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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之家(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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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禦手洗問道。

“沒事吧……我們把他們村裏唯一的觀光資源搗毀……”

“他本人說可以了,那當然就可以。”

“如果挖出白骨的話……”

“那會為村裏唯一的觀光資源錦上添花的。”他大聲說著,又重新加人了合唱。

埃裏克·埃默森的家也是古老的石砌房子,同樣美麗如畫。我們沒有進正屋,而是直接到了庭院裏的小倉房前。埃默森從腰間的一串鑰匙中挑出一把,打開了門鎖。厚重的大木門敞開了,裏麵漆黑一片,沒有電燈,隻有一盞煤油燈從天花板上垂下來。

老警官依然哼著小曲,不時吹著口哨,塵土飛揚的黑暗中一陣喀嚓喀嚓的響聲過後,他兩手抱著冰鎬、大錘和鑿子等工具出來,“嘩啦”一下子全扔在地上,讓我把這些東西拾起來等著。正疑惑間,他又從裏麵推出一輛獨輪車,把所有的工具都放在了車上。我推著滿載工具的獨輪車行進在前往巨人之家的山路上,禦手洗和老帶官依然唱著我聽不懂的歌,菲尼克斯的吠叫不時夾雜其間。我不禁陷人了錯覺。我們仿佛在這裏居住了很久,現在正悠然地和大家一起去田間勞作。望著前麵引吭高歌的朋友,我忽然體會到,原來在地球的另一側像禦手洗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路程相當遠,前麵的歌聲也低了下去,小路蜿蜒而上,我推著小車頗感吃力。玲王奈看不下去了,過來幫忙,而禦手洗和老警官,還有那個菲尼克斯仍滿不在乎地走在前邊。

氣喘籲籲地通過樹林,我們終於來到了山上,路總算平坦些了。在林間白色的霧靄之下,鐮刀一樣的尼斯湖水麵盡收眼底。培恩的敘事詩對這二帶有充分地描述,我認為他描述得十分恰當。雖然北方的冷空氣中夾帶著霧雨,但我的臉上還是滲出了汗。我不時駐足,望著湖麵做深呼吸。

“辛苦了!”玲王奈說著,掏出紙巾為我擦拭額頭兩側的汗水,“你的搭檔真是冷酷無情啊!”

“完全正確,所以沒有女人喜歡他。”

“他還沒有戀人嗎?”玲王奈問道。

“當然沒有。墜人愛河的人從臉上就可以看出來。”我充滿自信地斷言。事實如此,至今沒有女性關注過禦手洗,他連慕名而來的信也沒收到過。

“石岡君,看那邊!”

我循聲望去,原來禦手洗已經從坡上回來了,菲尼克斯也高興地跑前跑後。順著他的指點,我們發現身後正是個拐彎,可以俯視整個弗塞斯村。

“這條山路呈反B形,和藤並家是同樣的設計。”

“啊?!”我和玲王奈同聲驚呼。禦手洗說完,又轉身快步跟上了老警官。

終於是下坡了,但是這比七坡更艱難。被雨淋濕的土路容易打滑,我擔心自己一旦跌倒,獨輪車就會撒手,那麼這些找尋屍體的工具就會一直衝進眼皮底下的尼斯湖裏。

大約走了十分鍾,透過林間的空隙,能看見鬱鬱蔥蔥的樹叢裏有紅磚砌成的牆垛,屋頂上麵遮蓋著石板。

“這就是他們說的巨人之家。”玲王奈說道。接著,一片沒有樹木的傾斜草坡出現了,巨人之家就在斜坡的中間,似乎是隱沒在土裏。斜坡上一條羊腸小路一直通到巨人之家的人口處。此時禦手洗才發覺他的朋友一直在苦苦支撐,這才想起過來幫忙把車停穩在坡道上。

巨人之家或稱為“誘拐小屋”是二戰期間建造的,現在已經很破敗了,盡管如此仍然給人以奇怪的感覺。凹凸不平、汙黑肮髒、陰氣森森,這是第一印象。廣島原子彈爆炸遺址,或者是遺留在東京灣猿島的日軍的防禦工事,或者是我沒有去過的奧斯威辛集中營。這裏和那些地方的氣氛有些類似。總之,和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樂觀元素相背離。就像一個沒有窗戶的石匣子,讓人立刻聯想到四十年前的戰爭。如果不發生那場驚心動魄的戰爭,恐怕誰也不可能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裏建造一個這麼奇怪的東西。

