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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底牌(2 / 3)

“哦?那捏碎了嗎?”

桃子尷尬地鬆一鬆指尖,露出扁圓飽滿的藥粒。羅開懷徹底被桃子搞暈了,你到底是要幹嗎?

朱宣文哈哈笑道:“桃子姑娘,你這小把戲,還真是夠逗人。”

“都說了這不是一兩天的功夫,你偏急著現學現賣。”Dave嗔怪著繞過來,笑著說,“啟稟皇上,是奴才教徒無方,這把戲,還是奴才親自表演給您看吧。”說著伸指接過藥粒,穩穩一捏,藥粉簌簌飄落,宛如春雪,落入朱宣文麵前的細瓷小碗中。

Linda驚得張大了嘴,猛地看一看Dave,又看看朱宣文。朱宣文露出讚賞神情,笑著說:“戴公公,你在朕身邊這麼久,朕還不知你有這個能耐。”

“雕蟲小技,皇上喜歡就好。”

“朕很喜歡,正好省了朕餐後吃藥的麻煩。”說著端起碗來就要喝粥。

Linda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了,眼看朱宣文把粥端到嘴邊,就見桃子又叫起來:“哎,等一下,再等一下。”

“還有事嗎?”

“啟稟皇上,奴婢想再表演一個把戲,以彌補剛才的過失,不知皇上可否恩準?”

朱宣文端至嘴邊的粥碗又慢慢放下:“哦?看來朕今日有眼福了。”

羅開懷已看出她有什麼事要做,索性不費心思,等著看表演。

桃子便又盛了兩碗粥,與朱宣文、羅開懷、Linda的三個碗放在一起,解釋說:“為了增加表演的觀賞性,奴婢新添的這兩碗一個代表奴婢,一個代表戴公公,這個把戲的名字呢,叫作‘移空換物’,就是我把這些盛滿粥的碗換來換去,換來換去……”邊說邊動手快速地挪動那些碗,“許多次交換之後呢,既保證碗裏的粥滴水不灑,又保證每一個碗的位置原樣不動……看,換好啦,就是這樣。”

話落,五個粥碗果然擺得和初始狀態差不多。

“果真是滴水未灑,”朱宣文笑說,“桃子姑娘,這回不錯。”

Linda遲疑地看著麵前的碗,問:“這些碗都一模一樣,盛的粥也差不多,事先也沒做任何標記,你如何確定它們的位置沒變化?”

“就是確定啊。”

“你用什麼保證?”

桃子一挺胸脯:“用我的信譽保證!”

……

羅開懷有種想撫額的衝動。倒是朱宣文萬年不變地一臉泰然,端起麵前的碗說:“桃子姑娘既然這樣說,那定是如此了。”說罷大模大樣地喝起來:“嗯,味道不錯,兩位愛妃快嚐嚐。”

更沒人敢嚐了。最怕的就是Linda,她瞧瞧自己的碗,又瞧瞧另外幾隻,目光最終定在了羅開懷麵前。

“羅妃,我跟你換換如何?”

朱宣文喝粥的手頓了一頓,湯匙放在碗裏慢慢攪著。羅開懷回頭,以目光詢問桃子,桃子微不可見地勾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羅開懷想一想,把碗遞過去:“好啊。”

“等一等!”Linda淩厲的目光盯向桃子,“我不要羅妃的了,我要你那一碗。”

桃子一怔:“你確定?”

Linda見桃子如此反應,更加堅定:“確定,就要你那一碗。”

桃子遲疑片刻,勸說道:“賢妃娘娘,吃個早餐而已,何必換來換去的呢?”

“那你呢?換個粥而已,何必推三阻四的呢?”

“我不是不想換,隻是怕你後悔。”

Linda冷笑:“我不後悔,現在就換。”說著繞到桃子麵前,把自己的碗一放,抬手端起另一個。

桃子緊盯著她:“也許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你不怕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不是聰明人,隻用笨辦法,我今天不換別人的,就和你換。”

Linda說完,也不走回座位,站在原地就一口氣把粥喝完,還抹了抹嘴唇,唇邊浮起一絲冷笑。“桃子姑娘,我喝完了,現在該你了。”

桃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動了好幾下,終於問出聲:“你……你怎麼樣?”

“好得不得了,就想看著你把這碗粥喝完。”

“……我還是先扶你回房間吧。”

“別找借口離開,就現在,當著我的麵,把它喝了。”Linda端起碗送到桃子麵前,一副不喝粥別想過關的樣子。

桃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冷笑了笑,接過粥幾口喝完,把碗放回桌上。“現在滿意了嗎?”

