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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剖衷腸兩人原錯誤 設圈套一婢做周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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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尤氏正想支開了悅來,要痛責玉壇,剛剛玉壇進來,稟道:“悅來妹的叔子在門房裏說,昨晚三更時,田媽病故了。可好求奶奶的恩典,放悅來回家去耽擱一二日,盡盡繼女的意思否?”尤氏道:“既如此,準他回去耽擱半日。馬上就去叫兩乘肩輿,喚侍茶跟去。並著趙同去,守候到戌時同他回來。給悅來十兩銀子帶回施用。”玉壇照著吩咐,趕忙打發悅來動了身,轉到廳後軒,才蹲在地下剪紮菊花。不意尤氏出來,走到跟前,一言不發,便向玉壇隔耳一個巴掌,又推翻在地。玉壇的腰背剛剛在花盆沿上一碰,尤氏又趕上去一連踹了兩三腳。玉壇當時不覺甚痛,便掙起來。尤氏道:“你敢不跪下!”玉壇狠著臉道:“你究竟為什麼,這幾日時刻來遭遢我?你要斷我盡可說得,何必要這樣費心?你這個人我已推透的了,算什麼黃花閨秀?說也可愧!你今日還想跪你,還想我怕你麼?我看你的骨頭當不起我跪你怕你呢!”便轉過身來要往外走。尤氏聽到此話,更氣得來命都不要了,便趕上去盡力把玉壇耳朵一把擰住,撳到地下,罵道:“你說這樣話來,當我是什麼人?你自己做了多少喪良心的事情,還要來冤我麼?”便拽起一根門閂來,不顧致命不致命處,一連打了二十餘下。玉壇究竟慣常怕過尤氏,一時不敢回手,隻得悶受。然後尤氏將前次贈的情詩,與住身銀子落到史堂手中,以及因得夢後搜出穢書、繡鞋等事,從頭至尾,一一訴說出來。玉壇一肚怨恨之氣,頓時平下去了,便道:“嬸娘,放我起來,待我細細奉告。”尤氏那裏肯放,便道:“此刻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命,還有什麼奉告不奉告?我拚著這一條命,大皆(家)到閻王殿前去申冤便了。”玉壇道:“萬事總有錯誤,就是有司定罪,亦當根究明白,才能定擬罪名,嬸娘何得不分皂白,執了一己之見,混要與我拚命?”尤氏一想,倒也不差,便放了玉壇起來。玉壇隨將所贈的情詩,及住身銀子一事任了多少不是;複將與悅來私訂姻緣一事,花言巧語盡推是田媽從中逼成的;又將做穢詩的一切緣故,一一告知。尤氏將玉壇的說話細細想了一想,亦有難怪之情,無非兩造俱有錯誤。一股惱怒之氣矬了下去了,便道:“我如果為你不俟候你表叔罵你,自然難怪你要怨我。如果看得失身之事為平常之事,自然也難怪你疑我不端在前。

既疑我不端在前,複又罵你不俟候主人;問我之病,又被我多少冷言冷語,這是也難怪你要斷我。但我前日的罵你,實為情詩銀子落在表叔手中,幾希鬧出大事來,所以按著諷意罵你兩句,難道不懂麼?你今反疑我不端在前,而且寫於紙形於口。雖屬有因之疑,究竟是你自己的糊塗。我雖是不情不理之人,也斷不至於為你不俟候你表叔而來罵你一場的道理。你就不想一想的麼?至於你與悅來私通一節,你今推在已死之人身上去了,我也不信。我本意要把你來作為繼子,將悅來與你為妾,隻因礙了何惠、田媽兩人,所以沒有說出口來。你們如今並不曉得我的本意,膽敢私通,情殊可惱。我雖有此意,但總不應生出別戀的心來,足見你的心不是專一於我的了,怎得算有情有義之人?今晚悅來回來,我要重重兒處他一處。”玉壇道:“俱事總是我冒昧,既不能察嬸娘的一切美意於前,又敢上了田媽誆騙於後,理應受嬸娘的責罰,求嬸娘再打我幾下出點子氣罷。至於私通悅來一事,實非悅來的本意。如今嬸娘要處責他,我情願加倍代打了罷。嬸娘若不肯饒他,又不肯容我代打,我惟有一走而已,斷不能眼見他受苦的。”尤氏暗想道:“玉壇做我的穢詩也不能怪他,況我責罰了他一頓,已經過分了。至於悅來,雖屬應處,然我正要與他合黨,如何好責他?隻可引他入黨為妙。況我打了悅來,玉壇果然跑了去,叫我便如何是好?”便故意道:“你愈〔護〕他我愈要打他。你待丫頭有如此情義,待我則如此遭遢,相形之下,何以為情?”玉壇道:“這要兩途看的。我待他的情,不過矜憐之道,並沒有愛慕的心腸。至於嬸娘何用著我矜憐之情?我卻不由自主見著嬸娘自然就起敬起孝,愛之如珍,親之如母了。”尤氏聽得這話倒有些分別,又故意道:“任你怎樣說法,我誓要打死他的。”玉壇發了急,便道:“嬸娘既不肯饒他,這也沒法的,我撞死在嬸娘跟前就是了。”就脫下了頭巾,將頭要撞到牆上去。尤氏一把拉住道:“癡呆子,你不要著急,我是騙你的。我正要與他合黨,還肯打他麼?我們的事情必得要他做一個紅娘才能的當。生怕你與他同枕之後,倒把我擱在腦後。且難保你不將我你已先一切私通之事,不向他一一說出來。”玉壇罰咒道:“我如果與悅來同枕之後將嬸娘擱在腦後,以及將我兩人的一切私通之事露出一句來,死於刀劍之上。”尤氏道:“既如此,今晚悅來回家,你先替他如此如此說明了,同進來見我。我如此如此問你們,這般這般答,就可以逼到合黨同心合意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