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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2 / 3)

於氏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啟稟大長公主,這宅子的確是有些奇特之處。當初守約剛剛說要買這宅子,大娘便診出有了身孕,接著守約又受了提拔,可不是雙喜臨門?隻是近來大娘到底操勞了些,地上又冷,一時有些受不住罷了,還望大長公主恕罪。」

說話間,早有人鋪了兩層厚厚的氈毯在地上,於氏扶著琉璃上前一步,作勢就要重新跪到氈毯上。常樂淡淡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夫人既然有 了身子,又何必多禮?請恕我等眼拙,再想不到夫人有了身孕還會忙著喬 遷暖宅。知道夫人的,曉得你是膽大心熱,不知道的,倒要以為夫人眼中隻 有這些雜事俗務,連子嗣都不放在心上了! 」

琉璃滿臉都是從善如流的誠懇。「大長公主教訓得是。日後妾身定會 以子嗣為重,再不操心那些太費心力的雜事俗務,也省得自己精力不濟,反而怠慢了貴客。隻是兩位大長公主今日難得光臨寒舍,若有什麼招待不周 之處,還望公主海涵。」

常樂的目光頓時陰沉了幾分,這話的意思莫不是今日自己若再說出什 麼讓她「太費心力」的事來,她索性便會將養身體去?

千金卻是手托香腮笑了起來:「如此說來,我豈不是更加失禮了?貴府 雙喜臨門,我卻空手而來,回頭要補個什麼禮才好呢?庫狄夫人,你可有什 麼想要的東西沒有?」

琉璃也笑得謙和:「不敢,兩位大長公主今日能撥冗前來,已是寒舍莫 大的榮光。」

千金笑盈盈地點頭:「也是,誰不知道夫人眼高。莫說我等沒什麼東西 能讓夫人看得上眼,就是聖人與皇後的賞賜,夫人說聲不理會,不照樣丟到一邊?」

這話說得著實莫名其妙,滿屋子人都頗感訝然。琉璃也怔了一下才欠 身回道:「大長公主明鑑,妾身豈敢如此輕狂! 」不待千金開口批駁,她笑著 抬起了頭:「隻是素聞千金大長公主品致高雅,公主若實在有心相賞,寒舍 的堂屋原是這兩天才匆忙佈置,妾身鬥膽煩勞大長公主指點一二。」

這話轉得好不生硬,莫說旁人,便是千金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意外。 她目光微閃,轉頭打量了幾眼這堂屋,突然「嗤」的一聲笑了起來:「紅梅幽 蘭?這倒是宮中冬日常見的佈置,不過梅樹竟選了一株沒開花的,也不裝 點裝點,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犬,若是我家下人膽敢如此糊弄,少不得要將這沒眼色的賤婢打將出去!還有這屏風上的墨書,裴少伯不是寫得一手好字麼,怎麼貴府卻放了這樣的玩意兒在堂上?」

她瞅著那一行行的字跡,嘖嘖搖頭:「矯揉造作,俗媚無骨,當真是空有其表,貽笑大方!看來裴少伯雖是寫得一手好草書,這品評書法的眼光卻著實令人不敢恭維!」

轉頭看著琉璃,千金柔媚的麵孔上露出了動人之極的微笑:「庫狄夫人以為如何?」一屏風上的字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又不是自己熟悉的貴人們的筆跡,這樣堂而皇之地放在堂舍裏,除了庫狄氏,還能是誰寫的?堂舍裏鴉雀無聲,人人都想到了這一層,好些人看著琉璃的目光已帶上了幾分同情,連崔玉娘都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子:這梅花半開的天然之趣,原不是驕奢公主們能體會的,而屏風上的字雖骨力略弱,寫得卻當真不差,庫狄氏不過是想轉個話題而已,卻惹來了這樣一番惡毒的當麵諷罵,還要回答罵得好不好……琉璃也慢慢笑了起來,那神色彷彿有些無奈,一雙眸子卻是熠熠生輝。千金心裏頓時一緊,剛想開口,琉璃已搖頭長嘆了一聲,轉頭笑道:「看來你們的本事,當真是入不得大長公主的法眼了。」