空氣突然變得奇詭異常,不隻Linda,每個人都神色複雜。Linda嚇得臉都青了,由青轉白,又由白轉青。“你,你……”話未說完,雙眼一閉,竟軟倒下去,虧得桃子眼明手快,總算在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由於事發實在是太突然,以至這邊Linda都暈過去了,大家還在麵麵相覷,不確定她到底是嚇的,還是被毒的。

“桃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羅開懷緩過神來問。

桃子卻是真焦急:“我也沒料到會這樣啊,我原本就想嚇她一下,誰想到她……她……她竟然……”

“她怕是得看大夫。”朱宣文說,神色還是有始有終地鎮定,好像天塌下來他都扛得住似的,“戴公公,你和桃子姑娘送賢妃去看大夫,要快。”

Dave應聲領命,羅開懷也要去,卻聽朱宣文在身後喚她:“你等一下。”

心莫名其妙一動,她遲疑著回身,看見那雙熟悉的眼睛,不知為什麼,今日竟有些陌生。

“……朕,有些話要對你說。”

似乎意識到那定是一次不簡單的對話,心理學上叫作潛意識影響行為,普通人叫作身體快過大腦,總之當羅開懷想起回答他的時候,人已經走出很遠了。

“那個,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轉身出了門口,未再聽到他的聲音,隻記得轉回身前映在眼中那對眸子,有些熟悉,又有些不同。

3

去醫院的路上,羅開懷才得知事情的真相。原來桃子早晨確實和Dave學了那個“移空換物”的小招數,兩人本想設計嚇唬一下Linda,但Linda的反應讓他們始料未及。

“我原本是想把有毒的留給自己,這樣你們其實怎樣都不會有人中毒,誰知道她自作聰明,非要來和我換。”桃子坐在副駕駛,懊惱地說,“也不知這藥毒性到底有多強,你們說,她不會有事吧?”

Dave不說什麼,隻是把車開得飛快,不時從後視鏡裏看看後麵。

羅開懷也心中沒底,但是看Linda麵色還好,料想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勸桃子別自責。

“誰也沒想到會這樣,這並不是你的錯。”

“怎麼不是我的錯?”桃子更自責了,“難道還是Linda的錯?”

羅開懷歎了歎。當然也不是Linda的錯,她們都是以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行事而已。Linda以為如果是她,一定不會把有毒的留給自己;而桃子身為警察,不可能置任何人於危險中,所以一定會把有毒的留給自己。

其實想一想,誰又不是在以自認為正確的方式行事呢?隻是每個人心中所堅持的對錯不同,碰在一起,才會有這許多的是是非非吧。漫長人生,茫茫人海,一輩子雖然會遇到那麼多那麼多的人,可那個像另一個自己一樣的人,卻不是誰都有機會遇得上。有的人很早就遇上了,那是上天的恩賜;有的人很晚才遇上,那也很好;有的人遇上卻錯過了,那樣其實也不錯;不管怎樣,都好過從來沒有遇上過。

不知怎麼忽然生出這麼多感慨,羅開懷歎了歎,腦中又掠過出門前看見的那雙眼睛,莫名其妙地覺得熟悉,又有點陌生。忽然很後悔當時沒留下。他想對我說什麼呢?

眼前的街景向後飛掠,醫院的大樓已遠遠可見。那時的羅開懷心想,隻要Linda的事一結束,她就立刻趕回去,趕到他麵前,不管他想要對她說什麼,她聽總還是要聽一下的。

4

Linda並無大礙,隻是洗胃後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羅開懷一時無法決定是該通知秦風,還是該通知Linda的母親。她想把事情的影響降至最低,但想來想去,好像不管通知誰,結果都是一樣的。秦風很快就會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那些想到的、想不到的事情,也許很快就要一件接一件地發生。

手機拿在手上猶豫來、猶豫去,結果沒想到命運他老人家那麼幽默,直接給了她第三個選擇——另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羅大笑號啕大哭:“姐,你快來呀!咱爸要死了,我攔不住了啊!”

羅開懷一驚:“你好好說,什麼攔不住?怎麼回事?”

“咱爸要跳樓,現在在樓頂呢,誰勸也不行,眼看要跳了!”

“你說什麼?”她騰地站起來,一旁的桃子和Dave也看過來,“爸要跳樓?為什麼?哦,不,他人在哪裏?”

“在樓頂啊!”

“我是說哪座樓的樓頂?!”

“TR大廈。”

“TR大廈?”

“你快來吧,晚了怕是就見不著了!”

聽到TR兩個字母,一種隱隱的直覺撲麵而來,羅開懷來不及細想,狠狠叮囑道:“羅大笑,你給我聽好,不管怎麼樣都給我勸住爸,我馬上就到!”

