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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的第十六層(1 / 3)

今天是星期六,女生宿舍樓的清晨靜得出奇。

春雨很早就起來了,她先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腳上穿了雙新球鞋,還收拾了一個旅行包。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雖然算不上是花容月貌,但起碼也能讓許多男生掉口水了。

八點鍾,高玄已經準時等在樓下了。他也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身運動裝的行頭,看起來特別精神,在寒冬的校園裏顯得鶴立雞群。

春雨跑到了樓下,向高玄微微點了點頭。他們好像有默契似的,誰都沒有先說話,一同快步走向了停車場的方向。

等到上了高玄的車以後,她才發現後座上放著許多東西,高玄說這些都是野外旅行必備的。在轉動車鑰匙之前,高玄又輕聲地問了一句:“春雨,你已經決定了嗎?不後悔嗎?”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春雨停頓了片刻,決然地答道:“我不後悔,出發吧。”

“好的。”高玄轉動了車鑰匙,“目的地,浙北天蒼山。”

星期六的上午,馬路上終於沒有再堵車了,車子很快就開出了市區,駛上了通往浙北的高速公路。

帕薩特在飛馳,春雨被捆在安全帶裏,凝視著飛速後退的冬日田野。冬天的郊區見不到綠色,滿眼都是幹枯的樹枝和灰蒙蒙的天地。她瞥了高玄一眼,隻見他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臉色無比凝重。

春雨禁不住輕聲說:“表情為什麼那麼嚴肅?像是上刑場似的。”

高玄撲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的比喻很不恰當,應該說是下地獄。”

“下地獄?”

她吐了吐舌頭,便不再說話了,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在開著空調的車廂內,再加上安全帶的束縛,春雨覺得胸口一陣發悶,隻能將衣服的拉鏈往下拉了拉。獨自跟著一個男人出遠門,春雨這還是第一次。雖然平時她總是告誡自己小心,但麵對高玄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抗拒。既然已經“在路上”了,那命運就係在他的身上了,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必須要無比地信任他,否則心裏一分鍾都不能安穩。

當車子開出兩個多小時後,《東風破》的旋律突然響了起來,春雨立刻接通了手機,卻沒想到是葉蕭警官打來的。

“春雨,你現在在哪裏?”

“我去……”她看了看開車的高玄,對著手機說,“我去莫幹山旅遊了,現在正在路上。”

“好吧。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素蘭前幾個月的情況嗎?”

“素蘭?”

“是的,我聽你們同學說,一個月前她曾經在一家公司打工,但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又不幹了。你和素蘭的關係不錯,我想你應該知道吧?”

春雨立刻想到了昨天在公司的發現,她猶豫了一下說:“是的,我知道素蘭打工的那家公司。”

接下來,她把公司的名稱和地址都告訴了葉蕭,然後就掛了電話。

高玄稍微把頭轉了過來說:“素蘭就是你隔壁那個女生吧?”

“是的,她也在我那家公司打過工。不知道葉蕭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高玄沒有說話,他繼續盯著前方,一下子加快了車速。

駛出高速公路之後,他們又開上了一條國道,沿途穿過了好幾座城鎮,很快就進入浙西北的山區了。南方的山永遠都保持著綠色,開到群山環抱的公路上,感覺與剛才的曠野完全不同了,春雨甚至打開了車窗玻璃,呼吸著山林間吹來的風。

中午時分,他們開到了公路邊的一處山間度假村,就在這裏吃了一頓午飯。度假村的人告訴他們,後麵那座大山就是天蒼山,有一條盤山公路可以上到半山腰。

春雨抬頭遙望著天蒼山,說實話,那座山並不是特別高大,但主峰兩側全是綿延起伏的山巒,覆蓋著鬱鬱蔥蔥的樹木,看起來範圍很廣,有些深不可測的味道。

她有些擔心地說:“那麼大的地方,你知道那處古代遺跡在哪裏嗎?”