於氏身後那兩位一直低眉斂眉的華服女子「撲通」跪倒在地,身材略矮的那位顫聲道了句:「兒等該死!」另外一人也輕聲回道:「大長公主指正得是,奴等不過是彫蟲小技,若無夫人抬愛,原是不配登大雅之堂的。」千金微微直起了身子,皺眉道這兩位是……」

琉璃恭恭敬敬地回道:「啟稟大長公主,這兩位正是您適才提到的聖人之賜,這趙家妹妹在宮中專司打理花木、佈置廳堂之職,姚家妹妹的一筆墨書也是聖人讚賞過的。今日貴客雲集,妾原是想著讓她們露上一手,誰知……」她瞅著千金微微一笑,收住了話頭。

千金的一張臉早已說不出是什麼顏色,連常樂的臉色都變得有些不大好看,半晌才淡然道:「是趙家幺娘麼,你起來讓我看一眼。」

趙氏忙應諾一聲,站了起來。堂上眾人的目光頓時都彙聚到了她的身上,她卻恍若不覺,靜靜地垂眸站在那裏,端的是端莊妍麗、落落大方。便是對嬌婢美妾之流最無好感的幾位夫人也不由暗暗點頭:這個倒不像是輕狂之輩。

常樂緊繃的麵孔也放鬆了些許:「好些年不見,你倒是越發出落了。你家堂兄聽聞聖人將你賜給了裴少伯,跟我已提過兩回。你原是家中幼女,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的,雖然在宮中當過幾年差,到底經事太少,比不得那些打小就慇勤小意慣了的。因此更要謹慎守禮,要好好用心伺候少伯與夫人,若是仗著來歷出身就輕狂霸道,失了趙氏的體麵,莫怨我和你堂兄都不認你!」

這番言辭少說也含了三四層的意思,趙麼娘臉色微變,「撲通」 一聲又跪了下去幺娘不敢。」

常樂淡然點頭:「不敢就好。」

她的目光一轉,落在了琉璃身上:「不瞞夫人說,麼娘也算我打小看著長大的,原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隻是她母親膝下就這一個女兒,難免嬌慣些,她在貴府若是有什麼不當之處,還望夫人多多提點。」

琉璃如何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笑著答道:「大長公主請放心,幺娘蘭心蕙質,言談舉止都妥帖得很,不然我也不敢把佈置廳堂的事情交給她了。」

常樂看著她緩緩點頭:「庫狄夫人有如此雅量,我的確應該放心。夫人也莫怪我多事,我原是聽聞此次聖人賞賜的宮人十有八九都已有了品級,夫人這邊卻是半點動靜都無,這才有些擔憂,就怕幺娘恃寵生嬌,舉止不當,惹怒了夫人。看來卻是我多慮了。此事原本不該我等過問,隻是幺娘是聖人所賜,又是趙家嫡女,今日我也隻得拿大問上一句,不知夫人對她有何安排?」

滿屋子人都恍然大悟:兩位大長公主今日登門,原來是為了此事!這趙氏的出身容貌都如此出挑,有禦賜的身份,又有常樂大長公主撐腰,若是真如公主所願當上了媵妾,以後庫狄氏的日子還能好過嗎?可若是不答應,大長公主說不定會當場翻臉……琉璃沉默片刻,回頭看了低頭不語的趙幺娘一眼,腦中不由響起了裴行儉剛才的低聲吩咐:「這兩位公主若是在旁的事情上刁難你,你就推身子不好;若是逼你給那位趙氏請品級封號,你不妨問問趙氏,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你放心,這些事我早有安排,自會處置妥當。」

想到他的安排和處置,琉璃心裏微微一嘆,語氣放得輕緩了幾分:「幺娘還是起來說話吧,這些曰子以來我是忙昏了頭。大長公主提醒得好,我也想問幺娘一聲,你日後有何打算?」

趙氏依然死死地低著頭,身子似乎在微微發抖。常樂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庫狄氏這是欺負幺娘臉皮薄說不出口嗎?她剛要發話,門外突然有人高聲道:「啟稟娘子,宮裏來人了,已經到了內院門口!」

