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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太難得回來一趟，自然是要留宿過夜的。阿瓊家雖然窄□□仄，但是阿太也還是願意同阿瓊在小床上擠著睡一晚。
“你功課怎麼樣？”這樣的保留問題阿太自然要問的。阿瓊對此早有經驗，她並不用細細說先生都教授了哪些課業，她自己又獨愛哪一篇文章，因這些阿太都不懂，她的學識不過曉得幾句“人之初性本善”，是以阿瓊簡隻需回答幾句，阿太就覺得欣慰，絮絮叨叨地反複交待她：“既然爹娘送你去讀書，總是得用功。”
阿太雖然支持她出來做事，卻不讚成她三心二意。在什麼山頭唱什麼山歌，既然讀書，就要把書讀好。
阿瓊眼眶一熱，喃喃道：“我曉得的。”卻還是逐漸把話題引到竹筍生意上。
“你阿大前年買了一片山坡，這兩三年家裏人盡在那山坡上伺候竹子呢了，索性那些竹子也算爭氣，一年裏春夏兩季筍子冒個不停，我們挖筍切筍煮筍沒個停歇的時候，累得夠嗆。”
“累也開心，是不阿太？”
“是啊，”阿太嗬嗬笑，“累是有忙頭有奔頭。咱農家最怕沒的累。從前你阿大他們兄弟還小的時候，家裏哪裏有竹山呢？人微言輕，就是有錢買山地也守不住，隻能本分種旱地，一年到頭伺候旱地裏的甘蔗、紅薯，累得要死要活，掙不了兩個錢，村子裏大多數人家卻熱火朝天地賣竹筍掙錢。那時我們自家那幾叢筍子，炮製了還不夠自家塞牙縫的呢。”
林家村靠山，沒有多少水田，村民多耕種的是旱地。旱地做種甘蔗，活兒比種水稻累，但收益完全不能與後者比肩。又有靠山吃山的說法，林家村後頭竹山重疊起伏，村民多靠製賣竹筍謀生。
但山少人多，有沒有能力占住一片山頭，守著春夏的筍子掙錢，全憑自家的造化和謀劃了。
阿太一家，不知道費了多少辛苦，才終於謀來一片山地並艱苦守住。是以這兩三年哪怕掙了些錢，也不過是漸漸補上了從前窟窿而已。
若是從前，阿瓊也聽不明白阿太話裏的這許多心酸和感慨，如今卻明了了。
“我阿大和細爺能幹，所以能把日子越過越好。”
“能幹是能幹，苦也沒少吃。”
兩人是頭碰頭說話，阿太伸手拂過阿瓊的額頭與鬢角，“我們阿瓊也能幹，又聰明，以後紅火的日子有得過呢。”
是嗎？它什麼時候來？
阿瓊的思緒靜默了一會，思緒和目光在暗夜裏都放得不遠，於是她把它們一起收了回來。
“阿太，現在筍子收完了嗎？”
“沒呢。我明兒就要回去，趕著再拔一茬兒新冒頭的筍子，洗洗切切又要耗功夫煮，且費神著呢。下回阿太不定什麼時候才能來看你們了。你用功讀書，帶好弟弟，聽你姥姥話，曉得不？”
之前她是因為不放心阿瓊，才回來得頻繁了些。但她有自家活計要忙，她能幫的也已經幫了，阿瓊家的生活也算是恢複了正常，以後她也無法常回來了。
“阿太，我還沒見過生筍做成竹筍呢，你帶我家去看一看，行不？”
“你要跟我家去？”阿太驚訝，想了想卻拒絕，“你去阿太家我當然沒得問題，但你爹娘不能同意，你要念書呢。”
“明後天學堂休沐，我有空。”
“兩天功夫剛夠來回的呢。”
“我使人給先生帶假條兒，我在你家多呆兩天，你幫我跟我爹娘說，好不好？”
“不行不行！你這念頭太瞎，哪裏有正經學堂不去上，跑去山旮旯裏看竹子的，別說你爹娘，就是我也不能應。”
阿瓊早料到她的反應，連忙使出殺手鐧：“如果我有辦法讓竹筍能保鮮得更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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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母親的關係，林堅林強兩兄弟與阿瓊一家也是走動頻繁，感情也算深厚。阿瓊早前落水，前因後果他們都曉得，阿瓊現今平順與否他們也掛懷，是以母親幾次放下家中事務回娘家，他們是一點不反對，隻他們自己事務太忙不能跟著一起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