為殺人犯,是這樣嗎?”他握緊拳頭,怒火幾乎從他的眼中噴湧而出。

轉念間,他心生悲涼,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耷拉下肩膀,一字一頓陳述,“自從那次打傷了人,我再也沒有惹事,一次都沒有。”

“曹先生,你是否早就認識吳萍?”偵查員詢問。

曹林宏愣了一下,反問:“死者真的是吳萍?”他的腦海中浮現郭鵬軍和藹慈祥的胖臉。

偵查員追問:“曹先生,你確定,六月十號是你第一次見到吳萍?”

曹林宏想了想,不甚確定地點點頭。

偵查員看在眼裏,又問:“據我們了解,你十分關心吳剛父女的車禍,這其中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沒有特別的原因。我是交通隊的輔警,我奉隊長之命去醫院協助事故調查而已。”

偵查員目光灼灼盯著他,意味深長地說:“六月十一日深夜,你分別去了吳剛父女的病房,難道也是奉命行事?”

曹林宏聽到這話,心中萬分詫異。刑偵隊竟然調查了他的行蹤。他想要解釋,房門被推開了。民警告訴偵查員,吳剛蘇醒了。

偵查員拿起桌上的文件夾往外走,一張照片掉在了地上。

曹林宏低頭看去。照片上,郭鵬軍仰天而臥,雙目圓睜,頭顱幾乎被砸爛,鮮血混合著腦漿,從他的太陽穴流向床頭櫃。一隻染血的玻璃花瓶躺在血泊中,邊上是一束百合花。

曹林宏記得,這隻花瓶原本擺在吳剛的病房,應該是別人探病時留下的。

他脫口而出:“吳萍在哪裏?”

偵查員趕忙撿起照片,客氣地請他“稍等”,轉身走了出去。

曹林宏呆立在詢問室,腦子嗡嗡直響。

從現場照片推測,很可能是吳萍失手殺死郭鵬軍之後畏罪潛逃。玻璃花瓶是凶器,凶器上應該有吳萍的指紋。

許久,曹林宏走出詢問室,高聲說:“我可以走了嗎?還有,能把我的手機還給我嗎?”

不遠處,交警支隊長聞聲走向他,黑著臉質問:“我隻問你一次,六月十號,是不是你第一次見到吳萍?”

曹林宏沒有回答,眼中寫滿了憤怒。

“說話啊!”交警支隊長嗬斥。

“是。”曹林宏悶聲回答,拇指有意無意按揉手腕的舊傷疤。

“瞧瞧你,像什麼樣子!” 交警支隊長當眾斥責他,“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你雖然隻是輔警,但同樣代表著交警隊。你已經不是街上的流氓小混混……”

“的確,我以前是流氓小混混,所以我隻能像爛皮球一樣被你們踢來踢去?”曹林宏臉紅脖子粗,憤怒地環顧四周。

“因為我的過去,你們懷疑我和吳萍合謀殺害了郭鵬軍?”他越想越生氣,掏出自己的證件摔在桌上,“老子不幹了。你們有證據就來抓我!”他邁開步伐往外走,身體挺得筆直。

當他走出公安局的大門,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吐出胸口的濁氣,抬頭看去。璀璨的晨曦已經消失無蹤,天空烏雲翻滾,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

不消十分鍾,閃電劈開烏雲,雷聲隨之而來。

曹林宏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從。

片刻,他在街角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煙,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抽煙。

“咳咳咳。”他被香煙嗆得眼眶泛熱,卻又一根接一根往嘴裏塞。

在他重回高中那一年,他戒煙戒酒,與過去一刀兩斷。他考上了大學,在公務員筆試中取得高分,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抹不去他的過去,抹不去他的 父母是殺人嫌疑犯,最後畏罪自殺的事實。

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打在他身上,澆熄了煙頭。他用牙齒咬住香煙,左手的指腹不斷揉搓手腕的舊傷疤,直至手腕紅腫,他才不得不相信,雨水無法洗淨他的過去,隱忍無法換來旁人的信任。

