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Chapter 7 前世回溯(3 / 3)

“還是我去開門,我去!”

“……”

她也沒時間解釋,隻快步朝大門口走去。剩下假山這邊朱宣文和Dave麵麵相覷。

“少爺,她今天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我也正在琢磨這個問題。”

7

厚重的大門悠悠推開,眼前卻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或者更年輕些。男子健康的身體著一身得體西裝,屬於那種一見麵就讓人情不自禁想對他說“您好”的類型。

“您好,”羅開懷見不是Linda,心下一鬆,小心問道,“請問您是……?”

“你好,我姓梅,梅長亭,是宣文的姑父。”男子遞上名片。

一聽“姑父”兩字,再一看名片——TR集團獨立董事,羅開懷剛放下去的心又陡地提了起來——完了,這一定是家屬來興師問罪的。但是再一看男子神色,卻又不像是含著怒氣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總該自己先道歉:“梅總您好,我是朱……董事長的心理醫生,昨天的事真是非常抱歉。”

“哪裏哪裏,”梅長亭十分激動地說,“羅醫生,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宣文的病有所好轉。”

“……”

好轉?他哪裏好轉了?羅開懷迅速判斷出他應該不是那個對她不滿的委托人,可對他的話又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Dave踏著歡快的步子及時趕來:“哎喲,原來是梅總,快請進,請進!您要來怎麼不早說呢?我好專門出來迎接您。”

梅長亭則沒那麼客套,開口就問:“小戴,宣文的病好得怎樣了?”

“這個……”Dave眨著眯眯笑的眼睛,瞥向羅開懷。

羅開懷隻好接住:“不好意思,梅總,董事長的病情並不樂觀,恐怕還需要些時間才能見起色。”

“怎麼會?我在昨天的視頻裏明明看到他好多了。”

“呃,視頻隻是截取的片段,有時會給人造成錯覺的。”

“不會,不會是錯覺!”梅長亭十分肯定地說,“我從小看著宣文長大的,他好沒好,我會看不出來?我今天,就是特地來看看他好到什麼程度,你們快帶我去見他。”

對梅長亭這態度,羅開懷也是無話可說。對每個人而言,這世上的事實都分兩種,一種是客觀的事實,另一種是人心裏的事實。通常一個人心裏想要什麼,他就會傾向於看到什麼,比如一個女孩子花癡地暗戀一個男神,有天人家隻是對她說句“早上好”,她也會春心萌動一整天,暗想他是不是也對我有意思。

如此說來,這個梅總是特別希望朱宣文的病好起來了?資料裏說,朱宣文的姑姑早年病逝,他現存的親人一位是那個叫作朱力的二叔,還有一位就是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姑父了。

秦風從沒向她透露過那個找到診所的神秘委托人是誰,但想來也應該是他們兩人之一。秦風剛剛說委托人對她很不滿,梅長亭的態度看起來不像,那麼,就說明委托人是朱力?

Dave將梅長亭請進去,羅開懷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跟在他們身後。

8

“梅總,我還是得跟您說清楚,”Dave推開迎客廳的門之前,又殷殷地叮囑一遍,“少爺的病是真的沒什麼起色,您一會兒見著他,千萬得注意言行,可別刺激了他。”

梅長亭半信又半不甘心地點點頭,隨Dave踏進那個寬敞的大廳。

六扇窗子全開,陽光普照,朱宣文端坐在居中的“龍椅”上,像煞有介事地刮著茶。

“啟稟皇上,駙馬爺梅大人到了。”Dave躬身說。

駙馬這稱呼也是他們剛編的,梅長亭是朱宣文的姑父,算起來也該叫駙馬,不管他認不認,總得有個稱呼。

梅長亭立在Dave身後,仔細觀察著朱宣文。

朱宣文抬了抬眼,又繼續刮他的茶:“駙馬?朕怎麼看著眼生啊。”

梅長亭眼皮一跳,自進門以來一直撐著的神色終於撐不住,兩行眼淚滾滾溢出:“宣文,你還是不認識我嗎?我是你梅姑夫啊!”