對這座建築物的存在理由有著各種各樣的說法,但我認為防空洞這種看法最有說服力。除了戰爭用途,建造這樣的房子簡直不可想象。

巨大石匣靠南側的平坦屋頂是灰色的石棉瓦,屋糖似乎比較新,應該是弗塞斯的村民在石屋建造了很久以後才加上去的。屋頂下邊有木圍欄,中間是兩扇木門,門上掛著大鎖。圍欄和木門上刷的都是白色油漆,門上寫著黑色的大字“巨人之家”,圍欄上則是“危險禁人”的字樣。

可能是擔心裏麵的巨人是食人族,所以說很危險吧,感覺有點滑稽。我遙望下麵的尼斯湖,浮想聯翩,可以讓自己從對巨人的恐懼中解脫出來。

埃裏克從腰間拿出鑰匙串,選出一把打開了鎖頭。

“這裏就是巨人之家。日本的客人,不要擔心,請進,但腳卜非常危險,一定要萬分小心。到這裏參觀的村民已經有好幾個跌進洞底摔折了腿,所以隻好用柵欄這樣圍起來。”警官像介紹自己的家一樣,接著他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夫花板上垂下的油燈。

腳下的確危險,緊貼著門的就是落差巨大的台階。與其說它是水泥台階,還不如幹脆說是陡峭的梯子。正像餐館的小冊子裏介紹的那樣,每一級台階的落差足有一米二以上。誰也不會習慣這樣的高度,每下一級台階,都像邁人深淵,需要集中精神,萬分小心。台階的左右兩側是近乎於正方形的平坦空地,中間各有一個大洞,黑魅魅地如同張著的嘴,底部深不可測。如果掉下去,肯定會像警官說的那樣摔斷腿。

老瞥官從口袋裏熟練地摸出一個手電筒,禦手洗手裏也有一個,真不知他什麼時候預備的。

“你在這裏等著。”老警官囑咐菲尼克斯後進了門。先是到台階旁邊的平地,然後小心翼翼地下了第一級台階,緩緩地轉身彎下腰,把右腳探向第二級台階。

我看這根本就不是為人類預備的台階,如果不是身高五米的巨人,很難在這樣的台階上順利上下。

“女人還是和菲尼克斯等在上麵的好。”老警官在洞穴深處喊道。

“我穿著牛仔褲,可以的。”玲王奈同樣大聲回應。

老警官的後麵是禦手洗,我也很小心,漫慢地跟著。當下麵出現亮光的時候,下台階就變得容易了。已經到達底部的老警官點燃了一盞油燈。

這裏散發著石砌建築所特有的陳腐氣息。我的鞋每探到下一級深不可測的台階,都有很誇張的腳步回聲。越向下走,周圍腐敗的氣味就越濃烈,異常的氣味也和油燈的味道混雜在了一起。終於看見一了底部的狹窄地麵,大量的水泥碎塊散落在四周,禦手洗和老警官並排站在那裏。

“在大門前有火燒過的痕跡,應該是有人進來過。這裏被稱為‘巨人的沙發’。”

老警官的手電筒一閃一閃的,照著上麵破敗的牆壁。左右兩側還各有一個足夠巨人順利進出的大洞口,警官進去了,禦手洗跟在他後麵。

我終於也下到了地麵,跟著他們走,發現有一點很奇怪腳下的地方很狹窄,但是這座建築占地麵積卻相當大。怎麼回事呢?原來台階左右兩側的房間地麵都比這邊高出一米三至一米四左右,並且它們下麵的空間和台階的下部連成一體。如果弓著腰,就可以在房間下麵自由地來去。但是,下麵堆積著的小山一樣的建築垃圾成丁障礙。

