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朵蒙了,雙眼發白。
就看到左修燁站穩俯身。
好在,他剛才料到她會過激,打電話給醫院讓他們做好了各種準備。
左媛沒事,孩子沒了。
我沒敢往下看,但護士們都在傳,她無助的眼神,她摔到氣墊上的時候,還捂著肚子。
病房內,左修燁坐在椅子上,手按著太陽穴,滿臉憔悴。
也算是,如他所願了。
左媛的孩子沒了。
從始至終,羅亞夫都沒有出現過。
“我……讓她之後住家裏來吧,別單獨飄在外麵了,一個姑娘家。”我說話的時候,眼鼻發酸。
左修燁猛地抬頭,我站在身旁,把他的頭抱住,手指輕按。
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承受如此的壓力。
那晚,他請了看護看著左媛,然後牽著我的手走到醫院大門口。
“還回去?”他的手雖溫暖,卻粗糲。
我幾乎沒有牽過他的手,現在貪戀又害怕。
“嗯,我不回,你頭疼怎麼辦……”
兜兜轉轉,夏夜蟬鳴入耳,聒噪卻不惹人煩。
反而,我慶幸,至少還能感知到活在塵世的真實。
之後我們默契地什麼也沒說,也什麼都沒提。
我跟他回了之前的地方。
夜晚躺在床上,替他按揉太陽穴,手指發酸,卻不覺累。
他的頭枕在我腿上,閉著眼,眉頭認識蹙著。
皆非聖賢,如何避免煩悶惱火。
即便順遂,也總該有順遂時對之後的擔憂。
何況,他現在也是個病人。
————
之後,我便天天往醫院去,給左媛送湯。
還好做保姆的那些日子,嗬……
我廚房裏的活還算不賴。
一開始她不言不語,也不吃東西,甚至不看我一眼。
我不勸說,也不安慰。
五天後,我給她盛好雞湯放在櫃子上,就說了幾句話。
“他讓你把孩子做掉,不是不希望你幸福,而是怕你後悔。你成了這樣,羅亞夫都不來看你一眼,你覺得生下孩子,他就會喜歡你在乎你改變對你的看法?”
她垂下眼眸,臉色有些蒼白,嘴唇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我想起了我當年的樣子,心疼不已。
“你知道嗎?”她開口,講話有氣無力,“我之前為他打過一個孩子。”
我有印象,在琴行再遇,她就說過。
那會兒,他們才多大?
十七?十八?
說不上心裏的感覺,總有些悶。
“小的時候,我老喜歡跟著他,一口一個亞夫哥哥,他其實是個冷淡的人,所以偶爾對我一笑,我就會覺得得到了全世界……”
左媛的眼中是空洞,她仿佛在看過去的畫麵。
心中了然,對於過完,千萬不要念。
無論好,亦或是不好。
“第一次為他打孩子,是我哥們陪我去的,我哥到現在都不知道,然後我就變了……變得……暴戾,不堪,叛逆……誰碰我一下,我都會弄到他下跪。”左媛冷笑,無奈地深吸一口氣,“可能,受的傷太重了,所以才想要這樣保護自己吧!欺負別人,總比被別人欺負好!”
心疼她,卻給不了安慰。
“算了……”她抹了一把臉,“這是命,我活該!”
我摸了摸她的頭,把湯端起來給她,沒多說話,轉身走了。
幾天後,我把左媛接到住處,跟我與左修燁住一塊兒。
左媛仍舊死氣沉沉,不管我們說什麼,討論什麼話題。
她的態度全程不變,冷著臉,像丟失了靈魂。
我以為她慢慢會好起來,誰知某一天,她拿著刀衝到琴行,對著羅亞夫的胸口就捅過去。
我在她出門的時候就不對,越想越不放心,隨後便叫上左修燁一起出去。
趕到琴行的時候,她正衝著捂著傷口的羅亞夫狂笑。
一個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一個為了他做掉孩子的人……
做不到漠然,不愛便恨。
……
左修燁給了她一巴掌,卻也沒能阻止羅亞夫報警。
最後,左媛跟我當年一樣,殺人未遂,背叛三年。
我當年因投案自首,也因左修燁,所以一年而已。
這次,左修燁說,寧願她在裏麵冷靜冷靜。
一個姑娘,能有幾個年輕的三年。
而羅亞夫,也因為左修燁的緣故,警察開始調查他,發現他跟多年前孤兒院縱火案有關,等他傷好後,判刑入獄。
他跟我撒謊,說大三的時候孤兒院失火。
嗬……
謊話連篇。
不過,活在這世上,誰也不欠著誰的。
你活得不好是命,你活得好是運。
誰也改變不了你的人生,全是自己一步一個泥巴印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