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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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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目光又落回到許非煙身上,等著她還有何話說。

許非煙心中憋著火,暗地裏怒罵了百八十遍流年不利,麵上卻仍舊毫無表情,嘴裏正氣凜然道:“我大黎威震一方,豈是他們想戰便戰,不戰便走的?”又道,“我大黎儲君,又豈能由他國兵刃相逼,強行嫁娶?”

眾人聽罷,皆是沉默。你鎮遠將軍當初……不也是強嫁?

然後,又想到,他們家太子到底是個什麼做的香餑餑,一個兩個爭著搶?

藍顏禍水,真是美色誤人,誤人啊!

而誤人的美色,滿麵紅痕地隱在簾子後,聽著方才這場壓得群臣喘不過氣的禦前參奏,卻是不動聲色。

他當然不慌,他手中早有一張好牌。

父皇心中想必已然知曉,祁國之事上,他到底有何作為。不然,“江驚塵”剛參完他這罪狀,他就要被叫到禦前問話。

容修垂眸,聽著簾外紛紛的議論,眼中漆黑似潭。

不多時,禦書房中的密會便散了。

皇帝應了兩國聯姻一事,頗有屈服妥協之意。可人家是嫁閨女,他家是娶媳婦,自然不能同日而語。更何況,人家嫁過來的閨女,還是要給他家小子做妾的,這就更不一樣了。這麼一看,答應聯姻,似乎也沒什麼丟臉的。

群臣也沒什麼意見,若有公主聯姻,則兩國邊境之危可解,與北境抗衡的壓力也能稍緩,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隻有許非煙,真情實意地反對。

她狠起來連自己都罵,甚至不惜詆毀貶損自己,激言直陳寧安公主十大罪狀,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但這仍舊沒能改變皇帝的決議,反倒是她,被皇帝一句話氣得七竅生煙。

“他家是丫頭,我家是小子,總不能吃虧到哪去。”皇帝滿麵沉穩,眼中狡黠。

許非煙暗啐一口,牙都咬碎。

試問目睹兩家父上不顧本人意願敲定本人婚事,是種什麼感覺?

當事人表示,絕望,非常絕望。

許是許非煙臉上太過生無可戀,群臣拜離後,皇帝又特地留了她與容修二人,滿麵和藹地與她道:“江卿,你且放心,便是兩國聯姻,祁國公主前來,你也仍是太子正妃。”

許非煙心中咆哮: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放心不下啊!

可她麵上仍要保持微笑,腳下還得磕頭謝恩。

皇帝無法體會她的心情,又轉頭對容修說:“昨夜……想必這婚也未成好,不成樣子。”

容修跪下認錯。

皇帝卻不理他,乃是與福全說:“今夜你就多費些心,叫他二人好生相處。”

許非煙愣了一兩秒,方明白過來,這是在督促她與容修圓房。

她倒抽一口冷氣,她今日這一頓操作,恨不得治太子一個大逆不道之罪,當場扒了他蟒袍下刑獄,皇帝居然還指望他二人好好相處?

許非煙憤憤地離去。

容修留了下來,自行在門外罰跪。“江驚塵”所參之事,皇帝雖不問罪,但請罪卻是態度。

皇帝坐在房中,聽著身旁人所稟太子動向,眼中沉沉,道:“太子如今,越發知事了。”

福全自是賠笑,跟著誇了幾句。

皇帝臉上卻並無半點悅色,他嘴裏雖說著太子自罰一事,心中卻想的是,方才“江驚塵”一番話,太子竟如此沉得住氣,沒有絲毫出麵澄清之意。

是篤定自己不會問罪於他?

良久,他沉聲問福全:“朕著人監視太子之事,太子知道了?”

福全一驚,忙不迭跪到地上,口中連稱,他實不知。

“鎮遠軍軍師韓離,王爺可有了解?”許非煙邁過門檻,甫一見到容律,張口便道。

容律眉微微皺:“你方才去了何處?”

