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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湖(一)(2 / 3)

我單手托著下巴,眼珠轉了幾圈,心想著大半年遇上瓶頸期沒有交一篇稿子的現狀,我裝出了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回答道:“我答應你。”

03

玨城看守所是個神秘的地方,坐落在王茂嶺與鳳凰峽之間,陡峭的掛壁公路蜿蜒千裏直指目的地,粗壯的綠色藤蔓從崖頂生根發芽密密麻麻的垂到了路邊,結出了一整條公路的芬芳,蜜蜂蝴蝶愛戀的香味從半開的車窗撲了進來,讓人對這片綿延的山巒心生罪惡的欲望,這種叫人麻醉的情緒需要冷靜一下,我從牛仔短褲從拿出了煙盒,卻發現盒底隻剩下了煙草殘渣,無奈的我搖搖頭,隨手將煙盒扔出。

老奸巨猾的程海平並沒有陪同前來,而是安排了一個女警開車送我,我能細微的察覺到她的緊張,從年齡判斷與我相仿,定是實習警察,而且這可能是她第一次單獨驅車外出,從這僵硬踩踏離合器可以看出考出駕照沒多久,山路崎嶇,再加上旁邊還坐了個陌生男子,表麵鎮定,內心早已波濤洶湧,這不安的心緒大多數來源於對我的不信任。程海平太變態了,怎麼可以讓如此清純的實習女警載著我這個流氓獨自前往看守所呢?

“你們女孩兒不好好選擇個安穩的職業,幹什麼刑警啊,你知道刑警的死亡率是多少,百分之十,太高了。”我有點憐惜地說道。

“我不是刑警,我是實習法醫。”

“法醫?天天跟大鹹魚打交道,解剖它們,好了,我不說話了,你好好開車吧。”

“怎麼了?”

“我怕。”

姑娘一下子笑逐顏開,開車動作也變得流暢起來,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許多,

車內也逐漸歡聲笑語,致使讓我忘記了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一個惡魔。

所長嬉皮笑臉的迎了上來,眼神忽略掉我,右手直接拉住了陳玨,靦腆的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可著色眯眯所長完全沒有放手的樣子,這就有點不要臉了,看不下去的我擋在了陳玨身前,順勢拔開了所長的右手謙卑禮貌的說:“所長,你好,我們是玨城刑偵大隊,前來探視聶冷偉,程隊跟你打過招呼的。”

就這樣,我和所長寒暄了幾句,讓陳玨留在辦公室等待,而我則是跟著兩名看守警進入了重監區,密閉的走廊裏連陽光都透不進來,空氣中都是通風機壓縮後的怪味,我捂著口鼻,經過了一扇又一扇的鋼製門,最後來到了一間特殊的房子內,二十平方生硬的被一麵防彈玻璃切成了兩半,在我的對麵,白熾燈照耀的座椅下,坐著一個人,聶冷偉。

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凶神惡煞,清瘦的臉龐上戴著一副圓框眼睛,胡子刮很淨,但還是能看出他有絡腮的痕跡,如果他穿的不是囚服而是便裝,你會認為他是一個極其斯文有著濃濃書卷氣的教師,但現實是,他是一名罪惡滔天變態殺人犯,堅定睿智的外表裏隱藏著太多複雜的東西,他冷靜,沉著,克製,讓我不禁對著他望癡了。

我靠近玻璃,想要看清楚他的五官,他竟然沒有躲我的視線,而是把整張臉放在了燈光下,他已經開始向我宣戰了,那種與生俱來的可怕自信卻讓我眼神躲開了,我重新回到了椅子前,跟門口遵守的看守警要了支煙,點燃,裝作很放鬆的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兒。

聶冷偉提了提眼睛,咳了幾聲說:“我當教師那會,是絕不會允許我的學生抽煙的,煙是致癌物,關鍵的是,那尼古丁的氣味會使人墮落。”

“我最痛恨的就是你們這些天天一副文藝高冷範兒的人,大家都一樣,睡覺照樣躺著,拉屎照樣蹲著,打飛機同樣用紙。”

“程海平為什麼派你這麼一個沒經驗的警察來?”

“程隊說了,對付你這種人,不需要他親自出馬,隨便排個實習警都能秒殺你!”

“你可真是自信。”

“我代表正義,正義需要自信嗎?正義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自信。”

“我希望我們可以誠心的交流,小夥子,別裝警察了,你抽煙應該是最近開始的,工作壓力很大,導致你已經很久沒寫出稿子了,整夜的失眠讓你精力下降,常年的咖啡習慣讓你對這種東西免疫,所以你急需另一種可以緩解疲勞的東西,你找到了香煙。”

“你怎麼知道我是作家?”

“你的十個指頭表麵光滑,紋路模糊,手關節突出,表示你經常敲擊鍵盤,眼圈發黑,代表你經常熬夜,重點是,我前幾天剛看完一份報紙,上麵有你的文章和照片。”

“臥槽!你玩我,大叔。”

“我知道程海平讓你來,是想從我這裏挖掘出點什麼?”

“不不不,雖然他是那麼交代的,但我心機沒那麼深,我就是想單純的見見名聞玨城的連環殺手,給小說提供點素材,還有,程海平說的關於你與溺水案的事情,我個人認為你就是一神經病,瞎貓碰到死耗子。”

“那三十個人真的是我殺的。”

他已經這麼快就上鉤了嗎?我連同椅子拉近玻璃板,眼神淩厲的看著他問:“真的?”

