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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麥田在唱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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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種久別後終於又相聚在一起的喜悅。我問她回來多久了,她笑著說都回來好幾個星期了。美麗的笑容,多了一份成熟,少了一份倔強。

夏天的校園,散發著梧桐的淡淡清香。頭頂上的那片天空是清澈的藍,雲朵飄逸。忘了那是第幾次翹課了,隻是你說在教學樓的樓頂,可以眺望到學校外的世界,那裏有綠色的麥田翻滾著波浪,它們在歌唱。於是我們興致勃勃地爬上樓頂,去尋找那片澎湃著的綠。其實遠處沒有麥田,可是你說你看到了,就在山的那邊。你還說你討厭蝸牛,討厭它背上那沉重的殼。

她不會是一個很好的學生,對於學習,她有一種莫名的厭倦。她總是上課睡覺,下課看書,她說上課有老師同學陪著,睡覺不會做噩夢,下課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或者幾個人的世界,但那不會是她的,就像她的世界裏不會有他們一樣。每天,她都是最早來到學校,然後最後一個離開的那個人。她不喜歡上課,但她也不願意聽到下課鈴聲響起。放學後她會一個人在空蕩的校園裏長久的遊走,像一個孤苦無依的幽魂。

後來,我走進她的世界。我喜歡寫字,她愛畫畫,我描繪她心中的麥田,她畫我夢中的樓蘭。理所當然,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兩個總是沉默、安靜著的女孩走在一起,說著笑著唱著鬧著,她們當然不是瘋子,她們是天真的孩子。

她時常帶我去看她美麗的麥地,是一片流動的綠,在風中翻滾著的波浪。那是一個美麗的世界:天是綠色的草坪,雲是飛舞的蒲公英,海是倒著的天。我們就在那裏奔跑、追逐,相互打鬧,沒有煩惱。麥田裏,我們的歌聲和陽光一起舞蹈。

其實你知道的,蝸牛永遠也不可能掙脫它們背上馱著的殼,就和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掙脫現實生存一樣。可是固執的你卻越發頻繁地告訴我你討厭蝸牛,討厭它背上沉重的殼。

她開始整天整天的曠課,於是,每天做兩份同樣筆記,我已習以為常。微涼的風有些寒冷,她說她要去尋找她的麥田,大大的眼睛裏還閃爍著希望的光茫。

而我是多想告訴你,學校外麵,沒有你向往的麥田。就像一千多年前消失的樓蘭一樣。

她有很多朋友,可是她卻越來越孤獨了。她畫很濃的妝,我看見那些化學元素組成的物質像麵具一樣一層層的覆蓋在她臉上。

我說好幾年不見了呀,你過得好嗎?她把目光移向一邊,長久的沉默後,她抬起頭來對我說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那片梧桐已經枯幹,殘葉在寒風中飛舞。她就坐在我對麵,仍是很濃的妝,臉上有為生活奔波的痕跡。疲憊,滄桑。已是冬天,萬物凋零,周圍是一片枯黃。可是你知道嗎?我記住了那片綠,那片你讓我記住的綠,那片盛放在夏天裏的綠,湧動著青春活力的綠。

她告訴我她現在在一家服裝店打工,已經結婚了,一切都還好。對方來自另一個城市,是幾個月前朋友介紹認識的。

你找到你的麥田了嗎?我問。

什麼麥田?她一臉茫然。

是一場輪回嗎?我仿佛看到人類那世世代代背負的殼沉沉的壓在她的肩上。

短暫的談話,與我們格格不入。那個倔強固執的女孩,那片流動的綠,我都記住了。刻在我的記憶深處,成為永恒的記憶,或許也隻是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