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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暗罵了句狗男人。
還心中有江驚塵?鬼扯!
就連對本公主,說想娶的是你,現在不想娶的也是你,本公主難道是那店裏的衣服,還能任你挑不成?美得你!
許非煙從禦書房回來,賞賜便流水似的往將軍府送。
奉劍站在門口打點完,捧著禮單來到許非煙身邊,聲音帶著哭腔,哆哆嗦嗦道:“將軍……可是出了何事?聖上……聖上莫不是要派將軍去打什麼絕戶的仗?”
許非煙一時無語,隻好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她心中清楚,皇帝這賞賜,多半是因為禦書房中令太子聯姻那番話,要給她些撫慰。
可惜了!這麼些個好玩意兒,她卻帶不走。
許非煙計劃這幾日便動身返回祁國,一來,容修如今已沒了要娶自己的打算;二來,她也確實與國內失聯太久,須得盡快回去掌握北境情況。
隻是,這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她非做不可。
這天,許非煙下了朝,選了將軍府上最颯最美的一套鮮紅勁裝換上,噔噔噔跑去祁國使節在城中的落腳處,笑吟吟地敲了門,頗有幾分“衣錦還鄉”的味道。
她一雙鳳眼興致盎然地上下打量著人家,怎麼看怎麼親切,怎麼看都覺得,她祁國男兒,當真是比黎國的英俊瀟灑不少。
可是,這邊,許非煙不拿自己當外人,那邊,人家卻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著她。
祁國使節乃是徐弘。
徐弘與許非煙年歲相當,大學士之子,才高八鬥,滿腹經綸,少年意氣,在祁國文人學子中素有風頭。不過,他在祁、黎兩國關係上,常年主和,與許非煙的竹馬封九是死對頭。
而鎮遠將軍江驚塵,在黎國,一向以鐵血主戰著稱。
所以,徐弘見許非煙進門時滿麵紅光、如歸故裏,十分不解。
黎國這鎮遠將軍與他們祁國的封九大將軍一樣,都是嗜血的主兒,隻知道凶蠻鬥狠,向來很看不起他們這些主和派。不知道今日忽然遞了拜帖登門,到底要唱哪一出?
然而徐弘等了許久,也沒看明白許非煙要唱哪一出。這不怪他,許非煙打進了門,就負手在院裏堂中轉悠,美其名曰觀賞,又時不時拿眼睛打量審視他,並不說話,眼裏頗有興趣,臉上卻看不出喜惡。
徐弘這就蒙了,琢磨著要不他先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沉默?
這時,仆從忽然到跟前稟報,呈上書信一封。
徐弘見上邊的署名正是前幾日自己拜會過的一位黎國官吏,忙顧不得許多,當即拆開來。
等到他把信讀完,再抬頭看看那眼神往自己身上打量的許非煙,頓時就悟了。
鎮遠將軍這是上門打他來了!
信上說,前些日子他所言祁國有意聯合黎國伐北之事,上未允,待觀望。又提到,太子曾建言,兩國聯合須得以兩國聯姻加以鞏固,上年事已高,有意以太子議親。
未允觀望,這很明顯就是黎國的主和派沒能鬥過主戰派,這事徐弘很有經驗,在他們祁國也常常發生,這次沒成,還有下次嘛。
但後麵的事,就不常見了。
按照黎國太子的意思,即使日後兩國聯合,也得以兩國聯姻為前提。而他們大祁全國上下滿打滿算能聯姻的,也就一個寧安公主。若是聯姻,以大祁今日地位與寧安公主的才識,怎麼也得是太子妃,這麼一來……這鎮遠將軍可不就尷尬了?
徐弘逗留正陽城多時,此前就聽聞坊間傳言,說這鎮遠將軍與太子如何如何。這幾日又從相交的黎國官吏口中,親耳聽到了些鎮遠將軍於朝堂當場表白之事,可謂凶悍。
將軍如此愛太子,今日前來,不是打人,又能為了什麼?
這麼一想,徐弘趕緊命人去遞拜帖請人。不是求救,隻為將軍打完了人,能留有可靠人證。
到時候鎮遠將軍打傷他國使節這罪狀一列,罪名坐實,黎國還能許她做太子正妃?這正妃之位必得是他們大祁公主的!
思及此,徐弘興奮地搓手,日後回國,他定要向寧安公主討個賞。
許非煙不知道徐弘心中所想,她要是知道,此時就要打得他老子都不認識。還賞?賞他個大耳刮子還差不多!