“嗯。”

“怎麼殺的?”

“我在做一個實驗。”

“什麼實驗?”

“我想知道人類可以因為怨恨可以惡到什麼地步?”

這句話剛講完,我整個人的注意力鬆懈下來,我沒有攻破他,或者說,從一開始,我就被他控製了,我當然並沒有打算在第一次見麵就拿下他,去解析一個人需要過程,他覺得他控製了我,其實他已經上了鉤,我氣勢洶洶的站了起來,故意蹬倒了椅子對著他大聲喊道:“你就是個神經病!”

“你覺得我在撒謊嗎?我可是誠心實意的在跟你交流,小夥子,在我這裏是得不到任何線索的,我建議你去案發現場看一看。”

“你知道嗎?你渾身上下都是撒謊的嘴,我希望我們再也不要見麵了,程海平他就是個傻子,還讓我來見你這個瘋子!”

我沒有聽他接下來說出的話,甩頭離開了房間,站在走廊裏,我與看守警擊了下掌,又順走他一根煙,他可能適應不了我快速的情緒轉變,靠在門邊直直發愣。

04

鍾家莊位於老城區,

要想到達水庫,需在大路的第二個路口轉彎,斜角處是家規模較大的燒烤店,吹散煙霧的風扇並沒有打開,因為中午一點是不會出現顧客的,年邁的老板靠在躺椅上,臉上扣著當日的玨城晚報,似是在沉睡,看著玻璃櫃子中那些鮮質的肉,我咽了下喉嚨,轉身朝著那個大坡走去。

頂著烈日炎炎,我也不知道是如何爬上路坡的,涼風襲麵的瞬間,我仰起頭,藍天裏的白色笑臉正對著我,大氣層的變化軌跡不一會兒讓白雲開始哭喪著個臉,臉色都變得發黑,原本囂張的太陽突然間不見了蹤影,雷聲轟隆而至,聲響震耳欲聾,這天要下雨,還會很大。

我加快了腳步,那死寂的湖麵躍然眼前,人高的水草呈一邊倒的趨勢,發出沙沙的摩擦聲,裏麵就像藏了個水怪,驅使著好奇的人們走進,它就一躍而起,殘暴將你拖入水中,用利爪撕裂你的身體,獠牙嚼碎你的骨肉,我不禁想,難道那三十具大鹹魚都是水怪所為。

世界是科學的,我才不會相信鬼魂之說,可我就真的在那片空地上見到了兩隻鬼魂,嚴格的說,是兩個靈棚,黑底白字的悼念條幅漾起破浪,聚在棚前的兩支民樂隊吹起了哀傷的曲子,虛假的哭聲接連響起,在那白衣白帽的苦女我看到了兩個姿色不錯的,應該是逝者的女兒,這兩個靈棚,哀樂和哭聲幾乎同時響起,詭異程度可想而知,敢情這出殯還是結伴的。

通過逝者的簡介牌我了解到,去世的是兩位老人,一對情深似海的老閨蜜,一起下鄉當過知青,肯定年輕時愛過同一個男人,或許那個男人死了,這才讓她們重歸於好,回到城市後,被分配到了同一家造紙廠,分別嫁給了兩個車間主任,夫妻各自恩愛有家,沒有隔壁老王,鄰居老李的肥皂橋段,兩家生的老小都是姑娘,可料廠子倒閉,中年下崗,生活開始變得拮據,或許老城區改造是可以改變子女未來生活的唯一出路,合同牽了,但兩位堅強的女人卻走了,也許早該走了,但她們必須完成自己的心願。

悼詞結束後,後輩們一哄而散,淚水突然就那麼收回進了眼眶中,有的開始玩起了微信內置的飛機大戰,有的追著《繼承者們》,有的拿起祭台的水果就塞入了嘴中。這時候,雨也預料而至,豆大的雨滴打在肩上,竟有些疼痛,我猶豫不決,我想進去靈棚裏躲雨,但又怕打擾到兩位永遠沉睡的老人家。

這時,左邊靈棚的那個姿色出彩的姑娘向我招了招手說:“你好,快進來躲躲雨吧。”

我當然馬上答應了,希望天上的老奶奶不要怪罪我,騙到床上,也是她自願的。

我站在棚裏,捋了捋濕漉的頭發,姑娘遞給我幾張紙巾,我沒有擦雨水,而是擦了擦鼻涕,別驚訝,大夏天也會感冒的,雖說天氣是熱的,但雨點是冷的,我衝她笑了笑說:“謝謝。”

她擺擺手說:“不用,帥哥你是做什麼的?”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警察。”

她的眼神有一絲閃躲,但立馬恢複了原樣說:“你是來看現場的。”

“算是吧,對了,忘了講,逝者已去,節哀順變。”

“對於我媽算是一種解脫吧,我爸走的早,我們孩子幾個又因為工作太忙,很少回家,雖然回來她就念叨忙點好,但她心裏應該還是想我們的,旁邊那家和我家情況也挺相同,所以,可能是兩個老太太一起約好了,唉!”

生前好閨蜜,死後好鬼蜜,這句腦好冒出的話簡直太應景了,但我並沒有回答出來,看來這天氣,我的現場調查要泡湯了,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呢?還不如好好去警局翻看翻看案件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