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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2 / 3)

裴光庭坐在牛車之中,小小的身子跪坐得端端正正,隻是聽著車窗外那一陣陣歡快的笑聲、叫聲,烏溜溜的眼睛裏卻幾乎像是要長出一隻手來。

琉璃忍住笑意,伸手整了整他身上的袍子,輕聲道:「放心吧,咱們家的花蛋都給你留著呢,你乖乖的,回家後阿兄們一定會陪你好好玩。」

光庭眼裏的小手「嗖」地縮了回去,繃著小臉一本正經道:「六郎一定乖乖的。」

琉璃摸了摸他的頭,長長地出了口氣。都說三歲看老,光庭眼下虛歲已過了五歲,卻怎麼看都看不出一代名將的端倪來,若論天資聰穎、樣貌出眾,比三個兄長似乎還略有不如,也就是格外乖巧聽話些。不知他這是大器晩成,還是天生福運。不然,寒食取火這種被視為最有福氣的巧宗兒,今年皇帝怎麼偏偏點中了裴家?延休和慶遠又都過了十歲,也隻有他年紀合適了……在車輪的悠悠滾動中,窗外的笑鬧之聲漸漸遠去,又過了一盞多茶的工夫,牛車「吱扭」一響,終於停了下來。

在午後的清潤天色裏,眼前的上陽宮似乎愈發巍峨壯麗,琉璃仰頭看了看宮門上的高大樓觀,微微有點眼暈。

自打三個月前送走裴行儉,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門,對外隻說是受了風寒,迎來送往的事都交給了前來「侍疾」的趙幺娘。武後倒是派阿淩來瞧過她一回,當時琉璃還頗有些忐忑,就怕是來召她進宮的,誰知阿淩把過脈後卻隻笑著讓她好好將養這「謹慎病」,琉璃的一顆心也就安安穩穩地落回了肚裏。

不過眼下情形又是不同,這幾天裏,北疆已陸續有捷報傳來,她再「病」下去就不是太過謹慎,而是太過拿大了,何況光庭進宮,家裏隻有她有資格相陪,權衡之下,她也隻好「一喜之下,百病全消」了。

取火的儀典照例安排在上陽宮的東苑裏。琉璃到時,各色物件都已準備妥當,北邊殿上高設禦座,庭院當中依次擺放著用來取火的幾段榆木和用來賜火的若幹長燭。光庭和另外三個幼童一道換上了宮裏準備的衣裳,那領頭的孩子大約七八歲年紀,打扮與眾不同,正是眼下大唐最有福氣的童子:皇長孫李光順。

所謂寒食取火,指的是每年的寒食前後,天下都要禁菸火三日,隻吃冷飯冷粥,待到最後一天,也就是清明這天的日落之前,大夥兒再鑽木取火,以新火種點灶煮水,除舊布新。不過宮裏的儀式自然又不同,此時庭院裏人來人往,忙而不亂,自有一種肅穆的氣氛,幾個「福童」也站得老老實實, 光庭是個子最小的一個,小臉卻板得最緊,從頭到腳彷彿都寫著「莊嚴肅穆」四個大字。

琉璃站在廊廡下瞧著光庭,心裏又是好笑又有些驕傲,耳中突然聽到有人低低地驚嘆了一聲:「太子妃也來了!」抬頭一看,卻見庭院東北角假山旁的一座涼亭裏,不知何時已多了位盛裝麗人,宮婢環繞,端坐無言,正是太子妃房氏。 又過了一會兒,禮樂聲悠然響起,一個欣長的身影在儀扇護衛下來到禦座跟前,卻不是天子李治,而是一身絛紗袍的太子李賢 。

