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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的第一層(2 / 3)

是清幽的腳步聲,她正在寢室裏來回地走著,似乎還有著某種奇怪的節奏。這讓春雨的心跳驟然加快了,清幽可從來沒有半夜在寢室裏散步的習慣啊,她悄悄地支起了身子,打開了一盞床頭燈。

白色的柔光照亮了春雨的臉,也依稀照出了寢室中央的清幽——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下擺幾乎拖到了地上,原本紮起來的頭發披散在了雙肩,像個飄浮的幽靈似的。

更奇怪的是,清幽正在不停地轉圈。

春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清幽在繞著寢室中間的空地轉圈,並發出一陣陣有節奏的腳步聲。清幽的轉圈是逆時針的,幾乎是一個非常規則的圓形路線,她的腳步不緊不慢,身體也非常平穩,就好像是在機械地完成某種儀式。

來自上鋪的柔暗光線照在清幽的臉上,無法照亮整個寢室,看起來就像是在昏暗的劇場舞台上,一盞光線打在了女主角的身上,這給清幽的轉圈平添了幾分詭異色彩。她就和下午在鬼樓拍照時一樣麵無表情,但表情越是平靜就越讓春雨感到害怕。

忽然,對麵的南小琴爬了起來,她顯然也被驚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轉圈的清幽,立刻喊了出來:“你在幹嗎啊?”

但清幽似乎根本沒聽見,繼續著她的轉圈,在春雨看來她似乎已轉了四五十圈了。

對麵下鋪的許文雅也醒了,剛把頭伸出被窩,就差點碰到了清幽。

許文雅立刻嚇得叫了起來,蜷縮在床上哆嗦著說:“清幽,你中邪了吧?”

“別亂說!”

春雨已經從上鋪爬下來了,把手伸到清幽的麵前揮了幾下,但清幽好像沒有看見,繼續向前轉圈。春雨終於憋不住了,站到了清幽的跟前,攔住了她轉圈的路線。

清幽一下子撞到了春雨的身上,終於停下了腳步。

白色的睡裙微微顫抖,清幽低下頭讓黑發遮住了自己的臉,看上去就像是——貞子。

雖然春雨聯想到了最可怕的東西,但她還是不顧一切地抱住清幽,用力地搖著她,要將她喚醒。

南小琴和許文雅也走到了旁邊,一起幫忙呼喚著清幽。

忽然,清幽緩緩抬起頭,在遮蓋著半邊臉龐的黑發縫隙間,露出了一隻黑色的眼睛,那隻眼睛冷冷地盯著春雨,是她從未見過的一種可怕目光。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更加恐懼。

清幽的嘴唇嚅動了幾下,終於吐出了一句話——

“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

瞬間,女生寢室裏鴉雀無聲。

因為這是一個致命的問題,誰都無法逃避。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裏,春雨隻覺得從清幽的嘴裏打出了一行文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子裏。

南小琴和許文雅也怔住了,她們呆呆地看著清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清幽則抿了抿嘴唇,眼神漸漸柔和了下來,就像有什麼東西從她身上飛走了。春雨立刻扶住了她,隻感覺清幽渾身都是冰涼的。

清幽的目光恢複了正常,茫然地看著周圍三個女生,卻是一臉無辜的樣子。她理了理額前的頭發說:“你們怎麼了?像看一個鬼似的看著我。”

“你還問我們?我剛才差點被你嚇死了。”說話的是許文雅,那雙精靈似的眼睛充滿了迷惑。

“我剛才怎麼了?”清幽似乎真的被嚇倒了。

高高瘦瘦的南小琴拉著她的手說:“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剛才在不停地轉圈,還說了句很奇怪的話,看起來就像個女巫。”

“女巫?”清幽搖搖頭,重新回到自己的床鋪上,“不,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時春雨說話了:“清幽,好好睡覺吧,也許是白天太累了。”

清幽點了點頭,像個溫順的孩子似的鑽進了被窩裏。

春雨回頭對另外兩個女生說:“你們也快睡吧,剛才的事別往心裏去。”

“可是,這也太奇怪了。”許文雅咂著舌頭說,“怎麼會不記得呢?

難道她剛才在夢遊?”

“別亂說,清幽從來沒有夢遊的毛病。”春雨立刻止住了她們的話頭。

已經是三年多的室友了,她非常了解清幽,除了半夜上一回廁所以外,清幽睡覺一直都很正常的。

南小琴識相地拉了拉許文雅,她們也都回到床上去了。

一陣寒意從窗戶滲透進來,春雨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睡衣,連忙爬回到了上鋪,把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祈禱著快點入眠吧。

整整一夜春雨都沒睡好,一直對下鋪提心吊膽。但清幽就像睡死了似的,沒有發出過任何動靜,讓春雨白白挨了一夜。

其實,她是在思考清幽最後的那個問題。

地獄的第19層?