“你叫朕什麼?”

“宣文,你在裝瘋對不對?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

“大膽駙馬!”朱宣文喝道,“禦前放肆,可知何罪?”

梅長亭一怔,半晌終於以手掩麵別過臉去。羅開懷看得心中動容,將他扶到旁邊椅子上坐下。Dave使勁使眼色,總算叫梅長亭認清了現實。

“皇上……近來身體可好?”梅長亭坐穩了,悲悲戚戚地問。

朱宣文便斂了怒氣,慢悠悠喝了口茶:“勞駙馬惦記著,還不錯。”

梅長亭更加悲戚地哀歎一聲,仿佛皇上身體不錯,倒叫他越發難過似的。

羅開懷遞茶過去,梅長亭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接過茶杯在嘴邊比了比,終究是沒心思喝。

朱宣文拿眼角掃了掃他,柔聲問:“朕近來久未上朝,駙馬以及朝中大臣可都安好啊?”

應該就是句客套話,誰知這一問,卻勾得梅長亭剛收拾好的情緒一下子又崩潰了。他喉頭滾動半天,閉了閉眼,長歎一聲說:“不好。皇上不在的這段日子,朝中奸臣當道,多少老臣走的走,貶的貶,現在整個朝政都被那個人弄得烏煙瘴氣,皇上您再不回去,恐怕國將不國啊!”

朱宣文刮茶的手極短地停了停,若不是羅開懷職業病似的練就一副好眼力,怕是注意不到的。

“駙馬多慮了,”他笑說,“朝中皆是股肱之臣,怎會國將不國?”

“股肱之臣?”梅長亭重重地冷哼一聲,“股肱之臣會趁著您不在,把老董事長帶出來的那批老臣一個個踢出公司?股肱之臣會專橫跋扈到自己一言堂?他要是有水平,一言堂也就算了,偏又不是那塊材料,把咱們好好一個奢侈品牌都快要帶成大路貨了!”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

Dave忙向他使眼色,可他正說到激動處,哪裏停得下來?

“他降低TR的品牌形象和價格,美其名曰拓寬產品線,可咱們奢侈品牌,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在消費者心中的地位!是‘哪怕我今天買不起,將來攢錢也要買’的追求!當年老董事長帶領一班老臣,花了多少年才把TR這個品牌塑造成今天的形象?可是他呢?他朱力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毀掉老董事長的心血!”

梅長亭說得動情,把茶杯往茶幾上重重一放,灑出許多水。

朱宣文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蓋子遮住臉,看不出神色變化,隻見喉頭滾動得厲害,似乎是喝了一大口。

“戴公公,駙馬今日是著了什麼魔嗎?怎麼說話瘋言瘋語的?”

“我沒瘋!”梅長亭克製不住地站起來,“瘋的是你,宣文!但你不能再瘋了!你知不知道,朱力已經把公司弄成了什麼樣子?哦,對了,他還為了炒高股價,虛假宣傳要和一個外國品牌合作,結果對方辟謠,導致股價暴跌。這就是剛剛發生的事!”

Dave不得不上前製止,梅長亭顧不得風度,奮力甩開他。

“你別想攔我!我今天來,不是代表我一個人,而是代表老董事長的英靈!宣文,我求求你!”他說著一步上前,撲倒在朱宣文麵前,“我替公司裏那些老臣求求你,快點好起來!你若再不回來,大家就隻能一個一個被趕走,老董事長的心血也會被毀掉的啊!”

梅長亭激動之下碰翻了朱宣文的茶碗,茶水雖不滾燙,卻也是很熱的,一下子灑了大片在他身上。朱宣文這下真的怒了。

“戴公公,把駙馬帶下去,以後不要叫他再來見朕!”說罷掙開糾扯,大步朝門外走去。

Dave得了令,真正擋起來,梅長亭自然是掙不脫的。梅長亭眼見朱宣文背影消失,急得大叫:“宣文,我不相信你真能瘋成這樣!我在視頻裏看到了,你那時明明舉止正常,我絕對不會看錯!”