琉璃多少有些意外。李賢是去年五月初七,也就是明崇儼死後的第三天,正式開始監國的,此後的表現倒也可圏可點,就是跟武後不和的傳聞愈發甚囂塵上。李治對此似乎也很頭疼,一個月前還帶著母子倆一道去泡了溫泉、訪了高人。這家庭和諧建設的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李賢今日能站在這裏代天子主持儀典,皇帝的決心倒是可見一斑,可惜……琉璃忍不住抬頭悄悄打量了幾眼。幾年不見,李賢的身量似乎更高了,皮膚也更黑了些,卻絲毫無損那勃勃英氣,此時頭戴遠遊冠、足蹬復底履,在禦座前背手一站,絕對當得起器宇軒昂四個字 。

彷彿感受到了琉璃的目光,李賢驀然轉頭看了過來。琉璃早已低眉斂目地混入了人群,卻沒看到,李賢的視線在她身上停了停,俊朗的眉宇間多了一絲陰霾。

太子既到,儀典便正式開始。這鑽木取火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加上各種儀式,就更是漫長。幾個孩子年紀還小,雖有人幫襯,可一遍遍地這麼折騰著,那一張張煙燻火燎的小臉上也漸漸露出了疲憊。好容易皇長孫的愉木孔洞裏終於冒出了一縷青煙,他忙點著了火引,高高舉了起來 。

在響亮的稱頌聲中,李賢揮揮衣袖,象徵性地賜下彩娟玉碗,轉身離開。宮人和侍衛們舉著用新火種點燃的長燭魚貫而出,「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這帶著天家福澤的新火,自然是要在天黑前送到各位王公大臣府上的 。

幾個孩子被領下去梳洗更衣,眾人也紛紛散去,琉璃暗暗鬆了口氣,卻不敢多走一步,隻和另外兩名福童的母親一道在廊下等候。 三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一位女官突然走上前來,彎腰行禮:「華陽夫人,太子妃有請。」

太子妃? 琉璃吃了一驚,正想開口,那位女官臉上已露出了最標準的宮延式微笑:「夫人放心,太子妃久聞夫人大名,隻想跟夫人說幾句話,不敢耽擱夫人的時辰。」

話已說到這份上,琉璃心頭再是不願,也隻能含笑應是,向兩位眼神有些複雜的官眷點了點頭,跟著女官穿過庭院走進涼亭,向房氏行禮參拜。 房氏一身端莊打扮,姿態優雅地坐在那裏,神色不知為何卻有些飄忽。琉璃已脆下說完話,她才醒過神來,麵無表情地擺了擺手:「夫人不必多禮。夫人或許不知,北疆那邊又有捷報傳來,開春之後 我軍節節勝利,如今已逼近單於府,破敵指日可待。裴尚書用兵如神,實乃裴氏之榮,社稽之福。」

這麼篇高屋建瓴的表揚,被房氏語氣寡淡地說了出來,琉璃聽得心裏不禁也直髮沉。她若記得不錯,這位太子妃一直是宮裏的透明人,無子無寵,也從不插手任何事務,今日叫自己過來,難道就是為了說這篇廢話?她有心想表現的激動一點,可瞧著對方夢遊般的神色,到底也隻是幹巴巴地道了聲謝。

房氏心不在焉地發了一會兒呆,開口時語氣更淡:「煩勞夫人略等片刻,其餘的事,還是讓趙內侍與夫人細說吧。」說完悠然起身,竟是轉頭便走出了亭子。她身邊的宮人也呼呼啦啦地跟了上去,一群人轉入假山後麵,那後頭大概有扇角門,頃刻間竟是連腳步聲都聽不見了。

琉璃愕然回頭一看,才發現庭院裏的那些待衛、官眷不知何時也已悄然離開,整個院子空蕩蕩的瞧不見一個人影。

她心頭一凜,退後兩步,四下看了幾眼,卻見一位緋衣少年從假山後轉了出來,冷冷地向琉璃點了點頭:「華陽夫人。」

琉璃不由怔住了: 好個冰雪美人! 這少年身量不高,雖是內待打扮, 那身緋色衣袍的色調卻格外飽滿,襯得一身冰雪般的肌膚愈發如美玉、如凝霜,白得幾欲透明,整個人看去也有種皎皎無塵的清冷韻味,加上精緻如畫的眉目,弱不勝衣的身形,當真是雌雄莫辨、男女通殺!

