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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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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月琪尖銳的開口:“我不要來世,我隻要今生!來世都是騙人的,我不要來世……”

她哭紅的雙眼看著他豐神俊朗的臉,整個人已經完全崩潰!徹底的崩潰了!她不願和他分開,因為她知道,他這一去,他們就是永訣!

他的麵上也終於露出一絲疼惜,伸手擦掉她麵上的淚,輕聲開口:“琪兒,叫我一聲子言可好?”

墨玉般的眼眸含著期待,定定的看著她的臉,似乎就是在告訴她,這是他最後的心願。

沐月琪卻始終不肯開口,不住的落淚。“我不叫!”她不叫,他最後的心願便沒有辦法達成,也許為此,他會回來,會活著回來!

上官謹睿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卻沒有說什麼,隻是笑笑,眼中還有遺憾,溫柔的開口:“不想叫便不叫,我走了。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說罷,起身,已經不敢再看她一眼,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出。

到了門口,沐月琪大聲開口:“上官謹睿,你所想的,你所要的,我卻全都知道。可是你可知,我最想要的是什麼?”

他的腳步頓住,手中仍然拿著那柄水墨折扇,整個人,也完完全全僵硬在門口!半晌,眸中含有痛意,溫潤如玉的聲線飄了進來:“我若能活著回來,便娶你為妻!”

語畢,他大步而出,已經不敢再做任何停留!

沐月琪一怔,被他擦幹淚的眼角,再次落下淚來。

我若能活著回來,便娶你為妻!

她想要的,原來他知道,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東陵皇城,人聲鼎沸。所有人都站在菜市口,等著看南宮皇朝的這位公主被處斬。

高高的祭台之上,南宮錦坐在地上,手腕上綁著鐵鏈,麵色浮白,盡管慕容千秋這幾日逼著她吃了飯,但她身上鎖魂香的藥性還沒有解。

她的身前,是一層一層的樓梯,下頭都是來看熱鬧的百姓。樓梯之上,站著皇甫懷寒、慕容千秋、皇甫夜等人。皇甫逸原本是要來,卻被皇甫懷寒派了重兵關在了府內,出不來。

四麵都在議論紛紛,不少人都記得南宮王朝當年的暴政,若不是皇上和王爺都站在那裏,他們擔心會扔到皇上和王爺,一定會對著那個所謂的公主扔臭雞蛋!

下頭有人在議論紛紛,無非就是在說南宮皇朝的餘孽,為什麼還活著,有多麼該死雲雲。

但這些,都不值得南宮錦關注,她的一雙眼在人群中不斷地搜索,希望自己不要看見睿哥哥。一圈一圈,終於,也沒有看見那個蔚藍色的身影,於是也慢慢的放下心來。

而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故作風流的慕容千秋,也四處看了看,沒有看見上官謹睿的身影,心下忽然有些擔憂,若是真的不來,這小東西的小命可就交代了啊!

好似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皇甫懷寒偏過頭,笑了一聲:“千秋兄好似很緊張!”

這話讓慕容千秋怔了一下,心下也開始拷問自己,他在緊張什麼?拷問了半晌,也沒得出一個答案,“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折扇扔給自己身後的內侍監。唇邊泛出一絲陰涼殘戾的笑,不甚在意的開口:“自然是緊張,要是上官謹睿不來,朕可就少了一個玩物了!”

這話一出,皇甫懷寒當即笑了,他比較擔憂的就是慕容千秋會在這個時候插手破壞,但是對方既然已經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那就是一定不會幹涉了,所以他現下十分放心!

而皇甫夜,卻一直看著南宮錦的臉色,心下焦急不已!比起看著她死,他更喜歡上官謹睿能來,縱使最後真的如她所說,她會恨自己一輩子!而他這過分關心的眼神,卻並沒有讓南宮錦有絲毫的動容,她甚至根本一個眼神都吝於給他!

等了良久,太陽高升,已經將要到所有人的頭頂。

皇甫懷寒冷冽的麵色,也越發的冰寒了起來,到了現下上官謹睿還沒有來,看著樣子恐怕是真的不準備來了。但,自己真的要親手殺她嗎?

回過頭看了一眼她的麵色,卻見她的表情越發的喜悅,顯然是因為上官謹睿沒來而開心。皇甫懷寒頓時感覺心下一陣煩悶!

而就在這會兒,下人忽然來報:“皇上,皇後娘娘來了!”

皇甫懷寒劍眉微皺,按照原則來說,這樣血腥的場景,馨兒應該是不該來的。她不可能不懂這樣的道理,但卻為何來了?“嗯!請她過來!”來了便來了吧!

南宮寧馨有些倉皇的出現在此處,而在看見皇甫懷寒好好的站在那裏的時候,終於放下心來。方才不知為何,她忽然感到心中一陣煩悶,是以焦躁難安,好像要出什麼事情了,所以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而皇甫懷寒隻是冷睇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冷的道:“皇後就在一旁坐著吧,待會兒場麵血腥,你見著了也許會不習慣!”

南宮寧馨點了點,坐到一邊去。忽然轉頭看了南宮錦一眼,又飛快的收回了目光。其實她是想阻攔的,若是上官謹睿沒來,而皇上真的親手殺了南宮錦,也許他真的如他所說,一生都不會後悔,但……一定會痛!可,她清楚,她的求情,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烈日當空,已經到了午時三刻,慕容千秋往前頭走了幾步,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十分悠閑的落座,手中端起了茶杯,似笑非笑的看著四麵的場景,顯然對南宮錦的生與死,並不過分掛心。

一旁的官員上前提醒:“皇上,時辰到了!”

皇甫懷寒卻仍然冷著一張臉,四處看著。

那官員以為他沒有聽見,又開口重複道:“皇上,時辰到了!”

這一次,聲音大了很多!皇甫懷寒暗紫色的寒眸狠狠的瞪著他,那眼神,像是要將他殺了!

那官員下了一大跳,禁不住後退了一小步,卻又發現這一後退,對皇上是非常不敬的,於是又被冷汗浸了一身,趕緊跪下,他知道皇上在生氣,但卻不知道對方在生氣什麼!

皇甫懷寒也知道自己的表現有些不對,他是不想對這個女人動手,可是這該死的竟然要來提醒他時辰到了!

