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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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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端上來,容修沒有絲毫要動筷子的跡象,許非煙於是親自給他舀了碗湯,放到他麵前,笑盈盈道:“晚間有事,不能飲酒,臣請以湯代酒,謝殿下今日陪臣用膳。”

說完,舉碗就要灌。

容修卻忽然開口:“將軍果真對五弟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四個字,他說得格外用力。

許非煙動作一頓,放下碗來,麵不改色,仍是笑盈盈地看著容修:“殿下何出此言?”

“天祿四十一年,容修奉命前往將軍大帳勞軍,親耳聽到將軍下令,從此以後,眼前不許見魚。”

許非煙噎住,江驚塵曾下令帳中不許見魚,這事她知道,但她還真不知道,當時容修竟然也在場。

“將軍或許以為,禁魚一事,容修並不知曉內情,隻道是將軍與五弟尋常吵架,但事實並非如此。容修不但清楚地知道,將軍為何禁魚,”容修定定地望著許非煙的眼,一字一頓道,“且,當日之事,曆曆在目,絕不會忘。”

許非煙不說話了。江驚塵為何禁魚,這事又與王爺、太子有何關係,她一概不知,又不可能去請教什麼人,所以,她隻能在沉默許久後,故作深情道:“一個人心裏,總有一個人,永遠不一樣,無所謂原則,無所謂底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但在容修心中,這個人是寧安公主。”

許非煙:這天就沒法聊了,說得我差點都信了!

而容修說完,拂袖離去。

天上聚了雲,月光半遮半掩,不甚明亮。屋中燃著燈,燭火飄飄搖搖,光影閃動。

許非煙獨自坐在廳中,對著半冷的魚湯,鎖眉沉思。

天祿四十一年,黎國太子遠赴邊疆勞軍,鎮遠將軍帳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看了看碗中的鯽魚,片刻,決定親自試一下。

這什麼玩意兒!

湯剛入口,就被許非煙吐了出來,怎麼這麼難喝!她嫌棄地抿嘴皺眉,黎國廚子的手藝真是——等等,這湯莫不是加了什麼東西?

電光石火間,許非煙好似想到了什麼,她端著那碗魚湯走入院中,去尋捕鼠的家貓。

院中無人,仆從都被遣走了,許非煙負手站在月光下,看著食了魚湯開始反應異常的貓,眸中暗了又暗。未入深秋,這清冷無人的庭院竟令她有些骨寒。

居然是合歡藥。

許非煙心中思量,這麼說來,天祿四十一年,鎮遠將軍帳中,容律或許也是借魚湯下了合歡藥?並且,目標也是江驚塵與太子容修?

大抵是了。

江驚塵愛極了容律,發現容律竟意圖對自己與太子下藥,盛怒之下,下令從此自己眼前再也不許出現魚。

所以,今日奉劍端來據說是容律命人特地為她做的魚湯,她不明所以,接了下來,轉頭又試圖逼容修陪她一起喝,容修才會說,她對容律“一往情深”。

容修定是以為,她已經原諒了容律。

隻是——今日這湯中有鬼,容修是否已經知道?當年鎮遠將軍帳中魚湯之事,他又如何知道的內情?下藥這種事,江驚塵就算再生氣憤怒,也總是愛著容律的,總不會跟太子挑明,令他知道真相吧?

這些問題,許非煙此時並沒有得出答案,因為容律來了。太子獨自一人去往書房,容律便知道,計劃未成。

許非煙見了他,眼底冰冷,無話可說。

倒是容律先開口了。

“你終究不願選擇嫁給太子。”

許非煙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勾,嘲諷道:“還要多謝王爺給臣這個選擇的機會。”

時隔數年,容律下藥,還是選了對江驚塵擁有特殊意義的魚湯,看來他當真是天資聰穎。今日午後,她剛威脅容律,若不想她與太子合謀,最好放聰明些,虛情假意總是要演的,今日晚膳,他就學以致用,打了張感情牌。他光明正大地下藥,這是擺明了告訴江驚塵,他一定要她嫁給太子,至於答不答應,全在她自己。

若是江驚塵本人……會如何?

大抵會答應吧。以退為進,這種事用在感情上,最是見效。沒想到黎國五皇子,智商不高,情商倒挺高。

“太子已知曉當年臣下令禁魚之故。”許非煙說。

她一說,容律就明白了。不是她不選,是太子不喝這魚湯。

“他如何知道的?你身邊有他的探子?”