第二天。

清幽似乎又恢複了正常,似乎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了,春雨也沒再提起。但在春雨的耳邊,卻時常響起昨夜清幽提出的問題,就像咒語似的反複回旋著,讓她整天都心煩意亂。

下午,她們有一場考試,當春雨趕到考場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清幽的蹤影。她趕忙給清幽打手機,但怎麼也無法接通,而這時試卷已經發下來了。

這些考題對春雨來說很簡單,但對其他人卻可能很難。春雨注意到她前排的男生,正悄悄地取出手機,拚命地收發著短信呢。春雨暗暗好笑,雖然說禁止在考場使用手機,但這種事早已經心照不宣了。想起平時課堂上此起彼伏的手機鈴聲,今天的考場還算是安靜了許多。

春雨第一個把試卷交了上去。

或許是因為同學們都聽說過荒村那件事,當春雨第一個交卷時,大家都向她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有的女生們還悄悄咬起了耳朵,好像她已經不屬於人間了。

還好,半年來春雨已經習慣了別人的這種目光,她隻是默默地低頭走出了考場。

春雨急匆匆地趕回寢室,卻發現清幽還呆在下鋪,捧著手機不停地編輯短信。那聚精會神的樣子,就像在進行另一場考試似的。春雨問她為什麼不去考試,清幽則輕描淡寫地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等過幾天再去補考。春雨終於忍不住了,她坐到清幽身邊問:“這幾天你到底怎麼了?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覺得我沒有變。”清幽隨手把手機掛到了脖子上。

“不,你完全變了。”春雨回想起了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還有半夜裏響起的催命般的短信鈴聲,都讓她心有餘悸。

“自從十天前,你開始沒日沒夜地收發短信。本來我以為你交了新的男朋友,但現在看來我想錯了。”

“我不要你管。”清幽冷冷地推開春雨的手,徑直跑出了寢室。

此刻,寢室裏隻剩下春雨孤零零一個人,她想自己也許已失去了最後的朋友。她傻傻地坐在房間裏,看著窗外的校園,直至夜幕降臨。可晚飯後,依然不見清幽回來,春雨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但要麼無法接通,要麼沒人接聽。春雨想要跑出去找清幽的,但偌大一個校園,究竟到哪裏去找她呢?說不定清幽已經到學校外邊去了吧,也可能她真有男朋友了?春雨就這麼在寢室裏不停地來回走著,竟有些不由自主地轉起了圈來,就像昨天半夜裏的清幽那樣。春雨也被自己嚇了一跳,趕緊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晚上十點,南小琴和許文雅終於回來了。她們說是去看夜間畫展,看來還是衝著那個傳說中的帥哥老師去了。

但是,南小琴對清幽的離去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她自己就經常晚上不回寢室。南小琴還略帶壞笑地說:“清幽會不會早就在外邊有人了吧?那我們也就不便打擾她的好事了吧。”

春雨瞪了南小琴一眼,實在沒心情和她們說話,不到晚上11點便早早睡下了。

但她自己還是睡不著。

不知不覺到後半夜了,一團漆黑的寢室裏靜得讓人窒息。春雨蜷縮在被窩裏,耳朵卻始終聽著房裏的動靜。她多麼希望能聽到清幽進門來的聲音,那小兔子般的腳步聲,輕微震動的下鋪和床架……

淩晨三點,清幽依然沒有回來。

春雨漸漸堅持不住了,正當她要恍惚地睡著時,忽然間聽到了自己手機的短信鈴聲。

她的手機是帶有攝像功能的三星,春雨攢了三個月打工的錢買的。

剛買來時讓同學們嫉妒了好一陣子。春雨抓起放在床頭的手機,發現居然是清幽發來的短信。

清幽發來的是名副其實的短信,總共隻有三個字——

救救我。

瞬間,春雨感到自己的胸口像被什麼紮了一下。她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手機屏幕裏映出的這三個字。

“救救我?”春雨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耳邊似乎真的聽到清幽熟悉的聲音……

難道清幽出事了?

她立刻又給清幽打了個電話。可清幽那邊的鈴聲一直在響,卻始終無人接聽。

“清幽,我來救你了。”春雨默默地對自己說。她著急地從上鋪爬了下來,打開了寢室裏的電燈,把南小琴和許文雅都叫醒了。

兩個睡得正香的女生被人叫醒,都是一臉茫然的樣子。春雨把剛才收到的短信給她們兩個人都看了,南小琴這才明白了過來,眨了眨眼睛說:“別大驚小怪了,不會是她在跟你開玩笑吧?”

“不,清幽不是這種人,她不可能騙我的。”

“可你不是說她這幾天變了嗎?”

“萬一真是向我求救呢?半夜裏說不定會遇到什麼惡人,她一個女生怎麼能保護自己呢?”

許文雅一邊穿衣服一邊說:“可深更半夜的,你能到哪裏去找她呢?”