這一幕,叫慕容千秋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上官謹睿不來,皇甫懷寒親手殺了自己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感覺呢?嗯……似乎有點意思!想著,他便十分惡意的開口:“怎麼?懷寒兄莫非是舍不得了?”

這話一出,南宮錦看向慕容千秋的眼神竟有些感激!

是的,是感激!早一步行刑,睿哥哥就不會來。她情願是自己有事,也不願是睿哥哥。

這話,讓皇甫懷寒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慕容千秋,不甚在意的開口:“舍不得,怎麼可能?對於一再在我東陵猖狂的南宮王朝餘孽,朕絕對沒有不舍之說!”

而皇甫宇,在此刻開口:“皇兄,也許上官謹睿已經來了!”

這話,讓皇甫懷寒濃眉一挑,四麵一看,確實是沒有看見上官謹睿的身影!可,皇甫宇的話顯然是提醒了他,也許上官謹睿已經來了,但隻是潛伏在人群之中,等著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會下手,如果是這樣的話,現下他隻有出手,才有可能引得他來救了!

這樣一想,當即對著皇甫宇點頭示意!而皇甫宇也大聲開口:“時辰到!行刑!”

這下,南宮錦深鎖的眉頭終於放開了,精美的小臉上綻放出一絲笑,是開心哥哥沒有來。果然沒有來!

一支黃金打造的箭羽被交到了皇甫懷寒的手上,他彎弓搭箭,暗紫色的寒眸和南宮錦的鳳眸對視!

卻看見她在笑,笑他的希望落空,笑他的計劃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那笑,有嘲諷,有喜悅,卻惟獨沒有半分自己將要被一箭穿心的害怕。

而慕容千秋也在笑,對著皇甫懷寒在笑,像是在欣賞著一場大戲。一國帝王,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親手殺了自己心愛的人,他是真的很期待那一箭射出之後,尤其是在穿透了南宮錦的身體之後,皇甫懷寒會是什麼表情!

皇甫夜欲上前說什麼,卻被皇甫懷寒的一個眼神冷冷的掃了回來。終於,他的腳步也在原地生了根,無法再邁進一步。

“皇兄,別猶豫了!”皇甫宇冷冷的開口,若是上官謹睿就在人群之中,一定會出手來救!而且,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有什麼值得猶豫的!

皇甫懷寒深呼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看著南宮錦蒼白的臉,咬緊了牙關,也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用力一拉,放手!那支黃金箭對著南宮錦射了過去,在太陽的照射之下,散發出一陣刺目的光!

那箭羽,一直從慕容千秋的眼前經過,看著那箭,他唇邊那陰涼的笑意卻忽然不見了!不對,不對!這感覺完全不對,心慌,失措,恐慌!不對,完全不對!想要伸手去抓那箭,可那箭已經掠過,抓不急了……

而皇甫懷寒,看那箭已經快到了她的身上,上官謹睿卻還是沒有出現,他咬牙,暗紫色的眸中滿是驚與痛,但沒有悔!

而南宮錦,一直冷冷的看著那箭羽對著自己飛馳而來,唇邊的笑意卻越來越深!要死了麼,也好,也許這一死,就回到現代了,她銀行卡的銀子還等著她呢!看著那箭尖,慢慢的閉上了眼。

“噗——”利刃沒入血肉的聲音響起!可南宮錦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痛感,她飛快的睜開眼看著麵前的人,整個人近乎瘋掉,用盡所有的力氣吼出了四個字:“慕容千秋?!”

近乎瘋掉的人,不僅僅是她一個!這四麵,所有人的全部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這是什麼情況?西武皇……

可,他方才不是還好心情的等著看南宮錦死嗎?為什麼會忽然撲出去為她擋箭?!

不僅僅是他們沒懂,就連慕容千秋自己都沒懂。他低下頭,看了一眼從自己的後心穿胸而過的利箭,一口黑色也嘔了出來,笑了笑:“小東西,你是不是也不明白朕為什麼要出來擋箭?其實朕也不懂!”

是的,他是真的不懂!明明方才,他有無數次機會讓皇甫懷寒放棄,放棄對她動手,可他卻沒有開口,還饒有興致的讓激對方動作快點。可,在看到那支箭從自己的眼前經過,即將穿過她的身體的時候,他近乎是完全沒有多想,就對著她撲了過來!

可是,為什麼?他真的不懂!

南宮錦的眸中唰唰的掉下了幾滴淚,砸到他的臉上,沙啞著嗓子開口:“不懂你還出來做什麼?你出來做什麼……”

最後幾個字,因為實在沒有力氣,都聽不太清楚。

“咳咳……”慕容千秋咳嗽了幾聲,戴著扳指的手,緩緩伸出,擦掉了她臉上的淚,“也許是因為朕知道你怕疼,小東西,你還記不記得那次秋闈,你不小心從被樹枝刮了一下手,當即就尖叫了起來。那一點疼你都受不了,這利箭穿胸,你又怎麼可能受得了呢!”

南宮錦想對著他嘶吼,當初不過是為了藏拙裝的,她不怕痛,一點都不怕,但實在是沒用半分力氣,完完全全吼不出來!

他忽然笑了,聲音也越來越弱,整個身子慢慢的往她的懷中倒去,也在同時開口:“小東西,你記不記得,朕說過,不論你做錯了什麼朕都會原諒你?”

南宮錦點頭,飛快的點頭,抓著他的身子,聲音艱難而幹啞:“慕容千秋,你不要死,你說了要帶我去西武看白狐的……”

他靠在她的身上,咳嗽了數聲,艱難的將自己手上那個象征著西武王權的扳指取下來,遞給她:“拿著它,對不起,是朕食言,你隻能自己去看了。拿著它,不會有人攔你!”

南宮錦卻始終不肯伸手去接,而他的呼吸卻越來越弱,終而,仰頭看了一眼碧海藍天,自嘲一笑,低低開口:“朕總說,朕對你不是真心,不是真心。到了這一步,朕又怎麼能說不是真心呢……”

隻是,這真心,他直到死才知道……但,為所愛而死,當真值得!隻是從前,這愛,他為什麼一直都沒發現呢?