“剛才我問過了,他們說山上確實有個古代遺跡,文物部門還曾經來考察過。隻是那地方實在太偏僻了,所以一直都沒有開發,也沒有被人破壞。就在盤山公路到盡頭的地方,有一棵參天大樹,樹下就有一條山間小路,可以走進去直通那處遺跡。”

說完高玄就上了車,招呼春雨也快點上來,還特意關照道:“坐穩了。”

帕薩特剛拐過一個彎,就上了那條盤山公路。這條路果然險要無比,一邊是莽莽的林海,另一邊則是懸崖絕壁。在凜冽的寒風中看著連綿的山巒,令人心驚膽戰。盤山路的彎道特別多,稍有不慎就會出大事,但高玄的車技非常好,輕輕鬆鬆就繞了過去。一路上春雨都抿著嘴巴,不敢影響高玄的注意力。看著無邊無際的山野和森林,隻感覺自己離塵世已越來越遠,仿佛回到了數千年前的時代。

在盤山公路上走了兩個多小時,突然發現前頭已經沒有路了,隻剩下一處陡峭的懸崖。幸虧高玄的反應非常快,立刻急刹車才停下來了。他暗暗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下車看了看,這裏就是盤山公路的終點了。

春雨也裹著圍巾下了車。山上的海拔比較高,肯定要比平原冷一些,起碼有零下四五度吧。她隻能縮著脖子在四周尋找著,終於發現了那棵參天大樹——果然是“參天”啊,起碼有八層樓房那麼高,底下的樹幹粗壯得驚人,就算十個人都合抱不過來。大樹下確實有一條小徑,鋪滿了常年累月的幹枯落葉,蜿蜒著消失在密林深處。

高玄打開了後車門與後備箱,取出了幾個大包,看起來就像是登山運動員似的。

春雨疑惑地問道:“怎麼帶這麼多東西?”

“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就算我們能夠找到那個地方,今天也不可能下山的,盤山公路上可沒有路燈,黑夜裏開車下山實在太危險了。”

“你是說我們要在山上住一夜?”

“對,所以我才帶了這麼多東西。”高玄忽然明白了什麼,微笑著說,“我知道你的擔心了,荒郊野嶺,孤男寡女……不過,我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絕不是那種偷雞摸狗的小人。”

春雨急忙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說了,隻有腦子裏齷齪的人才會想到這個上麵去。”

“所以我還不是正人君子嘛。”

高玄冷冷地笑了一下,讓春雨感到一絲害怕。他先把車子停好,前後輪都用木頭給撐住了,然後抓起兩個大包,全都背在自己身上,隻讓春雨拎了個不重的小包。

“現在就進山尋找地獄的秘密吧。”他高聲說了一句,和春雨一起踏進了那條山間小徑。

一進入小道,就能感覺到森林裏的氣息了。頭頂被大樹遮蓋著,光線稀疏地落下來,使得地麵異常陰暗,就像是傍晚時分。雖然是大冬天,但還能聞到千百年來落葉腐爛的氣味。樹上不時響起各種鳥鳴,特別是啄木鳥的聲音非常可怕,像是什麼妖怪的怒吼,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高玄走在前麵,顯得非常小心,每走過一段距離,就在樹上留下一個記號,以免回來的時候迷路。春雨始終都是提心吊膽的,她還從來沒有到過這麼人跡罕至的森林深處。

過去常聽老人們說,森林裏藏著許多妖怪,專門吃俊男美女的心肝。雖然長大後她不再相信了,但如今走在真正的森林裏,老人們的話就像咒語似的反複回響在耳邊,就連掉下根樹枝都會讓她出一身冷汗。

這時,春雨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已經沒有網絡信號了,也就是說,他們與外界徹底失去了聯係。

眼前的山路漸漸變成了羊腸小道,兩邊都是高大茂密的竹林,小徑彎彎曲曲似乎沒有盡頭。已經步行一個多鍾頭了,春雨兩條腿都快走斷了,當她絕望地抬起頭來,才發現眼前的景象已豁然開朗,出現了一片竹林深處的開闊地。

原來是一大片殘破的古建築,大多數都沒有屋頂了,隻剩下四麵的殘垣斷壁,看起來就像是拆遷工地,但不同的是在瓦礫堆中長滿了高高的枯草,在寒風下不停地顫抖著。

春雨立刻忘記了雙腿的酸痛,幾乎跳起來說:“我們找到遺跡了!”

