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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此行何日再相逢,珍重春寒客裏身——《梁祝》祝英台(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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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呆了一瞬,即刻向門口跑去。跑了兩步先踢掉高跟鞋,再跑兩步扔掉了頭紗,跑到門口時,我雙手用力,將婚紗撕裂,隻剩下內裏作襯的緊身衣。突然又想起一個實際問題,於是我轉身,向禮堂的另一側招手,喊了聲:“借車一用。”

歐陽昕疾步跑至衣帽架旁邊,翻出外套口袋中的車鑰匙,他拿過來遞給我,我點一點頭便離去。他的聲音由背後傳來:“我送你過去。”肖梅也在背後喊著:“帶上我。”我沒有回頭。我已經沒有時間。

我到醫院的時候傅輝全身都是繃帶夾板,纏得如同一個木乃伊,就跟我在美國時見到的那個死去的摩托騎手一樣。醫生告訴我他酒後駕駛,並且超速,在我們學校邊上一條小巷子裏超車時發生摩擦失控,人被甩了出去,要不是有頭盔保護肯定會當場死亡。我猜,那可能是我們以前曾共度無數美好時光的的那間樂器小屋所在的巷子。

他,一直給我高貴的愛,有尊嚴的愛,也同樣要求我。他不會淋在雨中隻為讓我看見,他隻會躲起來讓痛苦將自己吞噬。

我沒有哭,很冷靜地問醫生他的情況。醫生說現在很難說,有可能隨時去世,也有可能成植物人,最好的情況也要癱瘓,依賴於治療和病人的體質,病人自己的意誌也很重要。

肖梅緊跟我趕到,可是她沒待多久,畢竟這樣的事誰都幫不上忙。她離去時我把車鑰匙給她,托她帶給歐陽昕,再告訴他先安排我父母回家,並且不要來看我。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應付任何事。

肖梅愣了一下:“你不回去了嗎?”

我搖搖頭。老天爺終究還是怕我拿不定主意,幫我做了選擇。

肖梅這回躊躇了,她不肯幫我帶鑰匙:“這麼重要的事,還是你自己去說比較好吧。”

我說:“沒關係,他一定能明白。”這麼些時候的恩愛相處,我相信如今的他已經足夠能理解、尊重我的選擇。當然,想起這些,我心裏是痛的。可是自從剛進來時第一眼看到傅輝開始,我已經對心痛這種感覺有點麻木了。

我日夜守在傅輝床側。零零散散有些人來看他,我已經記不住人,隻覺迷茫。

他的父母第二天趕到,帶了醫生過來的,馬上專家會診,可是結果跟我第一天聽到的並沒有什麼區別。

兩位老人過來跟我說話,說知道我。我無暇去顧及他們是怎麼知道我的,隻是說:“我們一定要救活他。”

當天晚上我流產了,沒有告訴任何人。

醫院在隔壁給我安排了一個房間,傅輝父母住在另外的一側隔壁。我躺在黑暗中,腹痛如絞,疼得蜷縮住身子*。可是我沒有哭。

我這麼點點病痛都疼成這樣,他此刻該是多麼痛苦。可憐他連表達都表達不出,徹底昏迷。

傅輝的父母還有工作,他們無法在這裏一直等下去,於是他們留下醫生,二老蹣跚離去,一再對我說“謝謝”。

又過了數日,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傅輝醒來了一會兒。我高興得跳起來,趕緊叫醫生。

他不能動。我很輕很輕去握他的手,醫生卻對我說他感覺不到。

我趕緊問醫生他能不能看得到聽得到,醫生說可以。於是我在他耳邊說:“我會永遠陪著你,你不許一個人走。”

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聽到了。

我繼續說:“你怎麼舍得把我一個人留下,我會孤單死的,你不能總這麼酷。”

他隻醒了半個小時就又昏迷過去。可是我覺得安心了很多。

後來他醒的時候多了一些,每次醒來我都會跟他重複同樣的話。我要陪著他。我無法把這樣的他一個人放在世間,我不放心,所以我也開始特別愛惜身體,開始每天鍛煉。

剛開始來看他的人還挺多,也有歌迷,可是慢慢人就越來越少了。他父母隔段時間就來看他一次,不來的時候我每天給他們打電話。

傅輝很久之後才開始說話,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傾傾,我求求你,念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你殺了我吧。”

我跪在他床前,說:“傅輝,你信不信你再說這種話,我先殺了自己給你看?”

可是我說話並沒算數,因為他又說了好幾次,哀求著說了好幾次,我也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傅輝的淚水,但我不能殺了自己,我隻能堅強地活下去。我沒有選擇。

又過段時間他才不再說這種混話,讓我讀書給他聽。我難得聽到他說話,尤其是提要求,所以每次都盡心盡力。

他很少要求什麼,甚至於飲水吃飯,他都不說,隻能靠我自己揣摩。我不喜歡讓他用吸管喝水,誰知道會冷會熱啊,他又不肯說,萬一嗆到多難受。我每次都是親口喂給他。我相信我的口腔喜歡的溫度,他也會喜歡。

有天我喂他喝水的時候,喂完了,還把唇留在他唇上挨了一會兒。我每次都這樣多留一會兒,因為他已經不能起來吻我了,所以我把唇放在他唇邊,如果他想要,隨時可以夠得到。那天他用舌尖碰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後說:“你別光喂我,自己嘴唇幹成這樣。”我高興得哭起來。

我起來喝了一口水潤唇,然後吻他,他回應了我。那是所有親吻中最讓我動心的一個。往日他喜歡用強悍的雙臂箍住我,狠狠吮吸我的所有,我的唇轉向哪邊他的唇就會跟向哪邊,不給我一點休息的餘地。可是那些,都不如今天這個吻動人。雖然他即刻就後悔了。

我笑他:“後悔了是嗎?到底還是沒抗住美人計啊。唉,早知如此,我早就使出來了。”

他沒有笑。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他對我說:“傾傾,你這樣隻會讓我難受。你過你的生活去吧,我找個保姆就挺好的。”

我將唇放在他唇畔,說:“傅輝,你怎麼都現在都不明白我?我在你身邊亦步亦趨了四年,去英國之前坐了一夜火車,望你一眼才走。你真的不知道我愛你?”

他看看我:“可是,傾傾,你已經結婚了吧?”

我心底抽搐一下,隨即斷然否認:“沒有,我在行禮前後悔了,因為我發覺我還是愛你,我沒有辦法跟不是你的人共度一生”。我騙他了嗎?沒覺得。我確實是在行禮前來到這裏的,然後立刻改變了主意。如今的我,對他的感情已經遠不如對另一個人多,可是,我無法放棄這樣的他,我無法留他在這裏然後與別人肆意歡笑,那隻會讓我痛苦,還不如跟他在一起心裏好過一些。原來我這麼自私,選擇了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來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