瑩綠色的雙眸緊閉。手滑落,那扳指也掉落,在地上滾了數圈……

“慕容千秋,我不要你的真心,你起來,我不要你的真心……”南宮錦對著他嘶吼,吼出來的卻是支離破碎的聲音。

他記得,自己曾經說喜歡白狐。他記得,自己曾經因為被樹枝刮到而呼痛。他說過,不論自己做錯的什麼都會原諒她!她也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個寒風夜,她承認自己謀反,他卻為她裹緊了披風,讓她回去,囑咐她小心著涼。

她還記得,逃離西武,她和百裏驚鴻將要跳崖。他萬分不甘心,卻還是對著她怒吼:“朕放你走!”

可最後,是她害死了他!

不,不是她害死了他,是皇甫懷寒,是皇甫夜!她盈滿了仇恨的眸子,狠狠的瞪著那兄弟二人,恨不能將他們千刀萬剮!

而其他人,還全然呆滯著,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們都不懂,完全不明白!慕容千秋分明有千百個機會讓皇甫懷寒取消這個計劃,可是……

而那原本準備幫南宮錦擋箭,卻被皇甫宇拉住了皇甫夜,整個人也呆住了!

這一刻,他隻能看到南宮錦滿盈著恨意的眼神,那恨不能將他撕碎的眼神!

西武的內侍監,這才終於反應了過來,看著他們的皇帝陛下,一陣驚痛,竟然暈了過去!

而皇甫懷寒也終於回過神來了,驚訝之後,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應對!現下慕容千秋等於是死在了他的箭下,西武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但,他很快的,也接收到了南宮錦滿是恨意的眼神,這眼神卻並不能讓他有半分動容,到了這一步,他還心心念念的記得,上官謹睿沒有死!

伸出手,皇甫宇很快的遞過來第二支箭,他冰冰涼涼的聲線緩緩的響起:“南宮錦,別怪朕!要怪,就怪上官謹睿!”

他這話音一落,正要搭箭,卻聽得一道溫雅的聲線自他的身後響起:“皇甫懷寒,你要殺的是我!”

這聲線一起,南宮錦整個人都呆住了,呆呆的看著皇甫懷寒的身後。那一人,身著藍衣,手執水墨折扇,豐神俊朗的麵上含著一絲淺笑,踏步而來,像是散心一般閑適。過來之後,看著南宮錦滿麵的淚,還有她懷中的慕容千秋,笑意一僵,低聲開口:“錦錦,對不起,哥哥來晚了!”

“不……”南宮錦飛快的擺頭,想叫他走,卻說不出話來。

而皇甫懷寒,卻於此刻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將手中的黃金箭一把扔到一邊,冰冷的寒眸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男子:“上官謹睿,你終於來了!”

“是,我來了!那,這場戲,你是不是不用再做了,錦錦是不是也不用死了?”上官謹睿負手而立,麵上笑意點點。

“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麼!”看著自己曾經重用過的人,他的心中其實也有一絲不舍,因為那一絲愛才之心。

但,他的心中也清楚的很,上官謹睿必須死!

這話一出,那溫潤如玉的男子又笑了一聲:“我既然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他這話音一落,已經有幾千名東陵的弓箭手過來,將上官謹睿包圍其間!而他,手上也沒帶什麼兵器,並無半分反擊的打算,因為他的心中清楚,他若不死,錦錦就沒有活路!

幾千支箭全部搭起,隻等皇甫懷寒一聲令下!

南宮錦倉皇的叫了一聲:“不——”

“不要!不要!……”她艱難的想要對著那邊爬過去,卻被千年玄鐵綁住了手腕,前進了一段路之後,再也向前不得。

她這般狼狽的形態,讓皇甫懷寒側目看了她一眼,但很快的偏過頭去。上官謹睿卻輕笑著對她搖頭:“錦錦,別再動了,手會刮傷!”

皇甫夜的心中終於出現些不忍,他上前一步,對著皇甫懷寒開口:“皇兄,你……”

才說了三個字,皇甫懷寒冷冽的眼神已經放到了他的身上:“你是想告訴朕,上官謹睿不該殺?”

這話一出,皇甫夜頓時沉默了!

皇甫懷寒又接著道:“皇甫夜,以你東陵親王的身份告訴朕,上官謹睿不該殺,朕就放了他!”

南宮錦滿眼祈求的看著皇甫夜,希望在他的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隻有這樣,睿哥哥方才有一線生機!

但,皇甫夜終究是讓她失望了!他避過了她的眼神,雙拳緊握,咬牙開口:“他,該殺!”

皇甫懷寒這才滿意的點頭,卻聽得南宮錦大聲嘶吼:“皇甫懷寒,你若是殺了他,隻要我活著,定將你千刀萬剮!”可,她沒有多少力氣,這話說出來,也沒有多重的份量。

皇甫懷寒聽見她的聲音,拳頭緊握了一下,眸色卻也在瞬間變得堅定!終而,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放箭!”

“不——”南宮錦近乎是瘋了一般往前爬,卻隻能爬出那兩米左右的位置,便不可再向前一步。手腕之上已經是血跡斑駁,卻擋不住那幾千支箭羽的步伐!

終而,千百支箭羽都落到了那個溫雅男子的身上,那個有著世間最美笑容的男子身上,那個會寵溺的告訴她,隻要哥哥活著,就是你最強大的後盾的男子身上!

“不——不!”她倉皇的搖頭,整個人近乎崩潰!

而那人,卻還在笑,似是安撫。溫雅的聲線淡淡的響起:“錦錦,替我向琪兒說一聲……對不起!”

“不——”

萬箭穿心!

真正的萬箭穿心!

他的腳步,終於再也不穩,緩緩倒地。十六年前,他沒有死在父親的責任上,卻於今日,死在了自己的責任上。其實,從他肩負起南宮皇朝責任的那一天起,他就料到了自己會有今日。隻是,隻是……不甘心啊!責任……責任!

仰望天空,他似乎看見紫衣女子的笑容。勾唇淺笑,輕聲開口:“琪兒,若有來世,我娶你……”

墨玉般的眼眸緩緩閉上,唇邊帶著一抹笑,依舊使人隻看一眼,便覺得如沐春風。

“不!不——啊——”一聲尖銳的吼聲從南宮錦的喉間溢出!

她拚盡了所有的力氣起身,一雙眼眸已經猩紅,往前俯衝!

