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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虯珠燈(2 / 3)

“算了,考古研究不是咱們的工作,老揣躺著呢,先進地宮,救人要緊。”我不想繼續耽擱下去,扛起老揣,將他安置在大佛身後的縫隙中。

胖子看著老揣,忍不住對我說:“老胡,容我說句不好聽的,咱們連要找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你真覺得他還有救嗎?”

我發愣了,胖子這個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往往直指要害。我們在找什麼?

靈丹妙藥?

一隻黑瓶?

一捧黃沙?

一封幾十年前的遺書,當真能救活一條人命?

這些我都不確定,我從出發的那一刻就拚命試圖無視這些問題。如今老揣就躺在麵前,看上去與死人無異。想到這些,我甚至沒有勇氣去確認他是不是還在喘氣。巨大的無力感包圍了我。我忽然覺得又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戈壁荒漠,回到了精絕古城,那時候的我與如今一樣,信心滿滿,卻眼看著一條條人命被奪走,到最後誰也救不了。

“老胡!老胡!”我的臉頰忽然一陣麻疼,抖了個激靈才反應過來;胖子連甩了我兩個大耳光,滿臉憂愁道,“你他媽的又在瞎思考什麼,老子隨便問問,你還當真了。”

“有水嗎?”我伸手掏水壺,發現已經空了。

胖子趴在老揣胸口上聽了一會兒:“怦怦直跳,堅挺著呢。你想好了嗎,怎麼進地宮?”

“入口一般都在後殿壓著,我看過這裏的風水,咱們去後邊,地宮入口應該在嵌鐵寶塔底下。如果我看得沒錯,那地宮與獻殿的格局相同,兩者以鐵塔為軸線形成一個直角鏡麵,地上地下一陰一陽。”

“那還等個屁,走啊,進塔。”

“我還擔心另外一件事,Shirley楊一直沒有出現,依她的性子,怎麼著也該留下點信息。”

“要不我先下去,你在外邊繼續等她?”

“不,還是一起走。”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和胖子一起行動。Shirley楊如果平安抵達集合點,見了眼前的情況自然會下去找我們。根本沒有必要浪費人手特意留在外麵等她。

決定進塔之後,我們一刻也沒耽擱,立刻轉身離開獻殿。我心中對壁畫中隱藏的秘密始終留有牽掛,沒弄清祭台上到底陳列何物,心頭就像被貓抓了一樣,十分不痛快。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就在這時,牆麵忽然模糊起來,大量白色的石灰粉唰唰地往下掉。我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直到胖子抓住我大喊:“地震了,房子在晃!”

我反握著他,兩人穩住了身形,耳邊傳來了嘈雜的轟鳴,我仔細辨聽立刻反應過來:不是地震!

持續性的震感雖然談不上多劇烈,但在一座千年的死城中忽然產生如此大規模的動靜,實在叫人匪夷所思,再加上從外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轟隆隆的機械聲,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個時候根本來不及思考,扶著牆一路晃晃蕩蕩地衝到了門口。我和胖子分作兩邊,藏身獻殿大門左右。大殿外頭燈火通明,滾滾黃沙如同海麵上的巨浪不斷地翻滾,朝著大殿一路呼嘯而來。巨大的轟鳴聲吵得人腦仁生疼。

“操!外麵怎麼回事?”胖子轉過身去,驚恐地看著我。

我彎起胳膊擋在麵前,繼續探頭查探。外麵雖然依舊黃沙蓋天,但我心裏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驚慌,看得更加仔細。雪白刺眼的燈火來自沙暴背後的黑影,瞧輪廓有點像火車頭,我大致數了一下,起碼有四五台這樣的龐然巨物正有條不紊地朝著獻殿駛來,難怪會引起地動山搖般的震動。不知何時,胖子也站了出來,他單手撐在門柱上,努力保持著平衡,眯著眼睛盯了一會兒,對我說道:“還看個什麼勁兒,咱們撤。”

“不急,看看什麼來路。”能在南疆老林裏鬧出這麼大動靜,顯然是有備而來,說不定和柵欄營地裏的盜墓賊有關。

胖子急了,顧不上風沙,拉著我一路往裏跑:“還來勁了,瞧那架勢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兒,咱還帶著病患。有多遠跑多遠,先進地宮躲一躲。”