而高玄則怔怔地站住了,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場景,似乎真的見到了一千年前的古人們。

他嘴裏喃喃地說:“這就是唐朝的竹林精舍。”

“竹林精舍?”春雨也聽到了,她立刻回過了頭來。

“唐朝末年,有一群文人和畫家為躲避亂世,在這山中築屋隱居,效仿魏晉的竹林七賢,自稱為竹林精舍。”

高玄走到了她的身邊,一起踏進了遺跡中間,在高高的石砌基礎上,還殘存著許多瓦片和磚塊,都是唐朝留下來的原物。從地上的基礎來看,這裏本來應該有十幾間屋子,現在幾乎都殘破了,隻剩下一間歇山頂的房子,還完整地保留著屋頂和四壁。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看了看,用手電筒照亮了昏暗的房間,裏麵似乎還殘留著灶台等生活設施。忽然,手電光束照到了地上一個發光的東西,高玄立刻撿起了那個東西。

原來是一個金紐扣,上麵蒙了厚厚的汙垢,但仍然掩蓋不住反光。

高玄點了點頭說:“這樣的金紐扣,不可能是古人留下來的,唯一的可能是馬佐裏尼。”

“你說這是馬佐裏尼的金紐扣?”

“對,應該是那個時期西裝上排的紐扣。”高玄把金紐扣放進口袋裏,走到外邊說,“至少它能說明,馬佐裏尼確實在這裏生活過。”

春雨卻暗暗地想,高玄這種循環證明的方法,好像不太符合邏輯學啊,不過她還是相信高玄的話。

她看著周圍殘破的建築物說:“好像沒有傳說中的古畫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真有古畫存在的話,那也不可能在這麼顯眼的地方,一定藏在某個隱蔽的角落裏。”

他們又在遺跡中轉了一圈,依然沒有任何古畫,或其他有價值的文物的跡象。忽然,春雨發現在前麵的竹林中,似乎還隱約可見一堵圍牆。那片竹林又高又密,在風中有節奏地搖擺著,看上去很像《臥虎藏龍》中李慕白與玉嬌龍比劍的地方。

天漸漸黑下來了,黃昏的寒風呼嘯在山林間,春雨瑟瑟發抖了起來,索性小跑著衝向了那片竹林。高玄緊緊跟在她身後,很快就進入了竹林深處。天色本來已經很暗了,再加上頭頂密密的竹葉,遮擋了幾乎所有的光線,給人天黑黑的感覺。

越來越急的山風刮過竹林,無數片葉子互相摩擦著,發出波浪般 “嘩嘩”的聲音。置身於這片竹林之中,確實有一種返璞歸真的陶醉,怪不得古人要跑到這裏來隱居。

高玄已經掏出了大號的手電筒,照亮了黑暗中的竹林,那堵圍牆很快就出現在眼前了,看起來也是殘破不堪,中間有一道小門,看來裏麵是個小院子。

他們走進這個小院,果然沒有多少竹子了,前麵是一塊巨大的岩壁,應該是到山腳下了。春雨提著手電筒走了一圈,忽然發現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山壁上露出了一個洞口。

高玄也注意到了這個山洞,立刻跑到了跟前。這是個大約三米高兩米寬的洞窟,看起來真有點像西北地區的石窟。

洞窟裏邊黑咕隆咚的,有一股特別的氣味散發出來,讓春雨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知道裏麵會藏著什麼東西,但隻要一聞到這股怪味,她就會聯想到穴居於山洞的南美吸血蝙蝠。

這時高玄抓住了她顫抖的肩膀,在她耳邊柔聲道:“別害怕,一切的恐懼都源於未知,等我們看到裏麵的東西時,也就不會再恐懼了。否則這種看不到的恐懼會糾纏你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