軍機密會三個時辰前就結束了,她卻此時才來見他,明顯是先去了別處。

許非煙也不瞞他,答:“祁國使節驛館。”

密會結束,她本該應約直接來見容律的,但半路殺出個逼婚文書,她少不得跑一趟驛館——找碴兒。

“別國太子大婚,你第二日就遞聯姻文書,你家公主就這麼愁嫁?”她衝上門去,一把揪了徐弘衣領,按在牆上劈臉喝問。

徐弘哆哆嗦嗦,卻大著膽子反問:“我、我大祁公主殿下,可好?”

許非煙當場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還有臉問?

“不好!”她對著徐弘吼道,吼完仍覺不夠解氣,便加大音量強調道,“非常不好!”

但凡今日這文書能晚一天到那黎國老皇帝手中,說不準她就成功參倒容修,前往邊境順利脫身了。

都是徐弘這小子!

許非煙想起來又是一陣攻心怒火,一拳砸在徐弘耳畔的牆上。

哪知,徐弘這時候倒和她講起道理來了。

“昨日將軍已經知道,我大祁聖上欲將公主嫁與貴國太子殿下。”徐弘努力使自己聲音平穩不要顫抖。

“今晨,徐某又遞了文書。”他小心翼翼地深吸口氣,極力使自己冷靜,拿出一國使節的派頭,“貴國皇上已經答應此事,並邀我大祁使團入黎,共商聯姻事宜。”

他說著,頓了頓,直視許非煙的眼睛,眼中方正明朗、堅定異常:“兩國聯姻,勢在必行,還請將軍不要為難我大祁公主殿下。”

到底是誰為難誰?許非煙隻覺得心力交瘁。

“誰教你的?”她長歎一口氣,鬆開徐弘衣領,嗓音疲憊。

徐弘從來深信,寧安公主被囚於鎮遠將軍手下。要說他昨日告知自己兩國即將聯姻,今晨又不顧顏麵著急忙慌地遞上文書,原是為了向女將軍施壓,防止她迫害“自己”,這都可以理解。

隻是,許非煙絕不信,徐弘自己有這腦子。

“誰教你的?”她於是又問了一遍,“徐大人滿足本將軍的好奇心,本將軍便也滿足徐大人一個好奇心,轉告大人一句你家公主的話。”

徐弘遲疑了,這話顯然對他極具誘惑力。

良久,他打破沉默,沉聲道:“太子密使,韓離。”

韓離出使祁國,對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著她皇帝老爹一通天花亂墜、舌燦蓮花,不僅把許非煙忽悠嫁了,還給她留了個套兒,把大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囑咐祁國,倘若黎國鎮遠將軍問起退兵之由,務必如實告知“兩國即將聯姻”,以令對方明白事態情勢,防止有過激之舉。

又說,倘若鎮遠將軍知曉了聯姻之事,則需即刻上呈國書,告之黎國、大祁聯姻嫁女之意,以此轄製女將軍,令其免做無謂掙紮。

一條條一步步,算死了許非煙,令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無法解局。

許非煙給氣笑了,牙咬得咯咯響,恨不得把韓離給生吞活剝!

容律不知驛館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韓離此人,從前曾為本王效力。”他冷著臉,據實答道。

“從前?”這話說得有趣,爭儲之事,還能半路跳船不成?

“此人性子孤傲,不聽差遣,不易相處。”容律冷冰冰道,“他雖至今不曾明言與我分道揚鑣,但我既用不動他,也便不再理會他。效力之事,早已名存實亡。”

他頓了頓,又說:“驚塵,此人你當比我清楚。”

許非煙瞧著他眸底漆黑,心下一驚,腦中驟然劃過封九曾與她說過的話:鎮遠軍軍師韓離與鎮遠將軍江驚塵,關係匪淺。

關係匪淺……到底是什麼關係?

況且韓離這家夥,不是容修的人嗎?

她思緒混亂,又倏地想到,驛館中自己曾問徐弘:“你祁國人都沒有,兩國聯姻,拿什麼嫁?”