他說得有理有據。我不敢托大,急忙衝到了鐵塔底下,開始尋找地宮入口。我沿著大佛邊緣摸索敲打,果然找到了中空的地磚暗門。我豎起工兵鏟,用邊角照著接縫處死命插了下去,胖子接過手,又連撬了好幾下,險些把虎口給震裂了,兩人合力之下,總算打開了暗道的一角。這個時候,外邊轟隆隆的鳴響逐漸停止了。我心說大事不妙,那群孫子已經到門口了。

“繼續挖呀,找到了洞口了,還等什麼。”胖子推了我一把。我看著漆黑的暗道,猶豫了。

“快走!”我拽起胖子迅速地擠進了大佛背後的縫隙。

“你瘋了?地宮就在眼前,這不是便宜別人了嗎?”胖子急得握起了拳頭,估計下一秒就該揍人了。

“別出聲!聽我的。”我“噓”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解釋,耳畔忽然炸開了花,無數子彈像下雨一樣落在我們身旁,“砰砰砰”的槍聲不絕於耳,響徹了整座鐵塔。暴雨般的掃射繼續了數分鍾,緊接著又傳來一陣雜亂有力的腳步聲。我和胖子對了個眼色,屏住呼吸,偷偷觀察起外邊的形勢。

漆黑的塔樓內硝煙彌漫,除了走路的聲音,還有嘎吱嘎吱的金屬聲,兩道刺眼的白光“啪”地從高處打了下來。我以為自己暴露了,險些叫出聲。塔樓邊角處不知何時搭起兩座腳手架,架上扣著臉盆大的探照燈,將鐵塔內部照得雪亮。二十來條壯漢,清一色的迷彩裝,身上背著槍,腰間別著手雷。瞧架勢,跟打仗差不離。人群中,有一個特別顯眼的,留著八字胡,頭戴小氈帽,我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綠海集市上那個賣龍骨的小販,他走路一瘸一拐,衣服上沾滿了泥土,腿上打著繃帶,透出一股猩紅,隔了老遠都能看見他臉頰上的汗珠。

“兵總,兵總,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沒來過這裏,求您開恩。”賣龍骨的小販捂著腿艱難地跪了下來,朝人群大力地叩首作揖。

這時,一個人走上前,穿著打扮與其他迷彩服無異,但胸前掛有兩道勳章。此人生得精瘦,麵如醬色,濃眉虎眼,看上去四十歲不到,渾身散發著煞氣。他來到小販邊上,信手點了根煙。

“你再說一遍。”

“我,我,”小販抬頭對他殷切道,“我信了他們的邪,我貪財,我對不住兵總,我手上的貨都吐出來了。可這地方我真沒來過,我這樣的小蝦米能知道些什麼?求您給個機會,放我一條生路。當牛做馬,什麼都行。”

“帶上來。”點煙的人揮了揮手,人群散出一條道。兩個配槍的漢子,拖著一個半癱半軟的人走上前,重重地摔在了他們麵前。

那人倒在地上,頭發花白,滿臉是血,看衣著與這夥人應該是同路,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傷成這副模樣。

胖子偷偷地捏了我一把,悄聲說:“我認識那個白毛的,在柵欄營地裏,就是他帶頭抓了老子。”

“狗日的東西,有種弄死你爺爺。”白發老人忽然坐了起來,他左邊的臉已經爛得不成人形,眼眶腫成了球,右邊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死死地盯著那個抽煙的兵總。

我又看了幾眼,對此人印象全無。胖子接著說:“錯不了,五十多歲,山東口音。就是這老東西。他媽的,當初挺神氣,怎麼落到這步田地。”

“黑吃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對這夥人的身份沒有半點興趣,心有唯一擔心的是Shirley楊的安危,她無故失蹤,會不會和這夥亡命之徒有關?想到這裏,我幾乎忍不住要跳出去拚命。

胖子大概看出我的臉色不對勁,壓著嗓門兒勸說道:“你少跟那瞎琢磨。Shirley楊什麼身手,對付他們綽綽有餘。先別衝動,咱們看準形勢再出手。”

這個時候,又有三個人自顧自地從人堆中鑽了出來。其中一個戴著厚瓶底眼鏡的中年男人徑直走到叼煙的兵總麵前說:“有人來過,壁畫和地宮的入口都被打開了。讓你手下那些人機靈點。”