“錚!”的一聲,所有人都聽見一聲響,回過頭,見她竟然將千年玄鐵掙斷了!她一把抽過身邊一個侍衛的劍,狠狠的對著皇甫懷寒刺了過去!

而皇甫懷寒正回過頭,剛剛轉過身,劍刃便沒入了他的肩頭!刺骨的疼,他看著她滿是恨意的臉,忽然也不覺得疼了:“南宮錦,這一劍在肩頭,刺不死朕,你該對著朕的心口刺!”

南宮錦冷笑了一聲,他以為自己是不忍?她隻是力道沒有控製穩,狠狠的揚手,將劍抽了出來,血液四濺,又是一劍,對著他的胸口而去!

周圍的人想攔,卻被皇甫懷寒一揮手,止住了步伐!

南宮寧馨卻於此刻飛快的衝了過去,擋在皇甫懷寒的身前開口:“南宮錦,你別忘了,你欠我一個條件!”當初她幫她離開東陵皇宮,她欠了她一個條件!

這一句話,讓南宮錦的動作頓住了,她冷眼看著南宮寧馨:“讓開!”欠她一個條件又如何,即便是欠了一百個條件,她今日也一定要殺了皇甫懷寒!

“不讓!”南宮寧馨十分堅定!

南宮錦冷笑了一聲,整個人如同魔怔:“不讓,你們就一起死!”

狠狠的一劍,對著他們刺了過去!可,下一秒,卻是南宮寧馨的驚呼之聲:“景之!?”

那擋在她麵前的黑衣男子,是景之……?是她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男子,是她從來就沒有回頭去看的男子。可,為什麼看見他的唇角溢出鮮血,她的心會這麼慌?仿佛是失去了生命中最為貴重的東西!而這種沉痛,也許遠遠比失去皇甫懷寒更讓她痛心!

而南宮錦,卻於此刻感覺到一股熱流,緩緩的從她的大腿流下,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百姓們都莫名其妙的看著這一幕,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這是在鬧哪出。不是要啥南宮王朝的公主嗎?為什麼會忽然變得這麼複雜?

半個時辰之後,一匹白馬,停駐於此處。馬背之上,是風塵仆仆,已經無半分形象可言的百裏驚鴻,他的身上,有好幾處傷痕,還在滴血。

而他美如清輝的眼眸看著那個高台上的血跡,終究,還是來晚了!

“陛下……”毀在一旁叫他,短短幾天之內,陛下徹夜未眠,以三十萬大軍對戰六十萬大軍,浴血奮戰,一刻都未休息,可到了這裏,卻還是晚了!

百裏驚鴻怔怔的看了半晌,淡淡道:“她會怪我吧?”怪他來晚了!

毀正想接話,百裏驚鴻卻已經直直的從馬背上暈了下去。“陛下……”

“馨兒,你真的要走?”皇甫懷寒皺眉。

南宮寧馨笑了笑:“從前,我一直都追著你的腳步,始終不肯回頭看看,直到如今,我才知道我愛的人到底是誰!隻是我一直都在拒絕他,拒絕了很久,直到拒絕都變成了一種習慣。才讓我與他互相錯失了這麼久,而現下,他要走,我怎麼能不跟著!”

他卻有些擔心,看著不遠處如同傻瓜一樣坐在地上踢著石子的男子。“他現下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已經一個多月了,雲景之身上的傷治好了,但卻變成了一個傻子,太醫也完全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皇上,你放心吧!從前是他照顧我,以後我照顧他也沒什麼不對!隻是……寒哥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就這樣不斷的傷害心愛的人,你真的開心嗎?坐擁天下固然好,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何處為家?”南宮寧馨歎了一口氣,心下微疼。

她知道,她麵前的這個男人終將坐擁天下。因為他之所為,也許在天下人看來已經壞到應該失去所有,甚至壞到不配活著,但他卻絕對配得起這塊錦繡江山!隻因他願為之舍棄一切!絕情絕心,舍棄兄弟親情甚至傷害心愛之人。這都是他為了江山而生受之痛!而這些,除了他,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帝王能做到!但,這般傾盡所有,換得天下之後,他會快樂嗎?不過守著江山,一生孤寂罷了!

皇甫懷寒卻一言不發,他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開不開心,而隻有值不值得!至於,家……!國,就是他的家!

雲景之卻等得不耐煩了,用力的踢了一下石子,大聲道:“你還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說著,轉身就往宮門之外而去!

南宮寧馨趕緊對著皇甫懷寒揮了揮手,算是作別,跟上雲景之:“唉,等等我!誰說不走了?”

她卻不知道,她前方背對著他,原本該是傻兮兮的人,卻在此刻勾唇而笑,狐狸一般的狡黠!不裝瘋賣傻,怎麼能這麼快就將她騙出宮?“你以後會對我好嗎?”

南宮寧馨飛快的答話:“會的!會的!你慢點……等等我!”

皇甫懷寒站在原地,看了他們的背影,良久。馨兒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呢?

緩步踏入養心殿,床榻之上,正是麵色浮白的南宮錦。她已經昏迷了整整一月,那一日的暈倒,是因為動了胎氣,孩子保住了,隻是完全的筋疲力歇,所以到今日還沒有醒!

“皇上,有一位老人求見您!”宮人來稟報,心下也是忐忑難安,宮內防守嚴密,他實在是不知道那老家夥是怎麼進來的!

皇甫懷寒挑眉,倒也沒有多問,轉身出去了。

剛到門口,便看見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撫著胡子看著自己。“東陵皇!”

“閣下是?”皇甫懷寒皺眉。

“老朽無憂老人,這次前來,是來為老朽的徒兒澹台明月討個人情的,希望東陵皇能放他歸國!”無憂老人笑著開口。

無憂老人這四個字,自然讓皇甫懷寒的麵上多了一絲慎重。但對方的這個要求,自己卻不能輕易答應,扣著澹台明月,總能有些用處!

無憂老人也好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笑了笑,將一個瓷瓶遞給他:“這東西,東陵皇應當會感興趣!”

皇甫懷寒掃了那瓷瓶一眼,開口詢問:“這是何物?”