官裏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號人物?

琉璃猛然想起,太子妃剛才說的是「趙內侍」,難道這位就是最受太子寵愛的趙道生? 想到那些「盛寵」的傳聞,她心裏愈發警惕,點頭還禮:「趙內待。」

趙道生抬眼看著琉璃,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寒氣逼人:「夫人是明白人, 奴婢不敢跟夫人拐彎抹角,今日隻想請教夫人一聲,夫人可知韓國夫人是如何過世的?」

啊?琉璃驚訝地看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武夫人對外宣稱是因病過世,實際上卻是自殺身亡。這事別人也就罷了,宮裏的頭麵人物心裏都是有數的,他這麼問…她猛然間想到了一種可能,心頭頓時狂眺起來。

大約見她發愣,趙道生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聲音愈發清冷:「什麼風寒而亡之類的話夫人就不必再說了,聽聞夫人在離開法常尼寺前曾與韓國夫人閉門長談,奴婢想請教夫人,韓國夫人當時可有什麼異狀? 可曾擔心什麼人對她不利?」 琉璃此時已可以確定,趙道生要問的到底是什麼。這幾年武後權柄日重,流言也更多,毒殺韓國夫人就是其中之一。這說法原是荒謬之極,聽這話的人也不想想,如果武後是因為嫉爐要殺姊姊,為什麼非要等到她年老色衰了才動手? 如果是因為魏國夫人,她為什麼會殺了韓國夫人,卻一心提拔賀蘭敏之? 這麼離譜的謠言,外人嚼嚼舌頭也就罷了,李賢怎麼也會信以為真? 難道他真的認為自己是韓國夫人所生,所以要調査生母的死因? 那他想的豈不是……她的背上不知不覺已滿是冷汗,定了定神,緩聲答道:「內侍既然發問,我也不敢隱瞞。 當日韓國夫人自稱罪孽深重,又提到日後若是賀蘭庶人犯下大罪,她又不能進宮,讓我幫她向兩位聖人轉述一句求情,此外便再沒說過什麼特別的 。」

趙道生滿臉都是不耐煩:「今日這裏沒有外人,夫人就不必顧左右而言他了! 此話奴婢自然也聽說過,敢問夫人一句,韓國夫人當時既知賀蘭敏之已犯下大罪,就算想以命抵罪,她好好活著,日後若有萬一之時再去抵命,豈不是比讓夫人轉為求情有用得多? 卻為何會暗示屆時她多半已不在人世? 到底是誰不想讓她再活著了?」

這個問題……難道自己要把韓國夫人、魏國夫人以及皇帝之間那狗血無比的愛恨情仇都說出來? 不行,她還想多活兩年呢!琉璃也隻能委婉道:「內侍有所不知,因傷心魏國夫人之死,韓國夫人那兩年日夜傷懷,對紅塵早無眷戀,又不願因此連累更多性命,才寧可以身相抵,也好為兒子積些福報。」

趙道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琉璃心裏剛剛一鬆,卻見那張清麗的臉孔上露出了一絲譏誚的笑容:「果然與魏國夫人有關!看來韓國夫人早就知曉魏國夫人因何而死,也難怪會日夜傷懷,不敢進宮了!」

琉璃嚇了一大跳:「並非如此! 韓國夫人身子好了之後,還是常去宮中的。」

趙道生冷冷地一挑眉:「因此不出半年好端端的就突然死了?」

琉璃不由瞠目不知所對——自己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可他這麼一說,卻是讓人連反駁都不知該從哪裏反駁起。她念頭急轉,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內待誤會了。韓國夫人最是慈悲憐下,當日在法常尼寺就曾跟我感嘆,先前伺候她的幾個婢女都沒個好結果,她每每想起都十分難過。釋教中歷來有捨身成佛之說,夫人篤信釋教,難免有了捨身之念,這是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更是一片大慈大悲之心,內侍還是莫要曲解才好。」