她進了門不說話,隻是單純沒想好該如何開口。
畢竟,她此行的目的,是在臨走前,提醒她大祁使節,此次黎國秋日圍獵,豫王容律意圖行刺太子,嫁禍祁國,莫要著了道。
而說這話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一個從未見過她許非煙的自己人,認識到,他家公主,其實長了張和敵國女將軍一模一樣的臉。
這事當真有些難辦。
下人奉了茶,許非煙接過抿了口,謹慎地找了個切入點:“久聞徐大人學識過人,博古通今,深得貴國皇帝聖心,與太子也是交好,不知……徐大人可曾有幸見過寧安公主?素聞寧安公主之名,本將心中十分好奇。”
徐弘陪她坐在堂中,聽完,心中冷笑——想打聽情敵的消息?我便讓你死了這條心!
他毫不客氣地答道:“公主才謀過人,聰穎非常,雖名滿九國,卻為內眷,與將軍不同,不常拋頭露麵,徐某自是無緣得見。不過,想來公主腹有詩書,風度氣質必是不凡,又常年養在深宮,定然柔弱憐人嬌美非常,與將軍常年殺伐、沙場征戰,定然不同。”
一口氣說下來,徐弘露出滿意的微笑,心中想到,公主自己是沒見過,就是見過,我們公主也比你美上十倍!怎麼樣,氣不氣!
許非煙倒是不氣,就是神情十分複雜。這話,她前麵聽著還覺得正常,可越往後,越覺著被懟得慌,偏偏對方還是在為自己說話,她也不好回嘴。
看來,她大祁與黎國的矛盾與積怨,當真不淺。民意官聲如此,聯姻之事,如何使得?
徐弘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有動手的意思,不禁疑惑,難道他懟得還不夠狠?
不行,他得表現得再欠揍一點,就怕她克製,突然又不想動手了。
許非煙換了個角度,再次發問:“徐大人,聽聞令尊與令堂伉儷情深,令尊曾因令堂喜竹,特於府上建了座竹屋?”
她試圖和徐弘套近乎,讓他先對自己產生基本的好感與信任。
然而,徐弘不吃這套,他將這條信息理解為:她這是羨慕,羨慕加嫉妒。
於是,他又想起前幾日聽人提起的一點捕風捉影之事,幹脆拿來信誓旦旦道:“確有此事。不過將軍也不必羨慕,這樣的事,貴國也是有的。前些日子,貴國太子就特地命人將東宮種滿了丹桂,要知道,我大祁寧安公主,向來最喜歡丹桂。”
說完,徐弘就趕緊閉上了眼,坐等著對麵許非煙暴怒動手。
可等了半天,還是沒動靜。
咦,怎麼還不生氣,還不打他?再不打,人證可就到達案發現場了!
他試探著睜開一隻眼,隻見許非煙好好地坐在對麵,一雙眼瞧好戲般看著自己。
許非煙算是發現了,徐弘就是在有意挑釁。
怎麼著,想被黎國女將軍打死了回去好判你個以身殉國?美死你!
看來,話是不能好好說了,許非煙決定簡單粗暴一些。
兩人對視片刻,許非煙忽而一笑,直直看進他眼底,緊接著便沒有感情地背誦道:“徐弘,字遠道,祁元祐十三年進士及第,師從文淵閣大學士……慕相府李家小姐,因兩家政見不和,躊躇多年不敢求娶……”
徐弘聽著,起初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是些尋常易得的信息,可聽著聽著,頭上就開始冒冷汗,麵部表情逐漸僵硬,最後竟全身大汗淋漓。
許非煙後麵所說的這些,雖是些風流趣談、邊角野聞,卻無一例外件件屬實。這就非常令人毛骨悚然了。
徐弘不禁懷疑,這黎國女將軍在大祁有極深而廣的消息網,而且,其消息網甚至不輸大祁本國皇室。
電光石火間,他忽然又想到,方才對方問起寧安公主與他父母之事,莫非……不是因為羨慕嫉妒,而是在威脅暗示什麼?
可怕!須得即刻傳消息回國!