許非煙沒有回答,因為她也不清楚,隻說:“王爺放心,臣雖不喜王爺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但臣與王爺一樣,不希望太子迎娶寧安公主。”

說完,她草草告辭離去。

當夜書房中,隻有容修與容律兩人,容修便知曉許非煙與容律不歡而散。許非煙一夜未曾踏進書房一步,早早回房歇下了。

第二日,城中謠言再次更新——秋獵事宜曆來由太子一人操辦,本次太子為與將軍相會,特邀將軍加入籌備,後又因各處閑言碎語頗多,特請了豫王加入其中,名為幫忙,實為障眼,好與將軍繼續夜中相會,另有將軍府廚房深夜所倒助情湯藥為證……

下朝後,許非煙麵色不好。因為這次的謠言,不是她的手筆,也顯然不是容修做的,隻剩下一個可能,是容律。

最初,她以為江驚塵、容律兩情相悅,想聯合起來拉太子下馬,逼婚的事做就做了,總是兩人合謀算計,齊心協力。如今,變成了江驚塵單戀容律,容律單戀皇位,這一切就很微妙了。

雖從理智上說容律這謠言造得不錯,很有幫助,但感情上,嫁是情分,不嫁是本分,容律要非逼著江驚塵去做,就很過分了。

許非煙心中像吃了隻蒼蠅一樣,替江驚塵難受。

退朝的隊伍中,竊竊私語如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而許非煙正站在那個旋渦的中心。她忽而想到,江驚塵是不是早已料到如今這局麵,對容律死心,所以幹脆在邊境大勝後,遠走高飛,消失得無影無蹤?

容修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來。

“將軍可是在為今日城中謠言傷神?”

許非煙不說話。

容修又道:“不出一炷香,謠言定會傳到父皇耳中。事不過三,接二連三的謠言不僅牽扯容修與將軍,更涉及五弟,想必到時父皇會連同將軍與五弟一起傳入禦書房問話。”

許非煙仍是抿唇不語。

容修說得沒錯,謠言果然很快就傳到了皇帝耳裏,皇帝大怒,許非煙還沒走出宮門,就被急召去問話。

容修與許非煙同路,進入禦書房前,他又特地在她耳邊說道:“將軍對五弟一往情深,而今將軍、容修、五弟,三人皆在,當堂對質,正是將軍表明心跡的大好時機。”

許非煙笑笑,終於開口:“勞殿下費心,臣定會把握機會,向皇上表明心意。”

禦書房內燃著香,香氣四溢,味醇濃厚。

太子與豫王皆跪在地上,獨許非煙獲得皇帝準許,站在一旁。

皇帝痛罵訓斥著兩個兒子,這是做給許非煙看的,因為外麵的謠言,最終壞的還是江驚塵的名聲。

許非煙心中明白得很,所以靜靜地站在一邊,並不為任何一人求情,隻在皇帝一頓痛罵後暫且停歇的空當,機敏地奉了盞茶。

“皇上辛苦,不妨飲杯茶潤潤嗓子再繼續。”

下首跪著的容修、容律兩人頓時無語。

而皇帝原本覺得訓得差不多了,但既然江驚塵如此開口,便隻好草草潤潤嗓子,繼續端起架子教訓兒子……

屋內,熏香換了兩回。

皇帝終於歇了,坐在雕花木椅上,望向許非煙,沉聲道:“江卿,連日來太子與豫王實在不成體統……辛苦江卿了。”

這是場麵話,自己哄皇帝訓了這麼久的兒子,皇帝心裏指不定怎麼恨呢。許非煙趕緊上前一步,拱手拜道:“皇上言重,臣亦有錯。”

果然,皇帝順著話威嚴地問道:“哦?江卿有何錯處?”

許非煙分神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容修,心中一笑,麵上卻一本正經道:“坊間傳言,昨夜臣與太子用了助情藥物,有了夫妻之實,確有其事。”

皇帝聞言大驚。

地上,容修也猛地抬頭:“將軍——”

許非煙打斷他,幹脆利落地跪下,向皇帝行了一個煞有介事的大禮。

“出征之前,臣已向皇上表明心意,無論太子是否歡喜臣,臣都一定要嫁給太子。然今臣九死一生,得勝還朝,皇上亦金口玉言,下旨賜婚,太子卻百般推脫,甚至將豫王爺也牽扯其中,置臣名譽於不顧。臣無法,隻好一不做二不休,出此下策。此乃臣之過。”

她這一番話,氣勢洶洶,慷慨激昂,不似認錯,倒像是邀功。

話音落地,禦書房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容修原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此時已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必要,因為她辯得在勢在理,皇上心中已有偏向。他若此時開口,倒顯得他毫無擔當。

他思索片刻,選擇以退為進,認下許非煙扣來的帽子。

“父皇容稟,昨夜之事實屬意外,兒臣當日向父皇所表心跡,絕無更改。但將軍之事,兒臣也非毫無擔當之人。兒臣雖確實有愧將軍,但將軍下藥一事,兒臣實不敢苟同。兒臣心有芥蒂,恐無法……還請父皇寬限時日,待兒臣心緒平穩,定會迎娶將軍,還將軍一個名分。”

許非煙眸中一暗,不待皇帝回答容修,緊接著道:“皇上聖明,下藥一事,是為臣之過。但太子深夜到訪將軍府,汙臣清名在前,又欲抗旨拒婚,棄臣於不顧在後,也並非毫無過錯。臣請皇上,要罰則一視同仁,一並處罰,令太子即刻迎娶臣。”

皇帝一聽,倒樂了,問:“江卿此話怎講?”

許非煙一笑:“罰太子心緒難平,事不如意;罰臣將功補過,消除太子心中芥蒂。”

容修從禦書房出來時,薄唇微抿,眸色深沉。

一個時常溫和含笑的人忽然發起怒來,本就比尋常人恐怖,更何況,這人乃一國儲君。

容律察言觀色,早已暫避鋒芒,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