想到李賢來日的結果,她到底還是忍不住添了一句:「內侍也是明白人,豈不知流言止於智者。這宮裏從來就不缺居心叵測之人,若信了他們的挑撥離間,傷了骨肉親情,最後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又是何苦來?」

又是親者痛,仇者快! 趙道生臉色猛地沉了下去,眸子裏的寒意一時竟如霜刀般冰涼刻骨,冷笑著點頭:「這宮裏的確是不缺居心叵測之人、挑撥離間之輩,夫人果然最明白了!」

琉璃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以為自己是在諷刺他? 她忙道: 「內侍……」

趙道生冷冷地打斷了她:「說到以前伺候韓國夫人的婢子,我倒要再請教夫人一句,她們因何沒個好結果,夫人難道想說你也不知緣由? 還是夫人覺得既然她們都已被滅口,這天下就不會有人知道當初發生的那些事情了? 聽說夫人也是信佛的,豈不知善惡有報,因果無欺,這世上自有報應二字!我勸夫人如今還是識相些,千萬莫以為事到如今還可以耍那兩麵討好的花樣,當日夫人又不是沒這麼做過,結果如何? 夫人的那番出爾反爾,還不是叫大家看了個清清楚楚? 如今夫人不想著如何亡羊補牢,難道還想故技重施?

今日我也不妨跟夫人直言,殿下已經說了,夫人當日雖是有負恩義,卻也並非毫無心肝 。隻要夫人今日肯說出實情,殿下便可既往不咎。夫人若是還想助紂為虐、自尋死路,那也悉聽尊便! 如今大勢已定,夫人若以為有了裴將軍的些許功績,殿下就動你不得,那卻是打錯了主意! 不過是見風使舵的勢利之輩,東宮難道還缺不得什麼尚書、將軍!」

出爾反爾、自尋死路、勢利之輩……琉璃心頭鬱悶,好容易才壓住情緒,淡淡地道:「好叫內侍得知,我今日所言句句是實,並無半句虛詞,內侍若是不信,我也無可奈何,請內侍還是另尋可信之人來問,告辭了!」

她轉身要走,趙道生卻斷喝了一聲:「站住!」

琉璃一語不發地停下了腳步。正是日落時分,隆隆的暮鼓聲在洛陽上空迴蕩不休,把眼前的庭院襯得愈發安靜。想到光庭還不知被扣在哪裏,她心裏一陣焦急,麵上卻半分也不敢露,隻是靜靜地等著趙道生開口。

趙道生見她停步,臉上神色越發冷傲:「好一個另尋他人!夫人說這話也不怕虧心?我倒要請教夫人了,這些年來伺候過韓國夫人的,如今除了夫人,還有誰活著?夫人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回答吧。莫要他日死到臨頭,才後悔不迭……」

在薄薄的暮色裏,他嫣紅雙唇似乎帶上了一抹淡淡的紫色,一開一合之間,言辭也愈發刻薄。琉璃看著看著,心裏突然用上了一陣深深的荒謬感---其實他說得沒錯,這些年來所有伺候過武夫人的,除了自己,的確都已被楊老夫人滅了個幹幹淨淨。楊老夫人一定沒有想到,她這麼做的結果,不但沒能保住她的血脈骨肉,反而是讓骨肉相殘吧?

