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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麥田在唱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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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梧桐在匆忙的時光中綠了又黃了,鮮活了又枯幹了。如此循環,像是一場輪回,或許,生命本身就是在進行著無休止的輪回。於是我開始慶幸,在最後離開的那個下午,流動在我記憶裏的不是一片幹枯的黃,而是一片湧動著生命的綠,它使印刻在我記憶裏的那段時光更加純淨,清澈,濕潤,美好。

空氣裏有陽光的溫度,我看著它們就那麼悠閑自在的在空氣中跳動著,歡快著,帶著神秘的旋律,舞出我渴望觸及卻終是無法觸及的美。或許那隻是一種幻像,像一個並不真實的夢,如果是這樣,請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沉睡吧,不要叫醒我。我要和陽光一起舞蹈。

她叫我的時候,我正拖著沉重的行禮在匆忙的人群中行走。隱約看到有人從不遠處徑直向我走來,我很茫然的站在原地,等待著她向我走近。原諒我的木然,眼睛已有些近視,看三十米以外的麵容會顯得模糊。這或許並不算是一件壞事,通過光反射到我們眼中的一些人會因此而變得純淨,美麗,沒有瑕疵。麵對堆積如山的試卷、資料,腦中會出現大片的空白,是的,在此之前它們就是我的生活,我蒼白的世界。我看著它們一點點的填滿整個空間,心卻一下子被騰空,呈現出大片的荒蕪。

“知道蝸牛為什麼走得那麼慢嗎?因為它們背上馱著一個沉重的殼,世世代代都這樣,它們走不動的。”是三年前的一個下午,夏天的風有火一般的熾熱,燃燒著我們的青春,我們的夢。在那一片青翠欲滴的綠下,她笑著對我說,幹淨的笑容裏有著本不該屬於她那個年代的滄桑。我固執的說不是這樣的,蝸牛背上馱著的殼,不是沉重的負擔,是它們為保護自己所設立的防線。它們本身是快樂的,你也應該快樂呀!那是她離開前和我的最後一次對話,之後她便從那片蒼翠的綠中消失了,再也沒回來過。

她跑過來,金黃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還是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像可愛的芭芘娃娃。然後我又想起了那片舞動著青春旋律的綠,它們在時光裏歡快的跳躍著,鮮活而美麗。

離開是沒有任何征兆的,她是多麼喜歡教學樓下的那片綠呀!電話裏她哭著對我說記住那片綠吧,為我,為即將逝去的青春,還有這不再的單純時光。有一種難言的荒涼流進血液,在每一根血管裏囂張,而我,終是無能為力。於是,我記住了那片綠,在我無法預知的時光裏。

她說他們一直在爭吵,無休止的吵鬧,幾乎快要讓她瘋掉。他們成天嚷嚷著要離婚,從來都不會考慮她的感受。小時候他們不在她身邊,每次過年她都會躲到角落裏一個人哭泣,每次家長會她都逃得不見蹤影,她說她討厭孤零零的一個人,仿佛是一個棄兒,沒有人會管她。長大些後,他們回來了,可是她的世界並沒有因此而溫暖。她說你知道嗎?在他們回來的前幾天,我就已經收拾好了屋子,地板被擦得很亮,一切整潔而有序。那些成績單、獲獎證書被我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堆得很高很高。我是個孩子,我也渴望得到父母的關懷和肯定呀!那幾天,我是多麼快樂呀,天空很藍很藍,遠處的麥地翻滾著綠色的波浪。我竟傻到固執的相信,他們回來我就能找到家了。知道他們那天抵達,一放完學我早早的奔回了家,知道迎接我的是什麼嗎?我收拾了好幾天的房間一片狼籍,散落一地的還有我的證書。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打,看著他們鬧,聽著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咆哮。然後回到房間把所有的成績單、證書全部燒掉。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朦朧中我看到了我的麥田,幹枯的一片,正被熊熊大火所吞噬。你體會過在黑夜裏行走,永遠也看不到光明找不到希望的感覺嗎?那是一種絕望。她的眼睛裏有淚光在閃爍,像一個丟失了心愛小布熊的孩子,讓人有一種想要去好好保護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