“忘憂水!這天下隻此一瓶。隻要喝下,就會忘記前塵往事,忘記自己最在乎的一切人和事!老朽相信,東陵皇會對這個感興趣!”無憂老人十分自信!他相信,皇甫懷寒一定是十分樂於給南宮錦喝下這藥的,雖然這樣做不好,為了他自己的徒兒,他也隻能自私這一次了!

皇甫懷寒沉吟了片刻,想著南宮寧馨方才那一席話,終於是動了心:“朕答應!”

無憂老人撫了撫自己的胡須,滿意的一笑,走了。

皇甫懷寒看他走了,正要回養心殿,宮人來報:“皇上,那位姑娘醒了!”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想起那一日她拿著劍要殺自己的絕決,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忽然覺得有點邁不動步子。點了點頭,開口道:“傳夜王來禦書房!”

“是!”小林子應了一聲,便下去吩咐。

南嶽王帳之中,百裏驚鴻昏迷數月,也終於在太醫的診治之下醒了過來。

醒來之後,滅便將近日的一切都彙報給他知曉。

西武的六十萬大軍被他重創,加上慕容千秋做皇帝之時,素來都是鐵腕手段,順者昌逆者亡,所以他這一死,加上西武的整個國力都沒落,報仇的聲音很快的就被壓了下來。西武朝廷的人,現下更加關心的問題,是他們六十萬大軍被殺得片甲不留,以後要如何在這天下立足,故而都要先站住腳再說,報仇之前要先自保!

而上官謹睿的屍首不見了,沐月琪也失蹤了。

南宮錦,聽說也昏迷了很久,今日已經醒了。

這些消息聽完,百裏驚鴻沉默了。靜坐了良久,沒有人敢上前打擾……

“皇兄,你確定要將這個給小錦錦喝了?”皇甫夜看著自己麵前的瓷瓶,十分艱難的開口。

皇甫懷寒點頭:“是!不僅是為了朕,也是為了她!”現下她滿心都是恨意,對她的身體自然不利!

“這件事情隻有你去做!”皇甫懷寒對著皇甫夜冷冷開口,若是他去,她一激動,恐怕又要出岔子,上次在菜市口的那一幕還曆曆在目!

皇甫夜雖然為難,但在對方的冷冽的眼神注視之下,還是咬了咬牙,拿著那瓷瓶去了!皇兄的要求,他不能不答應!

南宮錦麵色慘白的坐在桌前,她知道自己現下尋死覓活都沒有用,她真正應該做的事情是報仇!那一幕,她已經不敢再回憶,每一個片段都不敢去想,隻要一想起她就想落淚!

而就在這時,皇甫夜踏了進來。坐在她的對麵,瓷瓶放在桌上,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小錦錦……”

“你來幹什麼?”南宮錦對他的態度,也是十足的惡劣。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當自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的時候,他的那一句……該殺!

皇甫夜苦笑了一聲,始終不敢抬頭看她的眼,那時,皇兄讓他以東陵夜王殿下的身份來回答他的問題,他……也隻能那樣回答!“小錦錦,我……對不起!”

他是東陵的親王,他的身上有太多遠比自己的意願要重要得多的責任!所以他隻能說對不起。

南宮錦冷笑了一聲,不屑的看著他:“那你告訴我,你來是做什麼的?那是什麼?是毒藥嗎?你皇兄讓你來毒死我?”

“不是!是忘憂水,皇兄讓我拿來給你喝的,喝了它,你就會忘記前塵往事!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說著,他好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抬頭看著她,開口問道,“小錦錦,你是不是很恨我?”

南宮錦突兀的一笑,充滿仇視的眼神看著他:“先是和你皇兄設計要抓我,後是無情的一句話要了我哥哥的性命,現下還要逼我喝忘憂水,你竟然問我是不是很恨你?好!我告訴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你說啊!你為什麼不去死?”

最後這一句話,像是一支利箭,從他胸口穿過。恨不得他去死……去死!嗬……

“小錦錦,你放心,你不想喝的東西,我不會逼你喝!”他一語落下,將桌上的瓷瓶拿起來,將之倒在白玉酒杯之中,放在桌子的中央。

“小錦錦,這些話,我隻對你說一次!你不懂,父皇救了我,又養了我多年,這恩情比天還大!所以我永遠都不能背叛東陵,即便是背叛漠北,我也不能背叛東陵!當初喜歡上你,你說我不能將你放在第一位,那時候我想過帶著你遠走高飛,將我身邊的一切都踢開。但我做不到!這一次,你被皇兄設計抓了,其實我並不知情,可是那時候,明月在皇兄的手上,我不得不承認我也參與其間。可,上官謹睿的事情,確實是我對不住你……”皇甫夜說著,已經覺得自己有些說不下去了。

南宮錦抬眸看著他,心中的仇恨已經淡了幾分,若他沒有和皇甫懷寒聯合設計,這恨意確實能淡上一般:“你沒有害我,也隻是沒有幫我而已!”

他聞言,淡笑了一聲,又將一個瓷瓶放在桌上。輕笑道:“這東西,希望你以後能用到!”

而後,伸出手,將那白玉杯端了起來,在南宮錦錯愕的眼神之下,飛快的將杯中透明的液體一飲而盡!看她錯愕的看著他,他笑著開口:“這東西,一定要有人喝了,皇兄才會罷休的!現下明月已經回國,我也沒什麼牽掛了。”

“小錦錦,除了對不起,我已經不知道對你說什麼了!也許說一千遍你也不會原諒我,我現下,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了!也許明天早上,一覺醒來,我就已經忘了你是誰。但今日,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很想再有機會和你到漠北的草原走一走。再有機會,一起演一場劇,哪怕是再扮女人都好!”可惜他知道,這一生,再也不可能了!

南宮錦靜靜的坐著,想著穿越之初,他們在皇宮是何等是歡欣愉悅,想著那一日他們從漠北回來,又是何等的愜意暢快,可是卻走到了今日這一步,她忽然之間也有些心酸,心酸的想落淚!皇甫夜沒有一定要幫她的義務,但是他這般見死不救,要她原諒,她也做不到!

就這樣吧,這樣也好!他忘了她,她也忘了自己曾經有過這麼一個朋友。

他邪魅的桃花眼定定的看著她的臉,看了很久很久,像是要將她的模子刻進心裏。而後慢慢的起身,踉蹌著步子往門外而去……

南宮錦坐在桌前,看著那個空空的杯子,看了很久。眼中有水光閃閃,卻終於隱下。

緣聚緣散,緣起緣滅。不過,如此而已!

