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日炎神珠微弱的光裏下墜，發絲和衣擺在上方飄蕩，四周越來越安靜。他沒辦法呼吸，唯一還存著的意識便是“她會不會來救我”？
他跳下來的時候，對此完全沒有把握，但他就是想見到她。這歸墟哪怕再厲害，他再是怕水，這種程度也是死不了的。而且還有上頭那兩隻蠢魚，他們瞧見他投了歸墟之眼，還不請主神來救嗎？
可是他越來越不清醒了，在水中掙紮了許久，逐漸不由自主抽搐起來。
然而他忽感自己被什麼東西強行拽了過去，速度比四海之水狂卷時更甚。他被拖曳了許久，最終一口水噴出來，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他緩過來後，內心歡喜的不得了，心想定是能見到海若了。可剛一睜眼，發現四周仍是幽幽海水，這並非陸地之上，而是一個氣泡，剛好夠他一人呼吸。
氣泡是一隻巨大的魚吐出的靈力泡泡，大魚和上頭兩隻魚極為相似，卻是它們的千百倍大小。它垂垂老矣，卷曲著胡須，全身的鱗片都散發著七色華光，眼睛裏卻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憂傷。它張著口，裏頭隱隱有微光。
而剛才將他拖曳來的，便是那魚張口吸氣的力。
他隔著氣泡伸手摸了摸那老魚，道:“謝謝。”
老魚微微頷首，又用巨大的翅指了指他身旁的日炎神珠。
他道:“你說這珠子嗎？這是我們暘穀的神器，可發揮陽炎之光芒。”
老魚居然開口說話了，道:“嗯，很漂亮。哎，我好多年沒見過任何人了。”
炎野道:“辛苦你了，你是歸墟的守護神嗎？”
老魚道:“不，我沒有那麼偉大，我隻是被困在這兒了。不知道多少年前，我來此找我喜歡的人，它一直不出現，歸墟拿一顆破珠子敷衍我。我便跳下來了，可那人一直不曾來救我。”
炎野低頭道:“我們都是傻子。”
老魚道:“看來你也是了。水族真是無情啊！魚就是魚！他們向海裏甩了子，便不會再認他們的伴侶，孩子也會不管不顧的，雖有智慧，卻也仍然是這種天性。”
炎野心道，你不也是魚？可嘴裏還是道:“我愛的人，她不是水族。”
老魚道:“那你何以會墮入歸墟？”
炎野想到了上一任歸墟之主所為，也在心裏打起了鼓，總覺得海若肯來救他的幾率極低。
他攥著拳頭，道:“她……一定不會的。”
老魚笑了，炎野說不清那是嘲笑還是苦笑。
歸墟之眼裏除了海和各式各樣的魚之外，什麼也沒有，越往下越是黑暗，還微微著發著暗紅。炎野和老魚在此等了許多天，日炎神珠白日明亮，夜裏黯淡，由此便可算作是一晝夜。
其實被困於何處，最可怕的不是黑暗，也不是無聊，而是不分天色帶來的深深恐懼。若你不知時間流逝的快慢，那便很難有活著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