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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3)

為官,不隻要學會怎樣擺布別人,

還得學會讓別人擺布你

1

葉小霓卻不管這些,她最煩的就是女人有事沒事找孟東燃。憑什麼啊,一不是你男人,二不是你父親,三不是你心上人,憑什麼要找?

章嶽含著淚跟孟東燃哭訴時,葉小霓愣是裝睡,身也沒掉,就那麼躺沙發上。但她的耳朵沒閑著,也不敢閑著,警惕著呢。

章嶽剛說完“孟市長,求你幫幫我啊,不幫我活不了”,葉小霓騰地彈下沙發,對著章嶽就吼:“煩不煩人啊,這是你家啊,有完沒完?”

章嶽嚇得禁了聲,慌忙朝葉小霓臉上看去,天呀,是她。克星,章嶽又一次見到克星了,本來就蒼白的臉越發蒼白,整個人搖晃著,幾乎站不穩。

“小霓你幹什麼,讓她把話說完。”孟東燃緊忙製止。

“說什麼說,有話到別處去說,我要睡覺!”

“小霓!”

孟東燃喝了一聲,又衝章嶽說:“路上的經過就不說了,能回來就好。受不少罪吧,快坐,我給你倒水去。”

“我也要喝水!”葉小霓又吼。

孟東燃這次沒給葉小霓好臉色,不能老由著她,黑下臉說:“回臥室去,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哎喲孟東燃,長本事了是不,來援軍了是不,剛才還蔫蔫的,眨眼間就抖了起來。行啊,我可見著我們的孟大市長威風的一麵了,了不得,真了不得。”葉小霓一邊挖苦一邊穿好衣服。章嶽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凶煞一般的葉小霓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來。

葉小霓突地將目光對住章嶽:“我不喜歡你,知道不,你這女人事情真多!”

“對不起,葉總。”章嶽委屈地垂下頭。

“對不起管用啊,真想不明白,你逞什麼能,你有多大本事?小丫頭,聽姐一句勸,好好找份工作,這種命不是你玩的,你沒那資格。還有,趕緊找個男人嫁了,鮮花和掌聲不是給你留的。”

“小霓,你亂說什麼?”孟東燃真來氣了,葉小霓這話也太刻薄了,轉而又安慰章嶽,“章嶽你坐,甭聽她亂說。”

“我怎麼是亂說了,一個人把自己搞這麼亂,還要把大家都牽扯進去,不是她的問題難道是我的問題?”葉小霓抓起孟東燃給章嶽泡的茶,幾口就給灌了下去。然後以女主人的口吻說,“好啦,我要洗澡,你們慢慢聊。”

孟東燃看看葉小霓,又看看章嶽,等葉小霓進了衛生間,才跟章嶽說:“坐下慢慢說,我再幫你沏杯茶。對了,飯吃了沒,你看我,一忙竟然把最關鍵的給忘了。”

章嶽“哇”一聲就給哭開了。章嶽兩天沒吃飯了,進門後最想的一件事,就是吃碗熱騰騰的麵條。

孟東燃明白過來,懊惱地叫了幾聲,抓起電話就要給溫秘書打。一想是晚上,沒打,想自己去給章嶽弄吃的。章嶽不好意思,攔擋道:“市長我不餓,真的不餓,我吃個蘋果就行。”說著抓起一蘋果,大口吞吃起來。葉小霓從衛生間探出目光,看到章嶽饑不擇食的樣,唉了一聲,鎖上門,衝澡去了。孟東燃最後給樓下快餐店打了電話,讓他們送份外賣來。章嶽連吃三個蘋果,抹把嘴,端起茶杯,一口氣就將茶飲了。

吃完飯,葉小霓也洗完了澡,三個人麵麵相覷。孟東燃問章嶽,下一步打算怎麼做?章嶽搖頭,從貼身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說這是羅帥武父子和楚健飛等人做隱秘交易的資料,她費了好大勁才從羅玉電腦裏拿到的。葉小霓撲哧一笑:“行啊妹妹,都能當地下黨了。”

“你少說風涼話行不?章嶽你接著說,有什麼想法,隻管說出來。”

“孟市長,我現在就一個想法,我把這些都交給您,還有以前給王學兵的那U盤,上麵也有不少內幕。我隻能交給您了。求孟市長幫幫忙,把我爸從裏麵放出來。我再也不跟他們鬥了,我帶我爸到外地去。就算打工,我也要讓我爸過幾天安樂日子。”

“為什麼?”孟東燃有點吃驚,他還以為章嶽要鬥到底呢。

“我累了,我一個小女子,根本鬥不過他們。葉總說得對,這種事不是我做的,我不該太自不量力!”

