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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文房(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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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房四寶,謂筆墨紙硯。《明一統誌》:“四寶堂在徽州府治,以郡出文房四寶為義。”這所謂郡,是指歙縣。其實歙縣並不以筆名,世所稱“湖筆徽墨”,湖是指浙江省舊湖州府,不過徽州的文具四遠馳名,所以通常均以四寶之名歸之。宋蘇易簡撰《文房四寶譜》五卷,是最早記述文房四寶的專書。《牡丹亭?閨塾》:“春香取文房四寶來模字。”《長生殿?製譜》:“不免將文房四寶擺設起來。”是文房四寶一語沿用已久。

凡是讀書人,無不有文房四寶,而且各有相當考究的文房四寶,因為這是他必需的工具。從啟蒙到出而問世,離不開筆墨紙硯。現在的讀書人,情形不同了,讀書人不一定要鎮日價關在文房裏,他可能大部分時間要走進實驗室,或是跑進體育場,或是下田去培植什麼品種,或是上山去挖掘古墳,縱然有隨時書寫的必要,“將文房四寶擺設起來”的那種排場是不可能出現的了。至少文房四寶的形態有了變化。我們現在談文房四寶,多少帶有一些思古之幽情。

《史記》:蒙恬築長城,取中山兔毛造筆。所以我們一直以為我們現在使用的這種毛筆是蒙恬創造的,蒙恬以前沒有毛筆。有人指出這個說法不對。毛筆的發明遠在秦前。甲骨文裏沒有“筆”字,不能證明那個時代沒有筆。殷墟發掘,內中有朱書的龜板(董作賓先生曾贈我一條幅,臨摹一片龜板,就是用朱墨寫的,記載著狩獵所得的獸物,龜脊以左的幾行文字直行右行,其右的幾行文字直行左行,甚為有趣)。看那筆跡,非毛筆不辦。本世紀初長沙一座戰國時代古墓中,發現了一支竹管毛筆,兔毛圍在筆管一端的外麵,用絲線纏起,然後再用漆塗牢。是戰國時已有某種形式的毛筆了。蒙恬造筆,可能是指秦筆而言。晉崔豺《古今注》已有指陳,他說:“自古有書契以來,便應有筆,世稱蒙恬造筆,何也?答曰:‘蒙恬造筆,即秦筆耳。’”所謂秦筆,是以四條木片做筆杆,而不是用竹,因為秦在西陲,其地不產竹。至於我們現代使用的毛筆究竟是始於何時,大概是無可考。韓愈的《毛穎傳》不足為憑。

用獸毛製筆實在是一大發明。有了這樣的筆,才有發展我們的書法畫法的可能。《太平清話》:“宋時有雞毛筆、檀心筆、小兒胎發筆、猩猩毛筆、鼠尾筆、狼毫筆。”所謂小兒胎發筆,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我國人口雖多,搜集小兒胎發卻非易事。就是猩猩的毛恐怕亦不多見。我們常用的毛是羊毫,取其軟,有時又嫌太軟,遂有“七紫三羊”或“三紫七羊”或“五紫五羊”的發明。紫毫是深紫色的兔毫,比較硬。白居易有一首《紫毫筆樂府》:“紫毫筆,尖如錐兮利如刀。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飲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為筆,千萬毛中擇一毫。”可見紫毫一向是很貴重的。我小時候常用的筆是“小毛錐”,寫小字用,不知是什麼毛做的,價錢便宜,用不了多久不是筆尖掉毛,就是筆頭鬆脫。最可羨慕的是父親書桌上筆架上插著的琉璃廠李鼎和“剛柔相濟”,那就是“七紫三羊”,隻有在父親命我寫“一炷香”式的紅紙名帖的時候,才許我使用他的“剛柔相濟”。這種“七紫三羊”,軟中帶硬,寫的時候省力,寫出來的字圓潤。“剛柔相濟”這個名字實在起得好。我的嶽家開設的程五峰齋是北平一家著名老店,科舉廢後停業,肆中留下的筆墨不少,我享用了好多年,其中最使我快意的是毛筆“磨煉出精神”,原是寫大卷用的筆,我拿來寫信寫稿,寫白折子,真是一大享受。

常聽人說:善書者不擇筆。我的字寫不好,從來不敢怨筆不好。可是有一次看到珂羅版影印的朱晦庵的墨跡,四五寸大的行草,酣暢淋漓,近似“筆勢飛舉而字畫中空”的飛白。我忽有所悟。朱老夫子這一筆字,絕不是我們普通的毛筆所能寫出來的。史書記載:“蔡邕諧鴻都門,時方修飾,見役人以堊帚成字,因歸作飛白書。”朱老夫子寫的近似飛白的字,所用的縱然不是堊帚,也必定是一種近似刷子的大筆。英文譯毛筆為brush(刷子),很難令人滿意,其實毛筆也的確是個刷子,不過有個或長或短或軟或硬溜尖的筆鋒而已。畫水彩畫用的筆,也曾有人用以寫字,而且寫出來頗有奇趣。油漆匠用的排筆,也未嚐不可借來大塗大抹一幅畫的背景。毛筆是書畫用的工具,不同的書畫自然需要不同的筆。古代書家率多自己造筆,非如此不能滿足他的需要。據說王右軍用的是兔毫筆,都是經過他自己精選的趙國平原八九月間的兔子的毫,既長而銳。北方天氣寒冷,其毫勁硬,所以右軍的字才寫得那樣的挺秀多姿。大抵魏晉以至於唐,以兔毫為主,宋元以後書家偏重行草,乃以鼠毫、羊毫為主。不過各家作風不同,用途不同,所用之筆亦異,不可一概而論。像沈石田的山水畫,濃墨點苔非常出色,那著名的“梅花點”就不是一般畫筆所能畫得出來的,很可能是先用剪刀剪去了筆鋒。