但春雨的決心已定,她迅速地穿好衣服,便跑出了寢室。

樓道裏的寒風直穿而過。在這陰森的冬夜,穿著厚厚外套的春雨還是渾身發抖。在經曆荒村那件事以後,她一度非常怕黑,從來不敢一個人走夜路。但此刻她已經無所畏懼了,因為她知道清幽正在呼喚著她。

春雨找到了值班老師,向他講述了清幽可能出事的狀況。可老師也是將信將疑,因為這年頭學生搞的惡作劇實在太多了,許多老師都被搞得暈頭轉向。

老師先安慰一下春雨,讓她不要太著急,因為就算是失蹤報案也要超過24小時。而且現在半夜裏也沒法召集其他人。老師說他會想辦法尋找清幽的,讓春雨先回寢室休息。

實在沒有辦法,春雨又回到寢室裏。南小琴和許文雅都已經睡著了。但她怎麼也沒法睡了,隻能心亂如麻地坐在下鋪,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春雨回頭看了看清幽的東西,發現清幽連包都沒有帶走。對,下午清幽出門的時候,除了脖子上的手機外,她什麼都沒有帶。既然清幽沒有帶包,那也就不可能走出大學校門,因為她身上可能一分錢都沒有。

所以,清幽一定還在校園內的某處。

她會在哪兒呢?

春雨又仔細地回想了一遍最近十天來清幽所有的反常舉動:除了沒日沒夜地收發短信外,就是昨天下午拖著她去鬼樓,還在那裏拍了一張照片,結果拍出了神秘的人影。

鬼樓?

下午清幽會不會又去鬼樓了?春雨不敢再想下去了,可除此之外,清幽還能去哪裏呢?

突然,一股奇怪的衝動充滿春雨的胸口,她覺得自己變得勇敢無比,就好像半年前那次噩夢般的荒村之旅。衝動使她在頃刻間做出了決定——去鬼樓找清幽。

不能等到明天,必須現在就去,因為清幽正在向她求救,或許晚了就來不及了。

春雨從自己的櫃子底下找出了手電筒,那是她去荒村時曾經用過的。原本以為早就被扔掉了,卻發現它還好好地藏著。春雨又裹上一條圍巾,把自己半張臉給遮住了,便拿著手電筒跑出了寢室。

她知道不能再去找值班老師了,因為學校禁止學生私闖鬼樓,向老師說無異於自投羅網。春雨隻能硬著頭皮溜出了女生宿舍區,獨自一人跑到黑夜的校園中。

淩晨三點多的北風繼續肆虐,春雨覺得自己的膽子又和半年前一樣大了。在校園路燈的指引下,她一路小跑著找到了鬼樓的方向。還是像昨天下午一樣,她拐進了旁邊那條巷道,終於來到了鬼樓前。

在寒冷的夜風中,春雨看不清眼前鬼樓的樣子,手電筒的光打上去根本是杯水車薪。她鬆了鬆臉上的圍巾,大口地喘了幾下,感覺後背居然出汗了。

然而,春雨嗅到了風中帶來的某種氣味,使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這裏正是昨天下午清幽拍照片的位置。

她下意識地向二樓的窗戶看去,竟發現其中一扇窗戶裏露出了微弱的光線。此刻,春雨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因為她已經依稀地分辨出來,微光正是從二樓右側第四扇窗戶發出的。

而那張數碼照片上出現的神秘人影,也正出現在這扇窗戶裏。

二樓右側第四扇窗戶——這個房間裏究竟有什麼?

難道真的是鬼樓?一座被封閉了很多年的房子,突然在半夜裏亮起了一盞微光。隻有恐怖片裏才有的畫麵,如今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春雨的眼睛裏。

看著二樓窗戶裏的微光,春雨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個神秘的人影,那個女人又是誰呢?

猶豫了好一會兒,春雨還是向前走了幾步,在手電筒的光線裏,照出了一扇半掩的大門。真難以置信,鬼樓的大門居然開了一道縫,好像專為迎接她而開著似的。

可春雨明明記得昨天下午,底樓這道大門是關得死死的,不知是誰打開的呢?

她已經來不及多想,既然大門為她而開,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呢?

雖然女生們一談到鬼樓的那些傳聞,都會嚇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但對於經曆過荒村的春雨來說,這已經算不了什麼了。

“沒關係的,這不是什麼鬼樓,隻是一棟被封閉的教學樓而已。”春雨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打氣,然後舉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鬼樓。

夜探鬼樓,宛如又入古墓——

眼前的樓道就好像地下迷宮似的,立刻揚起了一陣灰塵,在手電光束之下,隻照出一團團白色的光點,在四周的一團漆黑裏,給人造成強烈的視覺反差。春雨在樓道裏轉了幾圈,其實她什麼都沒看清,更不敢走進那一個個房間。總算發現了樓梯,春雨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緩緩地踩了上去,來到鬼樓的二層。

二樓的走廊顯得幹淨一些,春雨憑著記憶推算她要尋找的房間,她沿著向右的走廊走去,小心翼翼地數到了那個房間。

應該就是這裏了,春雨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推開了房門——果然有一線幽光。

春雨又一次感到了徹骨的恐懼,她將頭伸進門裏,發現這是一間不大的教室,在黑板上沿有一盞小日光燈,照出了一小片柔和的光線。

是誰開的燈?

躡手躡腳地走進教室,第一眼注意的就是那扇窗戶,昨天下午究竟是什麼人站在這窗前呢?忽然,春雨聞到了某種奇怪的氣味。她穿過一排排老式課桌,循著氣味走到教室的最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