“我可什麼也沒說啊,別往我身上推,你們幹的大事,我不參與任何意見,行了吧?”葉小霓故作驚詫道。

“章嶽……”孟東燃欲言又止。他能理解章嶽,一個弱女子,能堅持到今天,已經委實不易,他也不能讓她再冒這個險,不能。除去副市長外,他至少也是男人,該擔的,他應該擔起來。

可是怎麼擔呢?孟東燃拿著U盤,忽然感覺全身沉重。這隻小小的U盤,來之不易,他能想象得出,為了拿到這些,章嶽付出了多少努力,擔了多少驚受了多少怕。讓一個小女子去做這些,他們這些人,慚愧啊。本來是該他們擔的,該他們義不容辭去做的,結果,卻讓一個平民女人擔了起來。他們這些手握重權的人,又有何臉麵在百姓麵前說那些堂而皇之的話?

半天,孟東燃起身,在屋子裏來回踱步。章嶽平安回來了,令他開心。可是往後每走一步,都將是巨大的挑戰與考驗。更難的是,目前他是孤軍作戰,還不知省裏到底有沒有人支持他。就算他冒死相告,假如沒有更高一級領導的支持,他能走得下去?

這麼想著,孟東燃將目光移回到葉小霓身上。葉小霓明天就要去北京,但願此行能給他帶來什麼,也給桐江帶來什麼。葉小霓卻忽然扭過頭:“別,別,別,千萬別看我,這是你們的事,跟我一點關係沒。”

孟東燃釋然一笑,葉小霓他懂,嘴上越說不管的時候,心裏越在謀劃著這件事了。這女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再說,隻要他孟東燃參與的事,她能不上心?

孟東燃心裏暫且有底了,不再那麼沉重。時間不早了,孟東燃看看表說:“今天太晚了,收拾一下睡吧,章嶽一路辛苦,洗洗早點睡。”

葉小霓一聽此話,跳起來問:“睡,怎麼睡?”

“睡覺還能怎麼睡?”孟東燃沒有反應過葉小霓的意思。

葉小霓驚訝得連叫兩聲:“孟東燃,你不會是把她留在你家吧?”

孟東燃沒想到葉小霓會問這樣愚蠢的問題,已經舒暢的心情忽然又擰出幾個褶子來。

“不讓她睡家裏睡哪兒,睡大街上?”孟東燃不滿地發著牢騷,走進去為章嶽收拾床鋪。

“不行!孟東燃,其他都行,讓他留在家裏,不行!”葉小霓追過來,把孟東燃往外趕。

“小霓你什麼意思,她到外麵不安全你知不知道!”

“不安全讓她報警!”

“現在能報警麼,要是能報我早就報了。”

“反正我不管!孟東燃,你是不是沒安好心?你……你流氓!”

“葉小霓!”孟東燃斷然沒想到葉小霓會說出這樣無恥的話,氣得差點掄起胳膊扇她一巴掌。葉小霓卻像癲癇病發作似的,控製不住自己了,可上勁兒大吵大鬧。

“孟東燃,你沒安好心,是個女人你就想留在家裏,什麼意思啊你,把我姐姐氣死,現在又來氣我。她是你什麼人,犯得著對她這麼好?”

“再叫我揍你,信不?”孟東燃真就做出要揍人的樣子。

“你敢?”葉小霓也有點心虛,對峙一會兒,膽虛地說,“敢揍我,我跳樓!”

吵了一會兒,葉小霓見沒有效果,跑出來拿起自己的包:“好,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留她,我走!”

孟東燃故意說:“不送,隻管走,你葉小霓有的是安身之處。”

“孟東燃你什麼意思,是不是早就想把我趕出這個家了?”

“是又怎麼樣?別以為我不敢收拾你,把你毛病慣大了。”

葉小霓見這招還是嚇不住孟東燃,忽然沮喪地扔了包說:“想讓我走,沒那麼容易,讓我騰地方,門都沒。要睡都睡,章嶽我可警告你,給我老實點。敢跟某些人眉來眼去,看我怎麼收拾你倆。”說著眼睛瞅了瞅孟東燃。孟東燃淡定得很,才不管她說什麼。又見章嶽還愣著不動,氣不打一處來地說:“傻站著幹什麼,難道讓他抱你上床啊,洗澡去!”