門外傳來驚呼之聲,想來是皇甫夜喝了那東西暈倒了。南宮錦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瓶,將它拿過來,打開,輕一聞,頓時,眼神凝住了。碧玉回魂丹!

難怪當初他在自己的身上發現裝過碧玉回魂丹的空瓶子之後,會那麼誌得滿懷。上官謹睿的事情,他沒有幫她。但是這件事卻幫了她,幫她救了百裏驚鴻的一雙眼,那個偏執的家夥始終不願意吃君臨淵給的解藥。這一顆,他定然不會再拒絕。這讓南宮錦的心境有些複雜,將要站起身出去,卻還是頓住了。

罷了……也隻能罷了!

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畔的宮女,不耐煩的開口:“出去!”

宮女們被她這樣子嚇了一大跳,趕緊魚貫而出!

等他們都出去之後,南宮錦將自己頭上的絲巾取了下來。她的運氣也不差,幾次宮女們幫她沐浴,見那絲巾十分特別,而她也堅持不讓動,她們就都沒有動。

絲巾打開,她又將之放在水裏麵浸泡了一會兒,慢慢的,水麵上浮出了白色的泡沫狀物體。

這毒藥,是她的南嶽閑來無事弄的,當時泡在自己最喜歡的絲巾裏頭,後來慢慢的將這件事情忘了。隻將這絲巾當成普通的絲巾係著,是她瘋狂的想要報仇之後忽然想起來的。而這毒,卻不會叫人死,隻會讓人在每月十五生不如死,幾欲自盡!

在君臨淵給她的醫書之上,她看見過無數人中過這毒,而幾乎全部都在毒發之時,因為實在疼得受不了而自盡了!唯一的解藥,就是碧玉回魂丹!而現下,皇甫夜將最後一顆碧玉回魂丹也給了自己,那麼隻要自己能將這東西喂給皇甫懷寒喝了,便能叫他生不如死,就算他能憑借堅毅的意誌活下來,也會一輩子都受這毒的糾纏!

隻是問題是,她要如何讓皇甫懷寒將這毒喝下去?

泡好之後,將絲巾扯出來丟掉,而上麵的白色泡沫也慢慢的消失不見。南宮錦將杯子裏頭的水倒進瓷瓶之中,而後將瓷瓶收好!

她有些怨恨自己怎麼沒有帶著能讓人飲下便死的毒,但,她也忽然覺得沒有帶著那樣的毒是好的,與其讓皇甫懷寒去死,還不如叫他生不如死的活著!這樣才精彩,就這麼死了,真的太便宜他了!

這兩日,一直過的很平靜。皇甫懷寒派了人來照顧她,也許是怕她發脾氣,所以派來的人是夏冬梅。

夏冬梅一看見南宮錦,也不知道近日發生的事情跟她有什麼關係,隻是見到故友十分高興,不斷的對著她嘰嘰喳喳,說著皇宮裏頭的趣事。說完了之後,忽然感歎了一句:“這兩三年的趣事,加起來竟然也沒有你當初待在東陵那幾個月多,那日子,過的雖然驚險,但卻十分有意思!”

南宮錦聽了這話,卻忽然笑了起來,是啊,如果她沒有去招惹百裏驚鴻,沒有離開東陵皇宮,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更不會有這麼多人因她而死,她忽然想起來那個老人說的話,她是天煞孤星,所以在她身邊的人都會死!

“最近還有一件大事!你一定會感興趣的!前幾天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夜王殿下暈倒了,被人帶回了王府。皇上不但不關心,反而還很生氣,等他醒了之後,就將他召入宮中,可是聽說夜王殿下好似根本就不明白皇上在說什麼。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有傳言是失憶了,卻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皇上最後也許是因為這個沒有罰他。聽說這幾日夜王殿下每日總會在宮內的一棵樹上坐一會兒,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皇上也……”夏冬梅將自己知道的消息滔滔不絕的講了出來。

南宮錦卻不冷不熱的看了她一眼:“講的不累嗎?”

夏冬梅見她這眼神,嚇了一跳,接下來的話就哽在喉間了!以前她們都是掃地的侍婢,說起話來自然是肆無忌憚,但是她卻忘記了,現下蘇錦屏是主子,而她隻是作為侍婢來伺候她的!

“西武沒有來討伐東陵?”南宮錦開口詢問。

夏冬梅開口回話:“沒有!”為什麼她聽著對方的語氣,好似她很希望西武來討伐東陵?

南宮錦冷哼了一聲,瞬間也明白了西武的局勢!那群人雖然都怕慕容千秋的手段,但卻沒有多少人喜歡他的完全獨斷專行,不拿國家當一回事的行為。現下西武失了慕容千秋,就如同當初北冥少了君臨淵。所以他們現下人人自危,都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擔心西武會不會被他國踏平。哪裏還顧得上慕容千秋和國恥?

這就是人,這就是人性!

“那南嶽呢?”這麼多日子,他沒理由半分動靜都沒有。

“聽說南嶽皇昏迷了很多天,不日前才醒的!這個是我在禦書房門口打掃時偷聽的,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皇上!”夏冬梅十分擔憂的說著。

南宮錦點頭,表示自己不會說。他也昏迷了,難怪沒有動靜,現下應該是在想辦法救自己吧?

而就在這會兒,一陣腳步聲響起,皇甫懷寒忽然進來了!南宮錦看著他,眼神一凝,不動聲色的攥緊了自己袖中的瓷瓶,但也知道自己現下不可露出任何破綻,讓他察覺到自己的打算,所以她十分合理的用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看著他!

看到她這眼神,皇甫懷寒頓時感覺自己的肩頭又是一陣隱痛,胸口也忽然有點發緊,他確實不得不承認,南宮寧馨的話確實是觸動了他。

南宮錦冷睇著他,開口嘲諷:“不知道東陵皇是否準備將本宮綁到城門口,迫南嶽投降?”

本宮?!夏冬梅忽然被嚇了一大跳,這是什麼稱呼,蘇錦屏,南嶽,這……

“原本朕是這麼打算的!”皇甫懷寒紅直言不諱,但是,現下他打消了這個主意,他原本是打算讓百裏驚鴻在江山和她之間選一選,但南宮寧馨的那一番話,叫他放棄了這個想法。“但是現在,朕改變注意了,朕要你做東陵的皇後!”