她本人正被困在黎國當將軍,韓離既要兩邊瞞,真談起婚論起嫁來,拿什麼交代?

而徐弘卻眨眨眼,一派真誠:“待我使團入黎,貴國太子殿下自會解決此事。”

當時許非煙隻覺得迷惑,解決?容修什麼都不知道,他解決什麼!

但現在她恍然明白了,韓離這哪是輔佐容修?他分明是仗著一張嘴,兩頭忽悠,要背地裏陰死容修!

容律見她出神,便皺著眉沉聲喚了句:“驚塵。”

許非煙一驚,很快笑了笑,說:“當局者迷。正是太過熟悉,才想聽王爺一言。”

容律也是個精明的,當即察覺:“難道韓離失蹤之事有詐?”

這一問,倒把許非煙問愣了。她不動聲色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來這人是真不知韓離到底在幹什麼。

那韓離到底是什麼人?竟把黎國太子、王爺耍得團團轉?

許非煙從容律這兒得不到太多有關韓離的有效信息,撂下一句“皇上令福全督促臣與太子婚事,請王爺想個辦法”,便作勢要走,不想臨出門被人攔住去路。

院子裏,黑衣死士圍作一團,刀皆出鞘,刃泛寒光。

容律緩步上前,麵容陰鬱。

“驚塵,昨日之事,你就沒什麼向本王解釋的嗎?”他撇開韓離不言,沉著眼看向許非煙。

許非煙心中一跳,昨日東宮之事,是她變卦在先,本來以為可以順利逃出黎國的……

她抬眸,看進容律眼底。他周身滿是壓抑的怒火,但更多的,又似乎是濃稠的哀傷,和混雜著憤怒的不甘。

那日大牢外,許非煙曾言,倘若容律不想她與太子合謀,就好生哄著她,千萬別叫她生氣。

沒承想,這話今日倒成了她的催命符。

許非煙沉默,這傻子莫不是真以為她和容修合謀了?

“昨日東宮之中,為何不動手?”他又問了一遍,語氣愈重,氣勢愈盛。

刺殺太子,此等大事自然費去了他不少心血,宮中經年積累,幾乎在一夜之間傾巢而出。但她昨日竟未動手!甚至,今日早間更是傳來她討要休書的消息。這已完全背離兩人此前的約定。憑此,他就已經可以斷定,她叛變了。

可他仍想聽一句解釋。

許非煙沉默片刻,揣測對方心境。她雖有些心虛,但此時對策仍是有的。

“昨日王爺派去側殿與臣接應之人如何了,王爺心中難道沒數?”許非煙麵色冷然地反問,倒是一副冷靜對峙的模樣。

而容律眼中鬱色愈沉:“那人稟報,昨日在殿中一夜苦等,你並未現身。”

許非煙驚了,那太監不是死了嗎!

但她轉瞬明白過來,韓離,你又玩我!

“此人說謊。”她麵上仍是一派坦然,“王爺可信我?”

接頭之人恐怕早被韓離擺平,目的就是想離間她與容律。許非煙不禁捫心自問,韓離,你坑黎國皇室這倆傻子就算了,本宮和你有仇嗎?

容律不說話,桃花眼沉沉地看著她。

許非煙也不躲,下頜高抬,仰起頭,就由他看。江驚塵與容律多年情分,此時也隻能仰仗於此了。

而她賭對了。

許久,容律眸中光影幾番閃動,最終別開眼。院中死士見狀,散了。

許非煙暗暗鬆下一口氣,這才反應過來,背上已驚出一層薄汗。

“宮中消息,父皇身患隱疾,時日無多。”容律忽然沉聲與她道。

許非煙剛放下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滿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對方。黎國皇帝她今日見了,分明看著還十分健朗!

容律隻瞥了眼她的神情,眼中沉沉不做解釋。

“你走吧。”他負手背過身,隻道,“記住了,我要太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