雨越下越大,水珠順著曹林宏的臉頰滴落。他慢慢站起身,朝公安局走去。

他用濕噠噠的手掌推開刑偵隊的大門,啞聲說:“我確實不認識吳萍。如果郭鵬軍是昨晚遇害的,我可以提供昨晚的行蹤。這幾天我一直在調查一名車禍女死者的身份,醫院一定有人記得我。”

沒有人回應他的話,大家隻是遠遠打量他,竊竊私語。

曹林宏傻呆呆地站在大門口,任由雨水從褲管滴落,在他的腳邊彙聚。

突然,他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變聲器。他循聲看去,電腦正在播放視頻,屏幕黑乎乎的,畫麵不斷抖動。

“我們不想惹麻煩……反正,這是我們昨晚拍到的……其他的事,我們不知道,你們不要找我們……”怪聲斷斷續續。

曹林宏認得,那是吳剛和吳萍住院的醫院。他快步走過去,手掌抹一把臉頰的雨水,眼睛眨也不眨盯著電腦屏幕。

VIP病房的後樓梯,聲控燈時明時暗。畫麵右下角顯示時間:六月十三日深夜十一點。

“幹嘛來醫院?萬一被保安抓到……”

“醫院更有氣氛,效果比殯儀館強多了,你看——”

少年們說話間,畫麵的色調時而灰暗,時而陰森,緊接著是防火門打開的聲音。

寂靜的走廊悄無聲息,潔白的地磚倒映出牆壁的小夜燈,燈光昏暗迷離,遠遠可以看到空落落的護士台。

突然,鏡頭劇烈地晃動了幾下,隨著少年的驚呼聲,畫麵時斷時續,最終陷入一片黑暗。

幾秒鍾後,攝像機繼續錄影,鏡頭正對白牆上的影子。畫麵上,有人對著牆壁做鬼影,製造恐怖氛圍。

電腦屏幕的右上方,病房的玻璃門上印出一個人影。月光穿過百葉簾的縫隙打在那人身上,把他的身影映照得分外明晰。

曹林宏猛地按下暫停鍵,眯起眼睛注視玻璃門上的人影。雖然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他的衣著與身形分明就是郭鵬軍!他站在病床邊,似乎想要伸手掐住病床上的人。

一旁,民警嗔怪地瞪一眼曹林宏,繼續播放視頻。

電腦屏幕上,男人掐住病床上的女人,女人奮力掙紮。

突然,鏡頭再次晃動。就在病房內的男人轉身的瞬間,畫麵定格了。

同一時間,畫外音再次響起:“我們聽到那個男人好像在說,‘你們把他藏在哪裏’之類的話。”

第五章 偶遇

曹林宏無法分辨,所謂的“他”是男是女,但病床上的女人分明就是吳萍,就連那隻裝著百合花的玻璃花瓶,也在床頭櫃上擺著。

他脫口而出:“這隻花瓶原本不是在吳剛的房間嗎?”

民警回答:“是吳萍說她喜歡百合花,在謀殺案發生之前拿回自己病房的。”

曹林宏的心髒“咯噔”一聲往下沉。

從視頻和現場照片推測,郭鵬軍深夜逼問吳萍未果,反被吳萍襲擊身亡。吳萍連夜潛逃。

半個小時後,曹林宏走出公安局,雷雨已經停歇,空氣中彌散著清新的花草香氣。

他拿出手機,輾轉打聽到,吳剛聲稱車禍完全因為他把油門錯當刹車,並沒有人襲擊他。他言辭灼灼,吳萍絕不是殺人犯,她很快就會回來澄清事實。

當天深夜,曹林宏換上連帽衫,悄然前往吳家。

吳家的別墅位於近郊的高檔住宅區,別墅與別墅之間至少間隔三十米,每家每戶都自建了圍牆。

曹林宏避開沿途的攝像頭,悄然潛入小區。時過午夜,月亮已經下山,整個小區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