坐擁天下,也許還要有心愛的人在身邊,才算是完美!

這話一出,南宮錦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看了一會兒,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險些流了出來,做東陵的皇後,他也想得出來!“讓一個隨時隨地都恨不得將你撕碎的人,做你的枕邊人,你就真的不怕?”

“若是你不聽話,朕不介意用鎖魂香困著你一輩子!”他冷冷的開口回話,這樣說著,他自己心中也不舒服,他也不想傷害她,但是在這天下局勢之中,她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太大!大到他無法忽視!“南宮錦,上官謹睿死後,南宮王朝的舊部,果然都銷聲匿跡了!朕也是無可奈何,兒女私情,永遠都重不過家國大業!”

南宮錦聽著,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覺得他這個人很可笑。於是她也真的笑了,滿麵嘲諷的開口:“所以,你這算是在向我解釋嗎?你覺得有用?”

皇甫懷寒也終於惱了!他從來不曾如此低聲下氣的對誰講話,但他一再的低聲下氣,這個女人卻半分麵子都不給他,他自然也無法容忍!冷哼了一聲:“有用也好,無用也罷!朕已經讓人傳話出去,除非東陵覆滅,朕絕對不會將你交出去,百裏驚鴻就死了這條心吧!”

南宮錦隻是笑,冷笑!不會交出去,等利益大到一定程度他會不交?

她這笑,顯然是刺痛了皇甫懷寒,他冷冷的看了她半晌,想要開口,卻被南宮錦打斷:“皇甫懷寒,隻要我活著一日,絕對不會放棄找你報仇!你給我記好了!”

“朕會記好,不論是你對朕是愛也好,是恨也罷!從你三年前誤闖……就注定了,你我必定糾纏一生一世!”誤闖什麼地方,他實在不願開口多說。

南宮錦卻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冷嘲一聲:“我真後悔三年前沒有一腳將你踹入茅坑淹死!”三年前的茅坑裏頭,沒有糞便,但隻要能惡心他,她的心情就會是好的!

果然,這話一出,皇甫懷寒頓時感覺一陣氣血上湧,麵色也鐵青!冷冷的瞪了她半晌,拳頭一緊再緊,卻還是沒有動手,轉身出去了!

皇宮之中,榕樹之上。

一襲紅衣的男子,靜坐在上頭。一雙邪魅的桃花眼中滿是困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喜歡在這個地方徘徊。

他隻覺得,生命中似乎曾經有什麼東西來過,但是又逝去了,而且,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麼,他想不起來,一點都想不起來。

有時候,他會在腦中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好似是他和誰,一起在草原之上,策馬而行。

但,那樣的場景太遠,遠到總覺得不過是幻象。卻又十分真實,真實到好似真的經曆過。

待要認真去想,卻又什麼都抓不住了。甚至感覺胸口一陣一陣的痛,似乎隱隱還能聽到一句泣血的問話……你怎麼不去死?

這樣一想,忽然覺得心頭疼的厲害。於是也不敢再想了,手上拿著那柄鎏金扇,靠在樹上,腦中隻剩下一絲似真似假的幻影……

他記得,好似和誰有過什麼約定。但……是誰呢?

遠遠的,南宮錦看著他,眼中恍然有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看著那個樣子的皇甫夜,她莫名的想要流淚,那棵樹,她記得。是第一次初見,他在樹上躲著皇甫懷寒的逼婚,而自己散步經過那裏,卻因為想著銀子,沒忍住放了一個屁叫他聽見了。

他當日的聲線,華麗而風流:“沒想到皇兄這次挑女人長進了,挑了個會放屁的!”

一陣對峙之後,他將她騙到了皇甫懷寒的寢宮門口,得罪了那個狗皇帝。

而今,他即便是飲下了忘憂水,卻還記得這棵樹。而且,夏冬梅說他每天都要來這兒坐一會兒?

而這會兒,皇甫懷寒也出現在了此處,遠遠的看著皇甫夜,他的眼中也有些失神,有些心疼!

南宮錦偏頭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皇甫懷寒,你滿意了!因為你的自私,慕容千秋和睿哥哥死了,紫陌沒了,皇甫逸被毒纏了三年,皇甫夜也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滿意了?你終於坐穩了你的江山,但是你這個人,已經沒有心了!”

這一字一句,對著皇甫懷寒的心口直襲而去,他堅硬如鐵的心有幾絲鈍痛,但,卻並無半分動搖!

南宮錦說完之後,卻也不再管他,轉身便走了。沒走幾步,卻又看見一個寢宮,那窗口開著,恍惚間,她看見一些模糊的幻想,看見一個陰涼殘戾的男子站在那裏,唇邊噙著一抹笑,叫著她“小東西!”,還好心情的捉弄她。隻是這一眼,她便不敢再看,飛一般的逃離了這個地方……

心中的仇恨將要狠狠的從她的胸口撞出來!她一定要皇甫懷寒付出代價!她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你找朕?”皇甫懷寒覺得有些奇怪,這女人竟然會主動讓人去找他。但事實上,他今日也確實準備找她!

南宮錦看了一眼桌上的兩個杯子,開口道:“沒錯,是找你!你不是說要娶我為後嗎?”

“是!”皇甫懷寒皺眉,而後應了一聲。

南宮錦拿起其中一個杯子,開口:“那便跟我一起飲了這杯酒,喝完之後,一笑泯恩仇!”

“當真?”皇甫懷寒挑眉看著她,明顯不信。

南宮錦手心攥緊,開口回話:“當真!”

皇甫懷寒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又看了那酒杯半晌,終於將那酒杯端起來,暗紫色的寒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南宮錦麵上的表情,卻見她麵上的表情十分鎮定,並無半分希望他趕緊將這酒喝下去的意思。但,他卻還是冷冷的勾唇:“南宮錦,你的戲演得很逼真!蝕心毒,也確實是難得的好東西!”

他這話說完,南宮錦的眸中閃過一絲驚惶,可,他一笑之後,竟然還是將那杯毒酒喝了進去!而後,在她驚愕的眼神之下冷冷的開口:“朕知道,你想要朕痛,想要朕生不如死,朕都可以滿足你!隻是,你也要將這東西喝了,算是你我的交換!”