屋裏頓時騷動起來,常樂與千金相視一眼,都皺起了眉頭。琉璃也嚇了一跳,向兩位大長公主欠了欠身,轉頭便往外走,心裏一片茫然: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宮裏也有人過來湊熱鬧,而且居然是直接到了內門…… 待得在院門口瞧見笑吟吟跳下馬車的玉柳,她不由越發驚詫,忙迎上前去,正要行禮,玉柳笑著挽住了她:「夫人千萬莫要多禮,今日我是特意討了這差事來瞧瞧熱鬧的,連裴少伯都不敢驚動,夫人給我杯酒喝就好。」

又是一個專程來喝酒的?琉璃滿肚子問號,又不好多問,引著她一路進到堂舍。玉柳跟隨武後已久,屋裏品級高的幾位女眷都見過她,心頭震動自不必多表。常樂和千金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許多。玉柳一眼看過去,也是腳下一頓,躬身笑道:「奴婢見過兩位大長公主。」

常樂和千金不敢拿大,都微笑著點了點頭:「宮正不必多禮。」常樂便問:「不知宮正此來所為何事?」

玉柳笑著走上幾步:「皇後殿下與兩位大長公主大約是心有靈犀,今日突然想起是庫狄夫人暖宅的日子,特意遣奴婢帶上賀禮前來跟庫狄夫人道聲恭喜。」

她轉身從身邊的小宮女手裏拿過了一個半新不舊的檀木盒子,對琉璃笑道殿下說,這柄如意她幫夫人保存了這麼多年,難得前幾日又找到了一柄配對的,還是成雙成對、物歸原主的好。」

琉璃見到那盒子心頭便是一震,聽得這番話,胸口更是五味交陳,忙跪倒謝恩:「多謝殿下厚愛,臣妾不勝感激。」

玉柳笑容裏帶上了幾分促狹:「夫人快些起來。殿下還說了,夫人若要感恩,不必說這些白話,隻要少偷些懶,多給殿下畫幾幅西北風光,比什麼都強!」

琉璃忙躬身應了,眼見人人瞧過來的目光都有些異樣,心裏不由苦笑一聲:武後在這個日子派遣玉柳親自過來送禮道賀,又轉達了這樣一番言辭,這份「隆恩」當真比兩位大長公主的刁難更讓人心驚膽顫!

常樂眼裏頓時添了幾分陰霾,轉頭瞧了瞧起身站在一旁頭都不敢抬的趙氏,眉頭一蹙,突然揚聲笑道:「玉宮正倒是來得正好,不知宮正是否還認得我家這個不成器的妹子?」

玉柳順著她的目光一看,眉頭微挑:「可是……趙娘子?」

趙幺娘欠身行禮,聲音幾乎低不可聞:「見過宮正。」

玉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常樂大長公主,眼裏露出幾分恍然。

常樂笑著解釋:「幺娘是在害羞呢,我剛才正與庫狄夫人說到,不知什麼時辰才給麼娘定下名分來,庫狄夫人卻問麼娘有何打算,這不,她就抬不起頭了!」

她看著趙幺娘,聲音放得溫和舒緩:「幺娘,你也不必為難。伺候少伯原是聖人的旨意,你隻用謹遵聖命就好。若是擔心自己年輕識淺,不堪重任,我這裏還有幾個經過事的奴婢和嬤嬤,我會讓她們留下來幫襯你。你還有什麼想要的,盡管開口。趁著今日高朋滿座,又有宮正在此,正好為你做個見證。」~常樂大長公主原來不但要給趙氏爭一個名分,還要派自己的人手來幫襯她!如此一來,這裴府的後宅焉有寧日?好些人不由暗暗吸了一口冷氣,於氏眉頭一皺就要開口,琉璃忙拉住了她,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