許非煙見徐弘被自己深深震懾住,效果十分理想,接著手往桌上一拍,起身逼近他,進一步威脅道:“幾日後便是我大黎秋日圍獵,徐大人您就不必去了吧。本將軍近日本就心情不佳,可莫要到時再見了徐大人您,心情更為煩躁。不然,本將軍一不小心失手射錯了人,或是與手下密探下錯了指令,後果,徐大人承擔不起。”說著,對著他的脖子,比了個斬殺的姿勢。
徐弘大力咽了咽口水。
容修來時,見到的就是這麼一番場景——
他大黎悍將身似狂匪,正對著祁國使節進行死亡威脅,而祁國使節抵死強撐,被逼縮在椅子裏,可憐弱小又無助。
容修站在門口輕咳了幾聲,示意他來了。
許非煙如今已對他的聲音十分熟悉,一聽見,就後背繃直,繼而挑起徐弘的下巴,咬牙切齒道:“你還敢喊外援?”
徐弘仍隻是緊張地咽口水。
容修看不過去,出聲道:“將軍克製。”
他接到祁國使節名帖,說鎮遠將軍上門尋釁,隻道許非煙是為了禦書房中祁國交通北境一事。
鎮遠將軍在邊關與北境有過數次鏖戰,好幾次險些回不來,情緒激動些也屬正常,容修十分能夠理解,於是此時隻是勸道:“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何況徐大人來我大黎,本是為了賀父皇壽誕,還望將軍以大局為重。”
徐弘聽著這話覺得別扭,怎麼感覺不像是在幫他?這女將軍雖說沒動手打人,但也野蠻如斯,黎國太子你難道一點都不為所動?
許非煙看著徐弘,眼中沉了沉。
容修既然到了,他這般聰明的人,有些話就不好再說了。
她拽起徐弘的衣領,嘴裏咬牙威脅道:“本將軍希望,下次見到徐大人,便是在本將軍與太子殿下的大婚喜宴上。其餘時候,本將軍不希望看到徐大人在眼前蹦躂,否則,本將軍將難以保證徐大人的安危。本將軍的話,徐大人可聽清了?”
徐弘沒有點頭,看了看許非煙,又用餘光瞟了瞟一旁的容修,吃定對方不能當場打死自己,拒不屈服。
許非煙當真不知該誇他有氣節,還是該罵他沒眼色,氣笑了。
“本將軍的話,徐大人可聽清了?”她又問了一遍。
徐弘的眼神又要往容修飄去。
許非煙察覺,當即壓低了嗓音,怒氣衝衝道:“請殿下回避。”
容修微微一怔,眼神在她身上落了片刻,不說話,腳下自是往一旁去,讓出空間。
徐弘眼中絕望又憤恨,想你容修堂堂一國儲君,竟被一介武夫呼來喝去,什麼出息!豎子,配不上我大祁公主!
許非煙捏起徐弘的下頜,逼他看著自己,眼中凶光乍現,冰冷無情。
她的話並不作假。此時正值北部大軍壓境,黎國又心存疑慮,祁國事態可謂危急。若是徐弘當真在秋獵上被容律栽贓行刺太子,祁、黎兩國的和平將頃刻土崩瓦解,到時北部大軍順勢而下,南方必定是一場浩劫,諸國將不複存在。
所以,與其讓徐弘到秋獵上送死,拉下整個南方陪葬,她寧願此時便賜他一死,然後回去向父皇領罪。
徐弘瑟縮了一下,這女將軍眼中殺氣騰騰,太子又已退避一旁,儼然一副默許模樣。他今日,怕是要交待在這兒……
罷,也罷!他堂堂祁國臣子,奉皇命出使他國,代表的,豈是自己一人?
他此刻,站在黎國的土地上,便是代表著大祁!鎮遠將軍這般,分明是要折辱他大祁!既然如此,他徐弘生來終是一死,死國可乎!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引吭高呼,吟得慷慨悲壯、壯烈激昂,又猛地一頓,緊接著拔高聲量,擲地有聲道,“徐某不去便是!”
許非煙連刀都準備好了,陡然聽到他後半句,險些掉在地上。
徐弘臉上一派理直氣壯。
許非煙神情複雜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她鬆開了他的衣領。
徐弘在許非煙猶疑的麵色下,強撐著若無其事地正了正衣衫。
方才,他隻是忽然想到,不行,他現在還不能死,他得保住小命向國內傳遞今日這些消息,好叫他們早日拔除鎮遠將軍的消息網!
安頓好了祁國使節,臨走前,許非煙決定送容修一份大禮。
那日禦書房急召後,皇帝為太子與江驚塵之事指派了“談情說愛監督人”,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