說著,小林子將一碗黑漆漆的藥汁放在她的麵前,南宮錦隻是看了一眼,就覺得手足冰涼!那是……墮胎藥!

“朕要娶你為後,但皇室卻容不下百裏驚鴻的孩子!你最好老實喝了,不要逼朕來硬的!”現下她的身子還十分虛弱,按理他不該給她喝這藥,但是他心中也清楚,等她的身子恢複了,想逼著她喝藥就沒那麼簡單了!

“我不喝!”南宮錦飛快的起身,往後退了一步。

她這話一出,馬上就有兩個暗衛出來,將她按著。皇甫懷寒親手將那藥汁端起來,一步一步往她身邊而去!

南宮錦瘋狂的擺頭:“我不喝!我不喝!”

但,皇甫懷寒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伸手,鉗住她的下顎,看著她滿盈著恨意的眼,一狠心,正要動作,卻聽得門口有聲音傳來:“皇上,南嶽皇有信!”

這話,讓皇甫懷寒手上的動作頓住了,將藥汁遞給一旁的小林子,下人也馬上將那信遞給他!凝眸一掃,上麵隻有三個字,卻叫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瞳孔!而後,看了南宮錦一眼,猶豫片刻,咬牙開口:“放開她!”

接著,幾個大步踏了出去!

南宮錦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奇怪,皇甫懷寒那時候的表情,實在太過驚詫,那信中到底寫了什麼?

但不論如何,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蝕心毒,皇甫懷寒這一輩子都別想擺脫!

接下來這幾天,南宮錦待在自己的寢宮,昨夜十五,聽說皇甫懷寒毒發,連殺了數人還險些自殘,並吐了好幾口血,最終是皇甫夜、皇甫宇等人一起製住了他,才沒有讓他自殘成功。這樣的消息,讓南宮錦一整天心情都很好,這種罪,皇甫懷寒還要受一輩子,她怎麼能不開心?

到了第五日,寢宮的門開了,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一襲白衣,依舊高華清貴,依舊形如芝蘭玉樹,他寡薄的唇勾起,淡淡開口:“錦兒,我來接你了。”

一看到他,南宮錦眼中的淚一個勁的往下掉,怎麼都止不住。“你答應皇甫懷寒什麼了?”

能答應什麼?還能答應什麼,除了拿南嶽來換,皇甫懷寒絕對不可能放她走!

“覆滅東陵,最少四年。與你分離四年,錦兒,我等不起。”當初隻是一年,就叫他幾近崩潰。四年,他要怎麼等?

“從前我們便說過,如果可能,就放下這一切,去遊曆天下。現下沒了慕容千秋,也不會再有人緊追著我們不放。”而皇甫懷寒答應了,自然也不會再反悔。這也是他到今日才來的原因,因為他必須讓南嶽的軍民臣服。

南宮錦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她覺得終於從這場天下之爭中解脫出去了。從此身邊應當再有沒有人會為了誰的天下,誰的霸業而犧牲了。但卻也為他心疼……

他執起她的手,牽著她一路往外走。

直到步出了東陵的皇城,到了外麵的雪地之上,南宮錦微驚,方才十一月,竟然就下雪了。

而他在此刻淡淡的開口:“錦兒,他們走了,難過嗎?”

“不難過!他們是希望我開心的活著!”南宮錦在笑,卻笑出了淚。終於又擦幹淚,重新笑了起來。

“對不起!”是他來晚了。

南宮搖頭,卻內疚:“不是你的錯!當初墨嘯說我會毀了你的大業,如今……”

“錦兒,你是值得我為你傾盡天下的。”值得他為她傾盡天下,傾盡所有。

說著,他鬆開了她的手,微微往前一步,擋在她的前頭。

“不後悔?”她呆呆看著他背影,爭了一生,奪了一世,就這麼完完全全的放棄,甘願麼?

而他,白色的袖袍在雪中翻飛,溫柔的聲音帶著堅毅:“不悔。”若是為她,一無所有,又算得了什麼?

南宮錦聞言,勾唇淺笑,她忽然覺得很幸福,真的,有那麼多願意為她舍棄性命的人,還有他。她還有什麼理由能不使自己快樂、幸福?想著,心情好了不少,也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喂,你有沒有記得將國庫裏的錢先弄出來?”

他輕笑:“知你掛心,自然弄出來了。”

她很是滿意,卻忽然皺眉看著他的背影,開口:“我不喜歡你走在我的前麵!”

他腳步頓住,回頭,燦然一笑,豔若桃李。“走在你前麵,便能為你擋下所有的風雪。”

南宮錦唇角勾起,幾個大步上前,握住他冰涼的手:“若有風雪,以後,我們該一起麵對。”哥哥和慕容千秋,都是希望她活著的!所以,以後,她一定要好好活著,快快樂樂的活著,才不辜負他們!

“好。若有風雪,我們一起麵對。”美如清輝的眼眸如月色般醉人,潛藏著點點笑意。

兩排腳印,慢慢的變成了一排腳印……

遠遠的傳來女子的聲音:“喂,我不喜歡被抱著走!”

“唔,那背著好不好?”……

城樓之上,一襲紫金色龍袍的人,看著那兩人一步一步的遠去。暗紫色的眼眸,沉痛莫名。

那一日,百裏驚鴻給他的信裏麵隻有三個字:南嶽——降!現下,百裏驚鴻隱退,慕容千秋已死。北冥幼主不堪一擊,這天下間已經無人是他的對手。而接下來,他將要完成自己一統天下的霸業。可,南宮錦,和百裏驚鴻走了,他們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一家人。那自己呢?江山之大,他該以何處為家?

他忽然笑了,痛失所愛又何妨?他生命中的第一位,從來都隻是天下!

恍惚之間,似乎聽見歌聲,從亙古傳來……

“醉臥於沙場,聽呐喊的沙啞。笑看人世間,火樹銀花。數風雲叱吒,不過道道傷疤,成王敗寇,一念之差。生死一霎那,豪氣永放光華。江山如此大,何處是家。過重重關卡,看盛世的煙花。贏盡了天下,輸了她……”

他終究是贏了天下,輸了她。

然,不悔!此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