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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 演戲,演自己(1 / 1)

戲劇心理似乎是終生都擺脫不掉的。

說白了,電影是平庸生活的寄托,是未遂的夢想。你隻能活一次——這是不夠的,也是殘酷的,那麼,惟有寄托於電影了,是那些複雜多元的情節成就了平凡人生的N次角色轉換。

也因此,電影不隻是魔術和藝術,它更是一種日常生活。隻要有光,隻要幕一開,燈一暗,人生經驗就又再次呈現。你總是從沮喪和乏味,從過於正常的現實裏,一次一次,迫不及待地逃入電影院——跳進白日夢的黑暗。電影開始的那陣鈴聲,也就宣布進入了新世界,這使你無限信賴地仰望正前方。音樂驟起,靈魂出殼,身體留在座位上,也許流熱淚,也許出冷汗,前者源自心靈,後者發於骨頭……電影是生活裏的愛撫。在電影造就的幻影中,你沉溺。麵對屏幕影像,做沉默的漫遊者,體會最無聲的沉澱。

電影,是一口沉溺深井。這口井的底部是心靈的短暫出口。光影和聲樂構造的世界,繁華豐盛也簡單明了。過程深入,展現無限可能。瞬間的累計,構造結局——就像人生,總有結局,過程卻各自千秋。

20年前,他們蒼白而陰鬱地在黑夜裏放逐,在簡易咖啡館的曖昧光影裏流連。20年後,盡管他們發福了,脂肪與金錢、自信、偶爾的絕望、責任心以及對女人的經驗,一起堆砌起來,但不能隨和大眾的心卻絲毫未變。

有名老憤青,據說與實驗劇的代表人物孟京輝有交情。北京三裏屯去多了,回到這個城市,看看漠然的日腳,就更加激進。他說,再這樣下去,咖啡館肯定不如豆漿鋪——既不實用也不雅致,我等豈不廢啦?

得孟大導真傳,他決定在咖啡館裏操持咖啡劇。他的民主幻想是打破演員與觀眾的等級製度,將戲劇從具有權利色彩的舞台中解放出來,觀眾能夠直接參與,讓一切發生在咖啡桌的旁邊。

雖然小劇場裏的話劇已經成為都市文化消費的新核心,不再屬於陌生的視覺,但在咖啡館裏看草台班子,對於大多數人卻是第一次。

我也被叫去捧場——陷在笨拙的椅子裏,來一杯兌了白蘭地的冰咖,身旁咫尺,或許有一雙凝視我的眼眸,他們的氣息生動地噴灑在我的臉上;裙裾舞動,也許還會拂過我的手臂。

一個老青年忘了詞;多數“演員”發聲不過關,甚至是“青普”。最後,他們額頭滲著汗,手拉手向觀眾鞠躬,臉色歡欣而凝重,曆史性的痞氣一掃而空。他們以為自己正站在嚴肅的大劇場裏謝幕,事實上,一伸手就能碰著觀眾。

政治波譜、搖滾或爵士、莎士比亞的高雅對白、感官刺激、夫妻吵架、黃色笑話……那一晚的咖啡劇,頗多即興成分,因為是第一次做實驗,劇的內容和名字一樣,叫《無聊無主題》。

那晚之後,相熟的朋友都起了當演員的野心。還是自編自導的級別。大家開始做道具,舞美設計,服裝設計,完全Diy。一時間,臥虎藏龍,各有高招。

這是演戲,也是演自己。在話劇的誕生地歐洲,隨便哪條城市街道的一幢住房,都有可能成為話劇的舞台,有些先鋒性質的話劇絲毫不受場地和演出時間的局限。一部話劇可以在有回廊的寓所中上演,演員和觀眾吃住在一起,一出戲可以演個把月。更有許多業餘話劇團在酒吧、在咖啡廳、在廣場、在裏弄隨時隨地開幕,即興編詞兒,觀眾可有可無。

演員越是群眾化,一切就越跟生活中發生的一樣,觀眾也就越容易獲得共鳴。從欲望的壓抑到膨脹,從現代性背景下傳統文化的遭遇到商品交換價值控製下人格的分裂,從一夜情迷到同誌出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咖啡劇將精英藝術摻雜到民間藝術中,像搭貨一樣出售。

老憤青有了足夠的擁躉,為了加快實驗的速度和廣度,獨角戲也可以開演,因為沒有龐大的班底,它的運做就更靈活,主題也更鮮明銳利。大家都不知道咖啡劇會不會有朝著商業利潤的真相衝刺的那一天——賺錢的事,總是好壞未卜。至少,現在,有戲的夜晚,咖啡館裏人氣衝天,咖啡賣得特別快,笑聲不斷。

穿梭在台上台下,似乎空氣中都彌漫著想像力的味道。這種味道混合了草木的氣息,讓咖啡的苦澀芬芳豐富異常。時間從來不願意為美而停留,但我們一定要盡力地在生命中榨取那種叫做歡樂的物質。

時間的魔法也許會因此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