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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番外王允之空留郎君守淒離(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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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璃努力掀了掀眼皮,艱難地睜開眼眸,靜靜地望著夜天辰。這個男人,囚禁了她三年,如今再次落在了他手上。

當年,王允之勢弱,夜天辰與夜天單勢均力敵。她著著女子素素的妝容,去見睿王,告訴睿王成王被她所刺,身受重傷,此刻成王軍中無主,是進攻的絕佳時機。而寧王勢弱,成不了氣候。

於是,便有了昔年成王與睿王的爭奪。

“你從來不比他差,”夜天璃蹙了蹙眉,卻淺淺地笑,“隻是你我錯過的相遇,你來得太晚了。”

沒有絲毫的遜色,隻是錯過的時間,從此便再也走不到一起。

不是你不好,隻是我心裏的容顏,從來都是他的樣子。

是以,隻能負你。

夜天辰冷冷地望著,神色複雜。這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而是“錯了時間”。

愛你的為你傾覆天下,你愛的人置你不顧。便是說愛你,卻連你的氣息都不能清晰地分辨出來,你待在他身側那麼些年,他都沒有將你認出。

他,憑什麼說愛你!

他,愛你不深!

他那樣心思深沉的男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天下蒼生,豈有你的立足之地?!

“阿璃,”蘇泊舟緩下神色,輕輕將她抱起,“收拾幹淨,我帶你去見他。”

依舊是那開滿紫藤蘿的庭院,依舊是那熟悉的男子,依舊是走時的暴雨般的紫藤蘿,隻是紫藤蘿下的女子不再是她。

那女子為他而舞,他有著沉醉的幸福,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

心仿似被剜去一塊,疼得有些抽、搐,他溫柔地喚著那個女子的名字——素素。

“蘇牧,你看這是我的大嫂素素。”王允之執起夜天璃的雙手,眉角眉梢都能沁出喜悅。

夜天璃冷冷一瞥,不動聲色地抽回藏在袖間的雙手,此刻方才感受到十指連心之痛。

“你……愛她?”蘇牧抬眼看他,縱使再是自負,她終究還是想要得到他親口說出來的答案。

“這是我的大嫂呀。”王允之笑得爾雅。

但是他愛她,當真愛她。

夜天璃閉了閉眼,那一刹雙腿一軟,險些無法站穩,連連退了數步,伸手緊緊拽住身側的紫藤蘿。

這個季節,不是香雪海的季節。這個季節,是盛夏百花爭豔的季節。

你說你念我,你說我若為女子,你便願意娶我,永不相負。

我不曾想你的愛竟脆弱如煙雲,終究抵不過一場香雪梅海。

一寸相思一寸灰,一腔長情終錯付。

自負如我,明澈如你,莫道茶煙掩眸,隻是情深未及。

隻是,我如何能甘心這樣的結局。

你是不是也早就忘記,你,早就已經娶過我?

(陸)曲已終,夢靨生

那一日,蘇牧拂袖而去,複而折回。

長劍落下,血染白紗。

她說,我素來不喜歡別人偷我的東西,你偷了這麼多,總要付出代價,世上豈有憑白落下的好事?

她說,允之,我想你待我念念不忘,可是愛轉眼即逝,那麼就讓你恨我入骨吧。這樣的結局,你可喜歡?

於是,三日後,寧王攻城,誓要活捉蘇牧。

一月後,睿王自刎於歌城,寧王夜天辰稱帝,為永樂帝,大赦天下。

然而,卻獨獨沒有赦免夜天璃。

她放了他的素素。

大雨瓢潑,狠狠地砸著青黑色的瓦礫,乍起的水珠氤氳出白色的霧氣,繚繞在房頂之上。

“公子,”身穿著蓑笠的侍從執著油紙傘,恭恭敬敬地立在一側,他望著素白錦袍的男子,“您不進去麼?”

男子負手而立,自然是要進去的,尋了一年有餘,總算有個了斷。

一個月前,有密報說雁城有一舞姬生得與夜天璃異常相似,為了一探究竟王允之親自來了。如果真的是他,他便再也逃不掉了。

屋內傳來隱隱的謾罵聲,有拳腳加身。

王允之淺淺一笑,莫大的嘲諷,不曾想昔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夜天璃竟然要行偷竊之事,果真是極大的笑話。

“媽媽,我兒子身患惡疾,需要這金子,求您發發慈悲吧!”

那是蘇牧的聲音,這個男子的聲音素來辨不出男女。

王允之蹙了蹙眉,那樣一個自負到肆意張揚的男子,他倒是要看看如今是怎麼樣的落魄。他待他視如手足,而他竟然殺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淒慘的畫麵:一女子跪在雨中抱著一男子的腿,那男子懷中抱著的應該就是她的“兒子”。

嗬嗬,果然不錯,怪不得找不到你,原來你男扮女妝啊!