毛筆之妙,固不待言,我們中國的字畫之所以能在世界上獨樹一幟,賴有毛筆為工具。不過毛筆實在不方便,用完了要洗,筆洗是不可少的,至少要有筆套,筆架筆筒也是少不了的。而且毛筆用不了多久必敗,要換新的。僧懷素號稱草聖,他用過的筆堆積如山,埋在地下,人稱筆塚。那是何等的豪奢。歐陽修家貧,其母以荻畫地教之學書。那又是何等的困苦。自從科舉廢,毛筆之普遍的重要性一落千丈。益以連年喪亂,士大夫流離顛沛,較簡便的自來水筆、鉛筆,以至於較近的球端筆(即俗謂原子筆)、氈頭筆(即俗謂簽字筆)乃代之而興。製毛筆的技術也因之衰落。近來我曾搜購“七紫三羊”,無論是來自何方,均不夠標準,都是以紫毫為心,秀出外露,羊毫嫌短,不能與紫毫渾融為一體,無複剛柔相濟之妙。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有窮親戚某,略識之無,其子索錢買毛筆,雲是教師嚴命,國文作文非用毛筆不可,某大怒曰:“有鉛筆即可寫字,何毛筆為?”孩子大哭而去。畫荻學書之事,已不可行於今日。此後毛筆之使用恐怕要限於臨池的書家和國畫家了。

古時無墨。最初是以竹挺點漆,後來用石墨磨汁,漢開始用鬆煙製墨,魏晉之際鬆煙製墨之法益精,遂無再用石墨者。魏韋誕的《合墨法》:“好醇煙搗訖,以細絹簁於缸。醇煙一斤以上。以膠五兩,浸梣皮汁中。其皮入水,綠色,解膠,又益墨色,可下雞子白去黃五枚。益以真珠一兩,麝香一兩,皆別治細簁。都合稠下鐵臼中,寧剛不宜澤,搗三萬杵,多益善。合墨不得過二月九日,重不得二兩一。”古人製墨,何等考究。唐李廷圭為墨官,嚐謂合墨一料需配真珠三兩,玉屑一兩,搗萬杵。晚近需求日多,利之所在,粗製濫造,佳品遂少。曆來文人雅士,每喜蓄墨,不一定用以臨池,大多是以為把玩之資。細致的質地,沉著的色澤,高貴的形狀,精美的雕鏤題識,淡遠的香氣,使得墨成為藝術品。有些名家還自己製墨,蘇東坡與賀方回都精研和膠之法。明清兩代更是高手如雲。而康熙乾隆都愛文墨,除了所謂禦墨如三希堂墨妙軒之外,江南督撫之類封疆大吏曲意承旨還按時照例進呈所謂貢墨,雖然阿諛奉承的奴才相十足,墨本身的製作卻是很精的,偶有流布在外,無不視為珍品。《紅樓夢》作者曹雪芹之祖父織造曹寅也有鐫著“蘭台精英”四字的貢墨,為蓄墨者所樂道。至於談論墨品的專書,則宋有晁季一之《墨經》,李孝美之《墨譜》,明有陸友之《墨史》等,清代則談墨之書不可勝計。

墨究竟是為用的,不是為玩的。而且玩墨也玩不了多久。蘇東坡詩:“此墨足支三十年,但恐風霜侵發齒。非人磨墨墨磨人,瓶應未罄罍先恥。”《苕溪漁隱叢話》:“東坡雲:‘石昌言蓄李廷圭墨,不許人磨。或戲之雲:子不磨墨,墨將磨子。今昌言墓木拱矣,而墨固無恙。’……”墨之精品,舍不得磨用,此亦人情之常。袁世凱時的“北平兵變”,當鋪悉遭劫掠,肆中所藏舊墨散落在外,家君曾收得大小數十笏,皆錦盒裝裹,精美豪華。其形狀除了普通的長方形圓柱形等之外,還有仿鍾、鼎、尊、罄諸般彝器之作。質堅煙細,神采煥然。這樣的墨,怎舍得磨?至於那些墨上鐫刻的何人恭進,我當時認為無關重要,現已不複記憶了。

書畫養性,至堪怡悅,唯磨墨一事為苦。磨墨不能性急。要緩緩地一匝匝地軟磨,急也沒用,而且還會墨汁四濺。昔人有雲:“磨墨如病兒,把筆如壯夫。”懶洋洋地磨墨是像病兒似的有氣無力的樣子。不過也有人說,磨墨的時候正好構想。《林下偶談》:“唐王勃屬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數升。”也許那磨墨正是精思的時刻。聽人說,紹興師爺動筆之前必先磨墨,那也許是在盤算他的刀筆如何在咽喉處著手吧?也有人說,作書畫之前磨墨,舒展指腕的筋骨,有利於揮灑,不過那也要看各人的體力,弱不禁風的人磨墨數升,怕搦管都有問題,隻能作顫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