朱宣文轉身消失在門口,羅開懷快步跟上去,走廊光線一暗,叫人有點視線不清。身後仍聽得見梅長亭的叫喊:“我不信你瘋了,你是裝瘋對不對?你有苦衷對不對?就算你有天大的苦衷,也不該躲在家裏,看著爺爺的江山一點一點被毀掉!”

後麵就聽不清楚了,他們走出了太遠。

朱宣文走過長長的走廊,走上樓梯。羅開懷在後麵小心地跟著,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跟著,大概隻是覺得不能讓他一個人那樣怒氣衝衝的吧。記憶中還真沒見過他這樣生氣,來朱家這麼多天,看見他氣人的時候不少,別人把他氣成這個樣子,還真是頭一回。

她不由得有點佩服起那個梅長亭來。他說他裝瘋?不,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自己一個科班畢業的心理學學士和他朝夕相處這麼多天,若是連真瘋假瘋都沒看出來,那得是有多瞎?

猛然發現朱宣文站住了,她來不及收步子,一下撞了上去。他還在盛怒中,她有點害怕,本能地向後退了退,這才發現他們已停在他的臥室旁。應該是來換衣服的了,按理說她是“妃子”,這種時候不該躲的,可是……

“你去幫朕拿瓶燙傷藥來。”他斂了些怒氣,回頭淡淡地吩咐她。

她一怔,向他手上看去,這才發現剛剛被茶潑過的地方已經紅了。她急忙應了,轉身跑去取藥。

儲藥室離得不遠,她一心想著快點幫他塗上,藥瓶一拿在手裏就要往回跑,可是一抬腳卻又猶豫了。

古裝衣服換起來很慢的,裏麵一層,外麵一層,一個紐扣,又一個紐扣,萬一自己跑到他門口,他還沒穿好,又或者說……還沒脫好,自己是進呢,還是不進呢?

情不自禁地開始腦補一些畫麵,她隻覺自己一顆小心髒撲騰撲騰地跳起來,一時還真是拿不定主意。她糾結了一會兒,又一想還是燙傷要緊,醫生治病都不避男女大防的,自己此時糾結這般小事,著實不應該。主意已定,她立刻又飛快地朝他房間跑去。

萬一跑得慢了,他換完了衣服可怎麼辦?哦,不對,他燙傷嚴重了可怎麼辦?

誰知當她拿著燙傷藥,氣喘籲籲推開房門時,卻赫然見他已經換好了一身素色家居服,悠悠然地坐在案邊椅子上。

見她進來,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掃,淡笑著問:“怎麼?沒見過朕穿番邦的衣服?”

“哦,不,不是,”她忙說,“隻是奇怪,皇上怎麼突然穿番邦的衣服了?”

“覺得穿起來方便,一時興起,就穿了。”

她點點頭,輕輕“哦”了一聲,覺得他的笑容裏好像有什麼不對。

走到近前幫他擦藥,雖是裝在複古小瓷瓶裏,味道卻是如假包換的現代味道,她用棉棒蘸了小心地幫他塗,剛才在樓下的情景沒來由地又闖入腦中。

她想起他聽見“國將不國”,刮著茶的手極短地停了那麼一停;她想起他聽到梅長亭說到激動處,忽然端起茶碗喝茶,碗蓋遮住臉,也遮住神情。

“裝瘋”兩字再次浮出腦海,從這些細節來看,倒的確是有一點跡象呢。當然,也可能是她看錯了,她看過的病人不多,就好像外科醫生沒怎麼上過手術台,遇到特殊病例,看錯想錯也屬正常。

燙傷麵積不大,藥很快擦完了,她想著這些模模糊糊的細節,不由得一邊慢慢收拾藥瓶,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他。

“愛妃收拾好了,就下去吧,”他靠在椅背上,些微慵懶地說,“朕今日有些累了,想獨自休息一會兒。”

收拾個藥瓶實在磨蹭不了多少時間,羅開懷蹭無可蹭,也隻好慢吞吞地離開。走到門口回身,見他仍保持那個姿勢靠在椅子上,慵慵懶懶的,每根頭發都天然地釋放著皇帝範兒。

怎麼看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她關門出去,覺得自己大概是受了梅長亭的暗示。裝瘋?怎麼可能?梅長亭關心朱宣文的樣子倒是情真意切,不過應該是關心過了頭,急瘋了吧。

回儲藥間送回藥瓶,猛然見走廊前方立著一個身影,不是梅長亭是誰?