“沙老師,你可別耍心眼。方圓百十裏都是我的人,蒼蠅進來還得叩個響兒呢。”

“愛信不信。”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子提溜著木板箱,蹦蹦跳跳地追了上來,站在那位李老師邊上說,“牆麵是個細致活兒,清起來可麻煩了,沒有半個鍾頭下不來。”

兵總不滿道:“等這麼久?地宮不是有了嗎?為什麼還要等!”他指著地磚上的窟窿,對手下說,“來幾個人,掀了它。”

男學生瞪起眼睛要發話,被另外一個短發年輕女人攔住了。她笑眯眯地看著地宮的入口說:“讓他們下,多幾個蹚雷的,又礙不著咱們的事。”

她這一說,幾個挖洞的都愣住了,坐在地上的白發老頭放聲大笑。兵總咬牙切齒:“老沙,待會兒進了地宮,黑燈瞎火,子彈可不長眼睛,管好你的人。”

“小四!”沙老師喝了一聲,“你們兩個過來,別添亂。”

兵總還嫌不夠威風,狠狠踹了小販一腳:“你沒走漏風聲,那地宮的門為什麼開了?說,除了郭瘸子,還有誰?”

“我真不知道,”小販眼淚鼻涕流了一把,他拽著旁邊的白發老人說,“老郭,老郭,你給我做個證。我隻管帶路和運貨。當初吞兵總的貨,也是那群狗東西的主意。我最後連一毛錢都沒收著,前後總共均了塊破骨頭。”

“哼,你那點出息,我呸!”老頭兒雖然傷得重,氣勢一點沒落下,他鄙夷道,“你也別把屎盆子往死人身上扣。主意是我出的,貨也是我吞的。怪隻怪我不夠狠,把兄弟們都害了。”他說著又狠狠地掃了一眼站在後排的幾個迷彩服,“還有你們這些吃裏爬外的東西,我瞎了眼。”

小販嚇得幾乎跳起來,他捂住老頭的嘴大喊道:“我的老郭,你認了吧。那些死了的都是活該,他們貪心。可我們,我們都是被逼的。兵總見過世麵,為人寬宏大量,他不會跟我們計較,隻好我們說實話,替他好好辦事。”他說著又轉過頭,磕頭作揖,再三發誓沒有向外人透露遺跡的消息。

可惜那位兵總正在氣頭上,根本不聽他解釋,揪起他的腦袋,舉起槍托一頓猛抽,沒幾下他就成了血人,連求饒的話都喊不清了。

“兵總,我見不慣這種場麵,去前邊看看壁畫。你的人可以繼續挖,但什麼時候進地宮,必須等我回來再做判斷。”沙老師摘下眼鏡使勁地擦拭,說完就帶著兩個學生離開了鐵塔,朝獻殿去了。

聽他們吵了半天,我大致理了個頭緒。那個叫兵總的應該就是這夥人的大哥,盜墓團夥的扛把子。郭瘸子和小販,八成都是他找來搭夥的地頭蛇。像鎮庫遺跡這樣的大活兒,光有人有錢還成不了事,必須集各家所長。這其中涉及風水、地理、曆史、文化,五花八門既雜又亂,沒有懂行的人,根本接不住盤。剛才那位沙老師,聽談吐就是他們找來的圈內人,專做考古的。這夥人分工細致,在山麓和地陷各設一處營地,郭瘸子的人負責外圍保安,物資運輸;而兵總的人專管柵欄營地現場挖掘。可惜郭瘸子半路起了歹心,把古城裏運出的貨給吞了。但他做得不夠細致,被人識破,賠了夫人又折兵,現在破罐子破摔,索性跟他們翻了臉。依我推斷,那個兵總之所以還留著這兩個人,多半是因為發現古城裏還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跡,害怕郭瘸子還有後招,給他下套。

“老胡,好在咱們沒有暴露。要不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胖子看著地上那倆血淋淋的人,咽了一口唾沫,“我聽了半天,琢磨著Shirley楊肯定沒落他們手上,否則不會緊張成這個鬼樣子。八成連咱們的來路都沒弄清楚,光靠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外邊鬼咬鬼,咱們在暗處,形勢有利。你在這兒盯著,我去瞧瞧那個沙老師在搗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