還有這個趙道生,他今天這麼推波助瀾,大約覺得這是為了李賢好,是讓李賢明白真相,日後就不會被武後左右。他也一定不會想到,這麼做的結果,不但不會讓李賢成為真正的帝王,反而會斷送他的姓名,也會搭上自己的姓名……也許這就是善惡有報,因果無欺吧,也許這世上真的有報應二字,隻不過用的,往往是世人預料不到的方式。

琉璃突然有些意興闌珊,再也沒有心思聽趙道生的威逼利誘,對他點了點頭:「多謝內侍提醒,內侍若是沒別的指教,就讓我先回去好好想想再說,可好?」

或是她的語氣多少有些敷衍,趙道生愣了愣,一張臉孔「騰」地漲得通263紅,厲聲喝道:「庫狄氏,你莫要不識好歹……」

一語未了,從假山後突然有人叫道:「哎呀,反了反了!一個閹人也敢對朝廷命婦如此大呼小叫,豈有此理!真真是豈有此理!」

趙道生和琉璃都嚇了一跳,趙道生轉頭看著假山後麵,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驚愕。琉璃也是一頭霧水:她怎麼來了?

就見一位身穿深紫色襦裙的貴婦在宮人內侍們的擁簇下,從假山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一身華貴,滿臉倨傲,正是劉氏。她左手牽著四歲的女兒,右手牽著的,赫然正是小光庭!

小光庭已換上家裏帶來的幹淨衣服,臉上卻滿是淚痕,瞧見琉璃,掙開劉氏的手跑過來抱住了她:「阿娘,六郎沒亂跑,是他們不許六郎來找阿娘!」

琉璃好不心疼,忙彎腰抱起了他,輕輕安慰了幾句。

劉氏也滿臉關切地上前幾步:「夫人沒事吧?幸虧今日我家大娘子聽說六郎入宮了,惦記著要來尋六郎玩,硬拉著我過來了這一趟,不然我還不曉得這幫狗奴才居然敢欺辱朝廷命婦,便是你家六郎也被他們攔著不許進來找你,你悄悄他,小臉都哭花了!」

不等琉璃答話,她又轉頭對趙道生冷笑道:「好個狗奴,以前在東宮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如今居然跑到上陽宮來衝撞貴人,看來不讓你受些教訓,這宮裏就沒規矩可言了,來人,把他拖下去,先打一百棍再說!」

兩個粗壯的宮人上前抓住了趙道生的胳膊。趙道生終於醒過神來,一麵四下張望,一麵厲聲叫道:「我是東宮的人,你一個外命婦,有什麼權力處置於我,我要見太子殿下,我要見太子殿下!」

劉氏冷笑一聲:「處置你個狗奴才還要什麼權柄,你這般以上犯下,挑撥離間,打死都不論!給我拖下去打!」

琉璃此時如何還不知道自己已成了武後跟李賢鬥法的棋子,可如果趙道生真這樣被打殘打死了,那位太子爺大概會恨死自己吧?她忙叫了聲:「且慢!」又拉了拉劉氏,低聲道:「夫人息怒!今日之事實在是多謝夫人了,隻是我聽說這奴婢極得東宮寵愛,若是因為我讓夫人惹惱太子,此事豈不是……」

劉氏滿臉都是不以為意:「夫人放心,太子要惱,也得有那個本事!」又沖著宮人揮了揮手:「發什麼楞?還不快點把他拖下去!」 兩名宮人應諾一聲,拖著趙道生就往假山後的角門走去。趙道生自然是掙紮不休,放聲大罵,卻依舊是一步步被拖了出去。沒過多久,門外就傳來一五一十的數數聲和尖利的慘叫聲。

琉璃忙伸手摀住了光庭的耳朵,劉氏奇怪地瞧了她一眼:「夫人這是做什麼? 難不成六郎這麼大了,還沒教訓過下人?」

琉璃苦笑道:「他到底還小。」打人板子這種事,她是無論如何也習慣不了的,裴行儉更不用說。就是去年冬天,他的一個隨從莽莽撞撞地弄壞了禦賜的寶鞍,自己嚇得半死逃跑了,他不但把人找了回來,居然還安慰了對方幾句。有這樣一個父親,幾個孩子怎麼可能去打下人? _ 劉氏牽著的武家大娘子探頭看了小光庭一眼,「嘻嘻」笑了兩聲,玉雪可愛的小臉上滿是好奇,彷彿壓根就沒聽到外頭那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叫聲。