突然有種背後說人壞話,卻撞上當事人的感覺,她腳步一滯,勉力扯出一個嘴角向上的表情。

“呃,梅總,您怎麼在這兒?”

“我專門在這兒等您的。”梅長亭情緒好了些,但看著仍很激動,“羅醫生,宣文他怎麼樣了?”

“哦,不算嚴重,剛剛用了點藥,應該很快會好吧。”

“真的?”他眼睛放光,“那要多久才能回公司?”

呃,您問的不是燙傷啊?

“這個,恐怕一時還難以確定。”

他眼中黯了黯,歎道:“羅醫生,我懇請您無論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盡早治好宣文的病。現在TR集團處在一個很特殊的時期,整個集團的未來都係在他的身上……也就是係在您的身上了!”

忽然覺得壓力好大啊。

“呃,我一定會盡力的。”

她一直把梅長亭送出了大門,返身回到園中,這才有時間慢慢分析今天聽到的信息。

聽起來TR集團內鬥爭挺複雜的,不過古往今來,再複雜的鬥爭也不過是幫派之爭。TR的情況呢,應該是老董事長剛過逝,新董事長又生病,二叔朱力獨霸大權,踢走了很多不聽話的人。而這些人當然不能任他隨便踢啦,便以梅長亭為代表前來探望朱宣文,希望朱宣文快點回公司幫他們。

簡單說來,就是集團陣營分兩邊,梅長亭和一眾老臣站在朱宣文這邊,而朱力站在他們的對立麵。當然,事情也有可能沒這麼簡單,最明顯的疑點,就是找到無憂診所的委托人到底是誰。

她剛剛推測是朱力,可如果朱力站在朱宣文的對立麵,那他就應該巴不得他的病好不了,怎麼還會找心理醫生替他治療呢?

哦,對了,還有前幾天來行刺的兩個殺手,他們又是哪一派找來的?如果是梅長亭找來的,那他豈不是一邊假裝盼著朱宣文好,一邊又要殺他?這不可能呀。如果是朱力找來的,那他也是一邊要給他治病,一邊又要殺他……或者,還有個不為人知的第三派?

唉,這個朱家好複雜!

羅開懷用力揉了揉腦袋,發現剛好走到之前坐過的假山石邊,莫名其妙地就站住了,想起半小時前他就站在這裏,笑著問她:“朕有三頭六臂嗎?愛妃何以如此驚慌?”

她苦笑了笑。朱宣文,你最好是有三頭六臂,不然你那個TR集團,實在是比你這妄想症更叫人頭疼呢。

下意識地朝他那扇窗望去,窗子緊閉著,她盯著窗欞望了一會兒,想起剛剛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說:“朕今日有些累了,想獨自休息一會兒。”

突然覺得心裏沉甸甸的,自己也好累。她在石頭上坐下來,盯著池水發呆。一條小魚躍出水麵,又撲通一聲落回去,明亮的水麵被打出一個小水花,她追著那水聲看過去,看著看著,突然目光一亮。

想起一個今天聽秦風說過、梅長亭也說過的細節:TR集團股票大跌!

因為深惡爸爸炒股票,她多年來對“股票”二字產生了一種近似免疫的心理反應,以至於今天兩次聽過這個消息,竟到了現在才有反應。

爸爸和弟弟好像買了很多TR的股票!不過,他們說之前已經賺了很多,即使現在暴跌,及時賣出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吧?心裏終究放不下,拿出手機想打給爸爸,誰知還沒撥號,就聽門外猛然一陣咣咣巨響。她一驚,手機差點掉進水池裏。

響聲是叩門聲,這回定是Linda無疑了。

啊,我今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