多麼奇怪的建築!站在這裏,看著左右通往高出地麵房間的大洞,你決不會認為這是人工建築物。人類的大腦想不出這麼古怪的形狀。

我想起了美國電影《異形》,聯想到在某個行星上偶然遇到了載有未知生命的救生船,船上的建築通常都超出人們的想象,是用我們不能理解的方法設計建造出來的。

玲王奈總算也下來了。禦手洗把我拉上了他所在的房間。這裏仍然很詭異,密室中央有圍爐一樣的大洞,洞口周圍有三個大墊子,上麵可以橫躺下一個人。

“隻有巨人能坐在這個墊子上,然後把腳垂放到地麵。”老警官像一個觀光導遊一樣做著說明。

我打算坐上去試試看,幹是跳到下麵的瓦礫堆上,發現大墊子有我鼻尖這麼高,坐到墊子上,腳尖確實無法碰到地麵。站在下邊的地麵上,彎腰繞過瓦礫堆,從下麵穿過禦手洗他們站立的地方,就到了我剛才所在之處,也就是台階的下邊。彎腰再次來到巨人的沙發房間,蓄勢跳到墊子旁邊,玲王奈拉我上來,我感覺自己像小人國的國民一樣,隻有十厘米高。

果真是“巨人之家”。(見圖十二)

圖十二

老警官把手電筒向上照,隻見上麵的牆壁上有一小塊凸起。“看!那是巨人的衣帽鉤,那麼高的地方,我們不搭人梯夠不著。”老人洪亮的聲音在水泥封閉的奇怪空間裏回蕩。

靠著尼斯湖一側的牆就是北牆。洞內的空間本來有限,再說我們知道培恩不是個巨人,他不可能把少女的屍體藏在那麼高的地方,所以要尋找的範圍自然就縮小了。

我們返回地麵取冰鎬、大錘、鑿子和鐵鍬等工具,用手絹蓋住口鼻開始動手,但之後的結果卻出乎意料。

首先,就像我們日本的小說名作《不計恩仇》[2]裏描寫的那樣,千辛萬苦地開鑿洞穴是需要持久耐力的工作。但是經過了近四十年的歲月,水泥已經氧化,變得易碎。加上戰爭年代物資緊張,水泥之中混有大量的泥沙,水泥的成分和我們現在所使用的東西可能有差異。用鑿子和大錘敲打,不用使出全身力氣就可以達到效果。其次,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密室內壁的水泥層薄得出人意料。如果它很厚的話,再脆弱也要花費很大力氣,但是用鑿子敲,大約十厘米以後就看到紅磚的外牆了。

這一點連禦手洗都感到驚訝。十厘米的厚度不但不可能把屍體砌進去,而且連一個頭蓋骨都藏不住。我們發現內壁的水泥厚度確實隻有十厘米後,基本就被排除了整麵牆壁埋藏屍體的可能性,因為水泥層厚度不可能有太大差距。也正因為如此,我們的進展速度很快。

還有一點令人詫異。仔細查看牆壁,會發現前人鑿擊過的痕跡。以前的人和我們一樣,在牆上開挖洞穴想弄個明白,之後對所有敲打過的地方都用水泥做了修補。為慎重起見,我們從牆壁的中央一直到相當高的地方,都用鑿於試探過。因為在培恩的詩歌裏,明確提到了“北牆的中央”。如果牆壁中間部分的外牆磚比較薄,也可以把屍體緊緊貼到牆上用水泥抹住。但事實並非如此。

不僅在北牆,禦手洗對東西南三麵牆壁的水泥厚度全都進行了勘查,結果四麵牆壁的水泥厚度平均隻有十厘米,真讓人驚訝不已。不過仍然有未被查看的地方,包括陡峭的台階,台階左右開著大洞的牆壁,嵌人金屬梯的牆麵,兩側的房間裏麵,以及地上散亂著大量的瓦礫。

西麵是一堵高大的牆壁,下麵有高度大約為一米二至一米三的空間,如果彎腰前進三米,就到了西邊的房間。

在兩側房間裏,埃裏克警官點亮了油燈,我們把這兩個房間的北牆也分別鑿開看過,但這裏水泥的厚度居然隻有三厘米!同樣,我們查看了東西南北四周的牆壁,沒有一麵牆上的水泥超過十厘米。我們仍不死心。台階也看過了,同樣一無所獲。台階處的水泥完全是裝飾,一點都不厚,根本達不到隱藏屍體的厚度。那麼培恩的那首詩歌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禦手洗也感到愕然。他站在塵土裏,目光茫然,低聲嘟味“難道真是他的幻想……”事與願違,禦手洗的判斷發生了重大失誤。

[1]英國著名繪畫大師托·庚斯博羅的名作。

[2]日本作家菊池寬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