“……哎!爸您先別跳,我姐馬上到了,您就是跳,也得等我姐來了,見著最後一麵呀……”說著又嗚嗚咽咽起來。

羅開懷急得顧不上生氣,掛了電話,回身便去叫桃子,桃子已經站起來了。“什麼也別說,我陪你一起去。”羅開懷一頓,點了點頭,又想囑咐Dave點什麼,Dave立即遞上車鑰匙。“放心,這兒有我呢。”

羅開懷也隻能感激地點頭。

5

路上,羅開懷與弟弟又通了電話,這才得知原來爸爸買的TR集團股票實在漲得太好,爸爸一貪心,就把房子也押上,從貸款公司借了更多的錢,又全買了TR集團的股票。誰知剛買,股價就斷崖似的往下跌,現在不要說利潤,就是借來的本金都所剩無幾。貸款公司威脅說要收房子,爸爸一時承受不了,便跑到TR大廈去跳樓。

“你先別急,也許叔叔就是一時激動,那麼多人都在勸呢,一定不會有事。”桃子一邊開車一邊安慰。

羅開懷木然地點頭,其實什麼都沒聽進去。炒股、欠債、賠錢、還錢,所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這些年她不知經曆過多少次,每次都以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再加一根稻草都會把自己壓垮,誰知到了此刻,當另一個更大的問題毫無預兆地拋過來時,她才忽然明白,之前那些天塌下來似的問題,原來都是那麼無足輕重。

房子被收走就不要了,錢沒了也可以再賺,她隻要爸爸沒事就好。不可抑製地想起十幾年前媽媽生病住院的時候,當時爸爸兌掉了家裏唯一值錢的裁縫鋪,帶著借來的、攢來的、所有能籌來的錢趕到醫院,醫生卻告訴他,手術做不了了。那晚爸爸沒有回家,隻囑咐她和弟弟早點睡覺,他要在醫院陪媽媽。

記不清媽媽去世時,爸爸是怎樣的狀態了,那時她的關注點都放在自己身上,隻覺得自己的世界天都塌下來了,自己這麼小就沒有了媽媽,自己好可憐……

之後便是這些年叫人喘不過氣來的生活,爸爸打工、摔斷腿、炒股、賠錢、脾氣越來越暴躁,她一路隱忍著都扛過來了,也不是沒抱怨過,甚至有時候想過,如果沒有爸爸這個包袱……

“開懷,你怎麼了?你哭了?”桃子擔心地問。

“沒事,”她沾了沾眼角,“隻是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想起這些年,自己是多麼自私與冷漠,隻想到自己拖著爸爸這個包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開始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卻從沒有想過爸爸,他這樣一個痛失愛人、拖著殘軀,又帶著拖累子女的愧疚感的老人,要怎樣麵對他一天天枯朽下去卻再也無力改寫的人生。

“你別擔心,我們馬上就到了。”

羅開懷點了點頭。抬眼望去,TR大廈醒目的標誌已清晰可見,傲人外形平時就是地標一樣的存在,今日因為有了跳樓這樣的大新聞,樓下早已密密實實圍了好幾層人。

人有時會有一種讓人無話可說的群體性,就比如說跳樓,明明一群人什麼都不能做,卻還是要緊張兮兮地圍在那裏,好像圍的人多了,就能讓想跳樓的人改變主意似的,其實隻能無形中製造緊張感,讓原本不想跳的人腦子一亂也就跳下去了。

桃子把車開近,維持秩序的保安見是朱宣文的座駕,麵露驚愕,當即放她們從地下停車場進去。她們坐電梯一路無阻到了頂層,羅開懷報上身份,一個員工似的小姑娘立即帶她們去了樓頂。

“喏,就在那邊。”

小姑娘手指的方向還是一群人。

羅開懷拉著桃子分開人群,赫然看見爸爸遠遠跨坐在樓頂邊緣的矮牆上,一頭灰發被吹得淩亂,幹瘦的身軀遠看愈顯渺小,似乎一陣強風就能把他吹下去。她看得心驚,急忙跑過去,爸爸情緒近乎崩潰,對她的到來竟全未注意。

爸爸麵前三四米處還有幾個人,她一眼就看見了弟弟,跑到他身邊,弟弟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指指另一邊——一個男人正在勸說,那個人她認得,是梅總。

“羅先生,你聽我說,你我年齡差不多,在這世上都活了好幾十年,若說有什麼人生經驗,最重要的就是不管遇上什麼難事,遇上多大的坎,最終都會過去的,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