隨著王允之的到來,院內忽地靜下來,隻聽得漫無邊際的雨聲。

蘇牧微微一怔,陡然回過神來,他是王允之啊!她的兒子肯定有救!

“允之,允之,救我的孩子……”蘇牧不顧一切拋開眾人,連滾帶爬地衝過來,狠狠地扯著王允之白淨的錦袍。這孩子娘胎裏麵帶出來的病,富貴之病,與王允之幼時一樣的病。她如今武功盡失,這已經是她唯一的希望,縱使粉身碎骨,都是值得的。

王允之冷冷一眼,不動聲色地撤了撤,嗬,裝得可真像!

站在屋簷下的女人來來回回掃了王允之幾眼,斷定這個公子定是個有錢人,決定要討回本息。

“公子救這個孩子要出五百金,替這個賤人贖身,要一千金。”女人一副做交易的模樣。

蘇牧為了給這孩子治病,前後竊取她樓裏姑娘的銀子雖沒有五百金,卻也差不多了。當初見蘇牧生得不錯,簽賣身契的時候,給了三百金,如今自然是要翻個價。

“不,”王允之瞥了那孩子一眼,一如慣常地笑得爾雅,薄唇輕啟,清泠泠吐字,“她也欠我的債。”她欠我一條命。

女人冷冷一笑,原來如此,那麼也無需糾纏了。這個女人這樣窮,帶個孩子是累贅,如果沒有了這個孩子,依著她那一副姿色,定是可以輕易將那些虧損的金子賺回來的。

“把這個孩子摔死,沒有錢,拿命抵。”女人眼風一掃,冷冷地掃過蘇牧,沒有絲毫的憐憫。

“不!”

手起,人落。

那孩子乖得很,始終沒有聲音。

王允之的心一沉,那一刹,他分明看見那個孩子衝他展顏一笑。然而,那一笑尚沒有完全綻放,便就頃瞬間凝固在了那裏。

他以為,依著蘇牧的身手,接住一個孩子,斷斷不是問題。

然而,那個自負的女子,就這樣靜靜地跪在那裏,一聲垂死般的驚吼,再沒了任何聲響。

時間仿似靜止了一般。

卻也隻是須臾。

跪在雨中的女子,陡然發了瘋一般衝了過來,靜靜地望著安靜睡去的稚子,顫抖著手,將他抱在懷中。

披散下來的發絲緊緊地貼著臉頰,蘇牧的臉色蒼白得可怕,那一張清冷寡淡的臉,漠然得像木偶一般。

忽地,她無聲一笑,綻放出極大的笑容,頓時晃了神思。

王允之閉了閉目,這個女人素來心狠,她竟然沒有救這個孩子。

畢竟不是自己的骨血……

驀地,王允之的心陡然一沉,那孩子的眉眼,那半展未盡的笑……他霍的睜大了眸子,恐懼撕扯著瞳孔——

那又一夜無痕春夢,那又一宿醉酒貪歡!

“攔住她!”

“噗——”

話音未落,一脈熱血衝天而上,自腰間抽出的那柄軟劍,晃了晃,頹然落地。

浸濕的衣裳,包裹著玲瓏的身段,緩緩倒下去。

濕潤的長發自頸間垂下來,鬆垮的衣裳微微散開,白皙的肩頭綻放出一朵血色的紅梅。

王允之瞳孔陡然緊縮,一退再退,終究無法站穩。

身後的侍從,伸手將其穩住。

有老者進門,顫顫巍巍,跪倒著,一步步爬過來。

“公子。”

老者向王允之行大禮,一拜而下,額頭重重地叩在青石板上,激起漫天的水花。公子,你一生唯唯待我信任,不曾利用。而我卻叛你,偷了素素的蘇牧梅花印。胎記可以偽造,那枚剝落的梅花印獨一無二,你斷是如何也查不到端倪的。

“雲伯……”王允之張了張嘴,發不出一個音。

兩拜下去,第三拜,陡然一發力,竟生生叩死在青石板上。

王允之的眼裏一片死色,現下,多多少少總算明了了吧。

幾段悲歡,幾段離合,到終了,一場愛恨終數空。

是誰欠了誰的命,是誰負了誰的情?

(柒)尾聲

夜天辰呢久久地立在門處,血水浸濕了鞋襪。

六月的雨,瘋狂起來,哭沉了天。

王允之緊緊地抱著死在懷裏的女子,她不能瞑目,她說:欠你一條命,如今算是清了,今生來世,都是你欠我的,你給我好好活著!

湯湯白雨,浩渺青煙,壓城的黑雲仿似要從天上掉下來,溺沉了悲歡離合。

絕望。

似如洪水猛獸一般,瘋卷而來。

子幼歿,妻恨去,空留郎君守淒離。

王允之忽地他仰著天扯出一絲詭異的弧度,終也是離了三魂、碎了七魄。

他說:是報應,是報應!

鉦鼓起,香雪海。鉦鼓息,葬紅顏。空餘社稷,碾碎玲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