孟東燃這夜徹底未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折騰到天亮。葉小霓老早就起來了,洗洗涮涮,故意把動靜鬧得很大。她要去機場,孟東燃車也不安排,讓她自己解決。解決車不是啥問題,葉小霓也是借機跟孟東燃使使性子,讓他知道心裏該裝著她這個女人。洗漱完畢,收拾好快要出門時,葉小霓忽然又想起家裏還睡著一女人,二次追進臥室,將睡意正濃的章嶽欺負起來,又教訓一通。意思是讓她規矩點,別趁她不在,搞出什麼稀罕事來。孟東燃懶得阻止,任由她鬧。適當的時候,是要讓女人鬧一鬧的,不鬧,女人活著也沒趣。再說家裏太冷清,鬧鬧也好,不管怎麼,總算有女人味了嘛。孟東燃邊想邊起身,還是想去送送葉小霓。反正現在不用去坐班,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她一道去機場,多聽她罵自己幾句。

奇怪,孟東燃忽然想聽葉小霓的罵聲了。這個微妙的變化把他駭了一跳,莫非?

一股甜意湧上來,孟東燃被襲擊了一下。

天這時候亮了。柔柔的光線從外邊灑進來,讓這個家充滿了生機。孟東燃收拾停當,跟章嶽交待幾句,陪葉小霓下了樓。上車的一瞬,葉小霓恨恨地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我叫你眼裏有別的女人!”

生活就是這樣,不管有多沉重的事發生,該有的小樂趣還是得有。

2

幾乎就是同一個晚上,孟東燃家葉小霓醋意大發無理取鬧的時候,省城新江大飯店,夏丹也經曆著一場煎熬。

不是煎熬,是煉獄。

羅帥武視察桐江西區,引發了一係列政治事件。省裏市裏看似無波無瀾,其實一點不平靜。趙月蘭跳樓自殺,章嶽出逃,更是讓事件變得撲朔迷離。

有人歡喜有人憂。

有人更是渾水摸魚,想趁機將水攪得渾渾的,越混亂越精彩。別人越不安全,自己就越安全,這幾乎是每個漩渦中的人共有的想法。

夏丹接到那個電話時,剛剛挨完梁思源的批。梁思源最近吃了火藥,不,吃了槍子兒,幾乎沒有一天不訓人。夏丹已不是第一次挨他訓了,自從羅帥武的腿被趙月蘭抱過後,夏丹的劫難就來了。隻要一碰工作,就是差錯,不管是認真幹還是不認真幹,不管幹得好與壞,刁難是免不掉。她的正職西區投融資管理中心主任李建榮也是如此。李建榮是男同誌,挨了訓挨了批還能不當回事,照樣能把頭抬起來,夏丹不行,挨批的時候她委屈、臉紅,心跳不止。挨完了訓,久長地恢複不過來,覺得全身上下被人粗暴地蹂躪了一遍,哪兒都疼,哪兒都是傷。

女人是傷不起的,女人天生就是讓人嗬護、讓人憐愛、讓人當露水一樣捧著的。有人說官場中的女人不是女人,早已男性化了,夏丹不這麼認為,她覺得自己還是女人,還有著女人的嬌羞、女人的矜持、女人的那份自尊或自愛。或者,她還沒走進官場,還不真正屬於官場中的女人。

最近市裏交付給投融資中心一樣工作,梁思源要求夏丹他們把這兩年西區的賬目審計一下,土地轉讓、移民搬遷、公路平整、道路建設等方方麵麵花了不少錢,錢怎麼花出去的,花出哪些效果來,應該給社會一個交待。梁思源沒說是給市裏,也沒說是給老百姓,講的是給社會一個交待。李建榮和夏丹拖著未辦,不但不辦,還牢騷滿腹。李建榮說:“給社會交待,怕是給他梁某人交待吧。動機不純,不就是懷疑孟市長負責這段時間亂花錢了嘛。冠冕堂皇,想整人你明說啊,直接派審計組來不就行,幹嗎還遮遮掩掩?”夏丹也氣不平,意見更大:“三天查這個,兩天查那個,好像別人都不幹淨,就他們幹淨。幹事的累死,不幹事的把人整死。”結果這話讓梁思源聽到了,梁思源把夏丹叫去,問她眼裏哪些人是幹事的,哪些人是不幹事的?夏丹回答不出,梁思源就開始批。先是蜻蜓點水,有一著沒一著地在邊上彈上,見夏丹沒一點反應,既不怕也不檢討,梁思源火了:“我看你就是一個典型不幹事的,投融資中心成立幾年了,你們幹了什麼,做出了什麼成績?搬遷搞得烏煙瘴氣,一個三道灣,惹出了多少事?前前後後多少錢填進去了,效果呢?”接著又罵,“成天心思不往工作上放,淨搞些烏七八糟的事,我聽著都臉紅!”夏丹這時說話了,盡管語氣婉轉,但還是有力量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